柳三变笑着抱起小慧和高文举打了招呼,回去歇着了。

    高文举一路目送两人离去,看看时候差不多了,自己走到凉棚下,脱去衣服,向站在身边的龙老大点了点头。

    龙老大双手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将三十六支银针扎在了他身上,两手抓住高文举的肩膀轻轻一提。高文举觉得自己像个泡沫做的模特一样被拎起来放入水缸之中。

    入水之后,高文举十分惬意的呼了一口气。龙老大似乎有些吃惊,低声问道:“文举,可有不妥之处么?”

    高文举一愣,顿时明白他是被自己那声呻吟误会了,忙笑道:“没事没事,感觉良好。我这是舒服的哼哼。”

    龙老大笑笑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有魄力的人。如此痛苦,竟还能乐在其中。真让人不可思议。”

    高文举笑笑道:“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不能反抗,就不如别挣扎,把它当成享受。换个角度,心态自然也就不同了。这事间之事,有好的一面,自然就有坏的一面。就如同车轮的两面一般,你站在正面看时。它就是正面的,你站在反面看,它自然就是反面的。可是无论你站在哪面去看,你都挡不住它继续向前走。既然你阻止不了它。为何不看好的那一面,非要看坏的那一面给自己添堵呢?这一阵子,我总是不愿意见姑姑,就是怕见了她控制不住,反倒不利于康复。再惹的她老人家伤心难过,就更是罪过了。”

    龙老大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这个理。当年,也曾有个如你一般的少年患了此症。那少年本是个德行俱佳的好苗子,不曾想受了快一年的浸泡之苦之后,身体虽然强壮了,心性竟然大变,以致后来酿成了大祸”,本来,我哥几个还总是担心你会受不了这个苦,这才有意留下那柳少爷陪你解闷。不曾想,如今看来,却是我们几个多想了,这些日子,竟不是柳少爷开解你了,倒成了你在开馆授徒了。这柳少爷这一阵子。录了不少好东西呢。天天喜欢的吃了蜜蜂屎一样笑不拢口。”

    高文举正色道:“龙叔这却差了。虽然这一阵柳兄稍有收获。但他也的的确确帮了我的大忙。说实话,最初的那几天,整天只有一张嘴能动。实实的能急死人。幸亏有柳兄愿意和我打打嘴仗。柳兄本是谦谦君子,为了迁就于我,竟也习的一嘴胡言。每每想来,文举都心有愧疚,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如此恩惠。至于那些微末小技,都只不过是以前从书上读来的杂文罢了。柳兄也不见得就不曾读过,或许是为了安慰于我,这才每每做那欣喜之态,好让我觉得自己尚是个有用之人,不至于自暴自弃。”

    龙老大一竖大拇指:“我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你,如此地步,你心中还能念着他人之好,足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也不枉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跑这一趟。”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道:“有个事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一直不愿意冉你,总是觉得自己能琢磨开这一环,不想几天下来,竟是越想越岔,只得腆着老脸问问你了。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哥几个的来历的?”

    高文举微微一笑:“年前,我曾托赵叔帮我安顿过飞龙堂的几位朋友。当时赵叔似乎颇有不悦之色。却也没当场明说。此次晚辈病倒,赵叔请了几位前辈来施展回天之手,晚辈也曾想向赵叔打听一下几位的来历。无奈赵叔次日便有事离开了。晚辈问过管家冯叔之后才得知,赵叔是前往京城处理镖局事务了。值此时节,赵叔还要匆匆赶往京城,想来并无其他原故,自然是赵叔觉得当日处理飞龙堂几们朋友时有失公允了。前后一联系,三位前辈的来历并不难猜出来。”

    龙老大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相信:“他去京城就肯定是这事么?你说的挺像好坏么回事,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文举笑道:“还真是瞒不过你老,其实很简单,晚辈醒来的那一天,前辈正挽起袖子帮晚辈试水。我是看到您老胳膊上那条龙纹身了。

    那样的纹身,我也在呤云兄弟身上着到过。如果我猜的不错,呤云兄应该就是令郎。”

    龙老大狠狠一拍腿:“原来是这么回事,害我想了这么久。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怎么也不见你说一句?”

    高文举笑容不减:“说什么?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有些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好。”

    龙老大想起了那天高文举和朱天赐私下见面时一直没支开自己的情景,叹息一声,暗夸了一下,对高文举的话再无反驳。想起那天的那些话,心中又是一动,如今既然已经挑明了身份。自然也没了掩饰的必要,便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有些不该问的话,我也就当是自家人说话。不客气的问了。”

    高文举道:“龙叔请。”

    龙老大点点头。对这声”龙叔”大是受用:“文举呀。我也不知你手上有多大力量,但那日,朱员外带那几名吕宋人来向你求救之时,我却听出几丝担忧来。本来一直觉得此恐怕不便泄了出去,便一直捂在心里,如今说不得,只得向你问一问了。那石家兄弟说吕宋土人有好几万人,你前后只派出两千六百人去,会不会太过托大了?”高文举和颜小山密谋出动桃花岛新军时如何在石家兄弟面前演上一番,让对方心。…二凶出粮的事办没瞒龙安大,故此,他知道高女举实际胎出酬人手一共有两千六百人。

    高文举笑了笑道:“龙叔有所不知了。那吕宋远在化外,其地荒蛮不堪,莫说有六万强手,就算是有六十万。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见不得大场面的。之前那么嚣张。完全是因为那些汉家百姓并无拼死,一斗的勇气,反复忍让,致使这些人日渐坐大。桃花岛新军。则安全是依了征战沙场的模式练出来的。若是连这样一群土鸡瓦狗都收拾不了,将来还如何保得桃花岛一岛平安?其实后来加派那两千人,并非是小侄觉得人手不足,而是这些新军都是刚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蛋子,再怎么练。总是没见过血。让他们去,主要目的,还是想让他们在战场上学点东西。有些东西,只有战场才能教会他们

    龙老大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还是觉得有些悬,再怎么说,对方也占了天时地利啊。还有。我听那石家兄弟的意思,真正有威胁的,似乎是当地官府那些人。要真只对付那些小贼,自然无须担心,可是要和官府对着干,他们要是派大兵进攻却又如何?”

    高文举哑然失笑:“龙叔还真当那吕宋是我中原啊?莫说他比不上五胡十六国那些凭武力圈起地方的小邦了。就连春秋时那些世袭封下来的一城之邦都比不上。如果小侄没猜错,就连他们如今的所谓官府,也是咱们这些汉人教他们设立起来的。只怕在没遇到汉人之前,那些土人连官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你想想,就那些连地都不愿意种的懒虫们聚在一起。就算有这想法,他们拿什么来养活军队啊?莫说大军了,恐怕连正经的差役也没几个。真正动起手来,他们就是想派大军,那也得有才行啊。”

    龙老大听的膛目结舌:“这也算是个国家么?那为何那石氏兄弟不说明这层关系呢?”

    高文举笑道:“依小侄的猜测。恐怕这是他们觉得不好意思,有些羞于出口的缘故吧。”

    龙老大:“不好意思?。

    高文举道:“正是,想来,汉人网到彼处时,那些土人也只不过靠采些果子打些野物过活而已吧。也正是为此,他们才觉得那地方民风淳朴。可以住下来长久展。经过汉人那些比较先进的耕种模式,他们才学会了怎样可以不用天天打猎。还不至于饿肚子。汉人们为了方便生活,自然将中原那一套互易的东西慢慢也带了过去。天长日久,为了不起纠纷,大伙议立一个监督机构对这些东西实施管理。而交易的双方适当的交一些税做为管理费用。这就是官府的模样了。可是这些汉人没有想过,那些土人并没有经历过中原那几千年的战乱,又怎么会明白这用人命堆出来的官府的真正意义呢?

    先是一些人觉得靠打猎换粮食布匹,不如当官吊着手就能得来东西来的轻松,接着就是互相征伐。最后武力强硬的会成为官府的代表。而这些人往往是喂不饱的。接下来,就和我们中原上古时那些诸侯互相吞并的样子差不多了。

    只是,他们想不到,这些汉人正是因为不愿意卷入战火才逃到吕宋的,如今更不会因此而轻启战端。若非小侄此次出手,恐怕最终的结果就是汉人又流亡出海,而那些土人则守着汉人开出来的熟田务弄上几年之后。因为没有成熟的后续经验,最终又回到饮血茹毛的状态中去。”

    龙老大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如此自信呢。只是,我并未听那石再兄弟说到这一节,你又是从可得知的呢?”

    高文举道:“说来也巧。小侄平素喜欢读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正巧有一本前人写来的海外见闻。曾有提到过那吕宋的事。只是那时石家弟兄他们应当还没有到达那里,结合石家大位前辈的讲述,不难估出如今岛上的情景。这短短五十年间,那吕宋想要展的过中原。可能性实在不大。”

    龙老大道:“原来是从书里读来的呀,你两父子这习惯到是挺像。”

    高文举有些吃惊:“龙叔认得先父么?。

    龙老大被他这一句惊了一跳顿时想起了和赵威的约定,连忙说道:“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曾听赵威提及过令尊极喜读书

    高文举见他脸色有异,心知其中必然另有别情。却也没再追问。接口道:“是啊,小侄读的那些书都是他老人家留下的。虽然多是些荒诞不经的杂书,却也能长不少见识。这吕宋的事情,便是如此

    龙老大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说实话,虽然昌宋远在海外。这出兵的事,更是与我八杆子打不着边。可我这心里,总是身着咱们汉人多一些的

    高文举道:“龙叔不必担心,想来,赶在小侄出水之前。这事就会有消息传来的。呵呵,出水再看两腿泥

    龙老大一愣:“出水?”接着又是恍然状:“哦,可不就是出水么,哈哈。和你说话,果真有趣口出水再看两腿泥。只是不知道,这泥是什么颜色染的呢

    与此同时,吕宋岛。土人村落中一间三进的大院子的内宅之中。

    高大魁梧的北王金满山一脸不爽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中举着一只煮的稀烂的鸡腿啃的正欢。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一脸横肉的汉子阿思朵正在小心的向他回着话。

    阿思朵道:“高高在上的王,昨天咱们派去汉城收税的几个人什么也没捞到就被他们赶出来了。那些汉人今天还把朝向我们这边的城门打开了。城墙上也多了几个放哨的人。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请求大王,让我带着孩子们去教他们一顿

    金满山将手里的鸡腿挥舞着冲另一个满脸愁容的老人说道:“我的思奇可你的意思呢?”

    被称作思奇可的老人忙回道:“英明的大王,我觉得现在不是时机,他们没有交税,是因为那些汉人在北边靠海一面种的庄稼正在收割,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去攻打他们,恐怕会影响了今年的收成。”

    阿思朵不满的说道:“思奇可。我看你和那些汉人是一心吧?哼,以前每个月他们都会乖乖来交税。到了前几年变成了几个月交一回。如今就连这几个月一回也不好好交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还怎么过日子?。

    思奇可怒道:“阿思朵!要不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老想着抢他们的东西,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前些年,那些汉人和我们公平交易。孩子们靠着下点力气打些猎物回来就能在他们那里换来粮食和衣物。是你们这些贪心的人硬起了坏心,要把人家的地抢回来自己种。可是结果呢?现在那些地还能打出粮食来么?孩子们抢顺手了,连猎物也不肯去打了,可是自己又种不了地,现在要靠什么来养活?你说汉人会开更多的地,可是人家开了地你又去抢。硬逼的他们建了城堡把我们挡在外面。又是你说只要比他们硬就一定能让他们听话。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可现在呢?汉人现在是听话了。可是人家如今也不种地了,根本就不愿意再和我们做交易了。以前我们的孩子们辛苦一些就有吃的,就有新衣服穿。可是你看看现在,孩子们就算愿意再辛苦一些,打来的猎物连盐巴也换不来。你再打下去,恐怕我们的孩子们只能每天吃生肉!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阿思朵毫不退让的说道:“思奇可,我知道你怀念自己当王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有汉人来送你礼物。把你高高的捧在王座上。可是南边那些部落打来的时候,要不是有大王在,你还有命在吗?要是南边那些人占了咱们的部落,你觉得他们会像你一样和汉人那么和气吗?咱们为汉人挡住了南边那些强盗的抢劫,他们送咱们些礼物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对咱们的人那么不客气?是你自己太软。觉得和汉人谈不来。这才让大王接了个子处理和汉人的关系的。如今你倒埋怨起别人来了?要知道这些汉人种的地,都是我们的,当然应该乖乖向我们交税了!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再是大王了”、

    金满山扔下手里的鸡骨头,不满的说道:“阿思朵,不要说那些旧话。要是没有思奇可当初和汉人的约定,请了他们来帮忙,我们怎么能住上这么好的大房子,又怎么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家具?就连吃的东西,汉人的也比咱们自己的要强上好多倍!思奇可说的也在理,咱们当初打汉人,为的是多从他们手里要点东西。可是现在看起来,咱们是打赢了,可得到的东西反倒不如以前了。汉人虽然把种熟了的地给了咱们,可是咱们的人不会种,有什么用?”

    阿思朵道:“尊敬的大王,汉人现在躲进了城堡里,咱们的孩子们打不破那个城墙。他们也知道咱们打不进去,所以才敢拖着不交税。现在正是收割庄稼的时候,如果不趁着这几天他们要出城收庄稼好好的教刮他们的话,恐怕以后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工大王,让我领着孩子们去教刮教刮这些不知好歹的汉人一回吧!”

    思奇可忙道:“大王,不能再打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汉人公平交易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孩子们,除了整天想着去抢汉人,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再说,要是把汉人逼的紧了,他们又回去故国,我们到时候怎么过?我们的人,连盐巴也不会做啊。大王”。

    阿思朵道:“哼,别说的那么吓人,汉人要是肯回去,早就回去了。又怎么会费那么大的力气筑了城墙?大王,只是我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他们自然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了。

    到时候,有那些汉人在,要什么还不是由大王说了算?”

    金满山将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看了围在周围的人说道:“这些汉人太狡猾了,我们的孩子和他们换东西总是吃亏。如今种着我们的地,又不愿意交税。还筑了城墙想把我们挡在外面。这简直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因此,教刮教刮他们也是应该的。不过思奇可说的也在理,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打的太狠了。要不然。最后我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这样吧,阿思朵,你明天带上几十个身手好的孩子,绕到城北去。绑上他们几个人回来。这次。我要亲自和他们的人谈判”。

    阿思朵很嚣张的看了思奇可一眼,大声说道:“我听您的吩咐。我尊敬的王。明天,一定多带几个汉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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