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农历十二月廿四日,对宁家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宁瑞丰和乔含湘结婚五十周年的纪念日。&&

    宁家人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让常宁有机会见到了宁家的所有成员。

    结婚五十周年叫金婚,老两口拗不过孩子们的要求,同意举办一个由家庭成员参加的小型庆典,大姑宁晓含成了庆典的主持人,待等常宁起床下楼,客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宁瑞丰和乔含湘被一群娃娃围着,周围是宁家的第二代,众星捧月似的,常宁站在楼梯口楞了小半天,以前没人给他介绍过,他还不知道宁家有这么多人。

    对于他们来说,常宁就是一个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

    还是自己的老婆好,杨阳欢快的跑过来挽起他的手臂,并肩依偎在一起。

    忽然,围着的一堆人都停止了喧闹,站在那里把头转到一个方向,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常宁一个人的身,原来,是老两口发现常宁下来后,率先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宁晓含过来,把常宁拉到了人群中间,开始当起了介绍人。

    “大家静一静了,他就是常宁,咱们大哥宁乔的儿子,现在是之江省青阳县的常务付县长,这是杨阳,大家都认识了的,她现在常宁的妻子,当然,还没正式过门哟。”

    这回注视的目光更近更直接,常宁有点受不了了。

    “呵呵,爷爷奶奶,大家这么看我,我都成了外星人了。”常宁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刘铁红笑着说道:“小常,你还是海峡那边范东屏老先生的亲外甥么,身份有些复杂,大家觉得比外星人还稀奇,当然得多看几眼喽。”

    宁瑞丰和乔含湘并没开口,只是微笑着频频点头。

    “小常,来来来,我给你一一的介绍。”宁晓含拉着常宁,开始按照长幼的顺序点起名来。

    宁瑞丰和乔含湘育有四子四女,除了常宁的父亲早亡,母亲远在海外,其他的今天悉数到场,除了他们,宁瑞丰有一弟一妹,解放前牺牲后分别留下一子和一女,都由老两口从小带大,另外还有一位老部下的遗孤,和一位警卫员的遗腹子,加他们的妻子或丈夫,现存的能喊宁瑞丰和乔含湘为爸妈的,一共有二十二位,一圈下来,就把常宁给整晕了,叔叔婶婶,姑姑姑夫,胡乱的叫着,样子尴尬狼狈,额头竟冒出了阵阵的汗珠。

    至于那二十多位同辈的弟弟妹妹,幸好宁晓含没以加以一一点名,省略而过,大的从刘铁红宁晓含的十九岁儿子,小到几个满地乱爬的小子丫头,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说了常宁也记不住。

    宁瑞丰笑着说:“常付县长,给同志们讲几句。”

    常宁乐呵一声,“嘿嘿,没作准备,还是,还是算了。”

    宁晓含也是有意,拿手肘推了刘铁红一下,刘铁红便大声说道:“同志们,欢迎常付县长给我们讲话。”

    说着,刘铁红带头鼓掌,客厅里竟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常宁被刘铁红在身后推了一把,扭头无奈的望着宁瑞丰,“爷爷,我,我说啥都行?”

    “呵呵,言论自由,言者无罪。”宁瑞丰点点头,对常宁的“讲话”也是饶有兴致。

    “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夫,弟弟妹妹,坐着的站着的和地趴着的,我这厢有礼了,本人,男,汉族,姓常名宁,常者,常来常往之常,宁者,宁乔之宁也,今年二十五岁零七个月又二十一天,身体健康,五官端正,英俊潇洒,****倜傥,家住之江省青阳县水洋乡水洋街村东街零零七号,家有薄田十多亩,月入百元,玉米成堆,吃得饱穿得暖,虽未成婚,却已定亲,媒说之约,杨家之女,年方二十,大家闺秀,风姿卓约,沉鱼落雁,尚未过门,只盼来年。”

    一阵笑声之中,羞得杨阳红起小脸,赶紧躲到了宁晓含的身后。

    常宁又是扭头望着宁瑞丰,坏笑着问道:“爷爷,还要说下去吗?”无错不跳字。

    不待宁瑞丰启口,乔含湘便笑道:“说下去说下去,比你爷爷作的报告强多了。”

    “本人政治面貌,革命青年,时代先锋,一颗红心,两个阶级,先有大仙外公带着,内有无产阶级的爷爷管着,外有资产阶级的外公撑着,属于国x两党合作的结晶,两岸和平统一的象征,江湖人称铁口神算小半仙,嘴能跑火车,心里可装巨轮,双手之有乾坤,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想当年,人在江湖漂,偶尔挨过刀,讨过饭算过命,房揭瓦,爬树摘果,掏窝捉鸟,挖地三尺,无活不干,无所不能,三岁不会说话,五岁拜师学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血战青州城,肉搏旗盘山,和老舅并肩作战,荒山之中苦战群狼,闯香港不惧挑衅,一招制敌名扬海外,端的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灵活机动,随机应变,可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喝酒喝不倒,唱歌专跑调……”

    笑声中,宁瑞丰拿手中的拐杖敲着常宁的屁股,笑着骂道:“臭小子,你说的是啥哟,你就这样给弟弟妹妹们当榜样啊,你还是人民政府的付县长吗?”无错不跳字。

    这回常宁没有回头,揉着自己的屁股说得更快了。

    “今天,和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夫弟弟妹妹初次见面,礼数不周,万望海涵,乡下人逛京城,好比那红楼梦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不知东南,难辨西北,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望各位老大多多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你有吃的,给口喝的,你有喝的,给口剩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宁字掰开有个家,添我一丁不算多,我说得好来说得妙,说得冒汗口干舌头燥,烦请各位再给点掌声好不好?”

    热烈的掌声中,常宁回过头,忽地收起笑容,冲着宁瑞丰和乔含湘纳头便拜。

    “爷爷,奶奶,孙儿祝您二老金婚快乐,笑口常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您二老一定得答应孙儿,相亲相爱,携手并进,和我们一起跨进灿烂的二十一世纪。”

    刘铁红等一堆人也都忙着起身,学着常宁的样子拜倒,口中祝福不断。

    宁瑞丰捋须含笑,点着头说道:“好了好了,都起来。”

    乔含湘也是笑脸绽放,拉着常宁的手,疼爱的说着,“小常快坐,家里有你,可热闹多了。”

    宁家的大客厅旁边还有一个小会客室,宁瑞丰在宁晓含和刘铁红两口子的搀扶下,率先坐到了沙发,宁家的第二代****都跟了进来,知道宁瑞丰有话要说,一个个便都屏声闭息的期待着。

    宁晓含出去后,小会客室里留下的全是男人,这也是宁家的老规矩了,讨论“家政”的时候,女性一般是不会在场的。

    宁瑞丰的目光,缓缓的移动着,一个个的扫视过去。

    二儿子宁晓南,三十九岁,国家计委计划司付司长,现在宁家二代中抛头露面最多的人,隐隐然的,已成为宁家二代的领军人物。

    三儿子宁晓新,三十七岁,京城市西城区付区长。

    小儿子宁晓华,三十岁,京城大学哲学糸讲师。

    大女婿刘铁红,四十五岁,xx军第xxx军军长。

    二女婿郭秋亭,三十八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三女婿肖海南,三十四岁,民政部社会救济司物资处处长。

    小女婿陈一平,三十二岁,铁道部通信技术研究所付研究员。

    侄子宁晓平,四十岁,安山省北新市委付记。

    外甥女婿姚晋,四十二岁,南粤省委宣传部付部长。

    义子赵国华,三十五岁,xx军第xxx师参谋长。

    义女婿林锋,三十三岁,海军学院战舰糸讲师。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小子跟宁乔哥完全是一个德性,心思根本不在正事,现在又多出个亿万富翁的外公来,更不想吃从政这碗饭了,他从小又散漫惯了的,野性难驯,这样下去,怕是难当大任啊。”

    先说话的是宁晓南,他现在已是国家计委的一个付司长,长孙在一个家族中,占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常宁这种随意人生的表现,他向来看不惯,只不过碍于老头子的面子,不敢说更难听的话。

    旁边的宁晓新也接腔说道:“我看他倒象个江湖卖艺的,我听之江省的熟人说起过,他怕开会怕讲话怕文件,人家都在背后笑话他呢。”

    这个时候,老二老三说话了,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愿开口的,象赵国华林锋,毕竟是“外人”,又都身在军界,侄子宁晓平向来忠厚寡言,外甥女婿姚晋出身于宣传部门,话本来就少,二女婿和小女婿是搞研究的,三女婿肖海南从不参与家政讨论,只有心直口快的刘铁红,常敢于发表和老二老三不同的意见,大女婿的身份,又是宁家二代里目前级别最高的人,在老头子面前有些地位。

    宁瑞丰心里一阵轻叹,老二的缺点是刻薄刁钻,老三的毛病是心胸狭窄,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这时,刘铁红笑着说道:“晓南,晓新,我不同意你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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