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嬷嬷停了半晌,问老太太,“您说,他们是不是在等什么解机关的高人啊?”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回道,“应该是吧!我听说,那间颇出名的什么客栈,就是建在那什么机关门的城里的?”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几条消息混在一起说,虽没全对,却也差不离。

    “你说,到时候要不要把那解机关的人……弄过来?”老太太沉吟许久,问道。

    姚嬷嬷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老太太,您,您想弄个解机关的人做什么?”

    “会解就会做吧?我其实是想,让他给我弄个机关在家里,如此就没人能擅闯了。”到时就算自己百年之后,也就不愁大房那边回来争产了。

    她还不晓得,大长那边派了五老爷,长期盯着家外,还在家里里外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那就不能让这次来的人回去。”姚嬷嬷右手掌狠狠的比划了下,“要不然他们要去回去乱说话,咱们就别想请到人了。”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同意,“你说的是。”这次来的人不能让他们回去,否则肯定会坏了她的大事。

    “对,他们会来大概是应安阳侯所请,他们和安阳侯一起死了,才能坐实是那些江湖人杀了他们。”

    如果老太太知道,他们此行在前头解机的,是黎漱的话,那她肯定不会这样计划了,可她这是不知道吗?

    鸽卫们听到这里,都颇为气愤,这老太婆可真是歹毒心肠啊!

    黎浅浅那里很快就得了消息,跟黎漱和凤老庄主一说,这两位倒是心平气和的很,“你生什么气?不是早就知道,这老太太心思歹毒了吗?”黎漱没好气的瞪眼问。

    凤老庄主则笑,“到底还是孩子,这老太太也还好,毕竟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她是个心肠硬的,怕的是那种当面与你谈笑风生,看似交情好得很,转过头就从背后捅你一刀,这种啊!才是叫人无从防备,因为你一直以为他跟你感情很好,没想到这种人下手才是最狠的。”

    武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奇人异士很多,奇葩恶人相对的也多。

    如冷门主他们这种,还没露面,就已经被人探查出他们在打什么算盘的,虽然他们的打算很恶心人,但到底不是那种一来就和你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处得也好,转过身就勾引男人的。

    凤家庄做的是消息的买卖,类似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

    说到这里,凤老庄主便给黎浅浅举例说故事了!凤公子见状苦笑,凤老庄主要说的这件事,他印象太深刻了,因为后续去负责调查的,就是他和他二哥,他二哥还险些被人拉去成亲。

    幸好他那时还小,人家对他毫不防备,他才能及时把他二哥给救出来。

    凤老庄主就说了,那时有一富户的当家主母外出上香,上香归来途中,救了个被亲戚逼嫁的孤女,难得投缘嘛!把人当妹妹待了,结果人家转头就勾搭上她丈夫,还有个不止勾搭了她男人,还连人家儿子一起勾引了,最后是父子二人争一女,直接把好心救人的当家主母给活活气死。

    凤老庄主接到这则消息时,还特别好奇的派人去追查结果,才晓得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是那当家主母最小的女儿,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特有当家人的作风,快刀斩乱麻的把那女人给拿下。

    然后当着父亲和哥哥的面,质问他们是要那女人呢?还是要家人?

    做父亲的退缩了,他回说要家人,小姑娘的哥哥涉事未深,还是个热血少年,他回答要那女人。

    结果小姑娘做主,命人把那女人的手筋、脚筋挑断,人是还活着,不过就是个废人了!然后把人丢给她哥,又命人把她哥打包好给辆马车,就把两人赶出去。

    这做哥哥的哪肯啊!要知道他是家中嫡长子,这个家日后就是他当家,就这样形同净身出户,他不肯。

    不过小姑娘可气了,亲娘都被你给气死了!你还想不付代价,赖在家里做大少爷?带同那个祸水一起坐享其成,享受她亲娘几十年的辛苦耕耘,所积攒下来的财富?门儿都没有。

    亲自上去,抢过家丁手里的扫笤,直接把她哥给打出门去,没到官府告你不孝就已经很好了好吧!

    至于她爹呢?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跟儿子争,把老婆气死,把小女儿逼成个凶婆娘,他很是羞愧,所以他就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名曰守孝。

    小姑娘没理他,和另外几个哥哥一起,把家业撑起来。

    这小姑娘就是后来的西越首富安平乐。

    她那几个哥哥觉得自己本事没妹妹大,也没她果断,所以索性就由她当家,他们乐居于她之下,再说了,家里嫡出的就她和被赶出门的嫡长子两个,他们是庶出,当家掌权,没她理直气壮,底下的人也不听他们使唤。

    后来她大哥安元乐穷困潦倒,拖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回来投靠,喔,对,他的妻子并不是当年那名祸水,那个祸水虽说手脚都动弹不得,但人家有张好皮相啊!凭着那张脸,被西越一位王爷给收房了。

    她大哥带着妻儿回来,一开始还挺安份的,后来他的一双儿女就开始不老实了,对外扬言他们才是真正的继承人云云,安平乐彼时正在为自家女儿相看,对方见这事儿闹得,便打了退堂鼓。

    不过安平乐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西越华方珏华大儒的孙子华德刚,一次雨中偶遇后,就喜欢上这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华大儒为人低调,他孙子只比他低调,而且还比他祖父宅,华大儒经常还会和友人开开诗会、画会,也会到西越的国子监给学子们上课。

    华德刚少时还会随祖父出门,但华家子孙众多,他又不爱出风头,因此后来机会都让与兄弟们,他则待在家里看书习字画画。

    别说,大概是因为只有他有耐心,坐得住,所以华家三代里,只有他的书画有资格和华大儒相提并论。

    安平乐的丈夫姓苏,女儿名叫苏杏,容貌仅中人之姿,但她性情温和,颇受西越京都闺阁们喜爱。

    而安元乐的女儿安幼仪拥有绝俗姿容,若说苏杏似杏花,她就有如浓烈的蔷薇,气质很有攻击性。

    华家派人上门提亲,安幼仪以为是为自己而来,高兴万分,并于隔天的赏花宴上就宣扬出去。

    不想却被华家的姑娘给兜头泼了盆冰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谁啊?你说你是安家嫡长孙女,你就是了啊?来来来,先说说,这十几年来,你那身为嫡长子的父亲都上哪儿去了?

    你姑姑这些辛辛苦苦打拚出来的家业,你们父亲一张口就要抢了去,谁给你们的胆子啊?你爹安元乐不早就被逐出安家了吗?

    是的,安家的事情,当年不止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当年还未及笄的安平乐,把她哥逐出去之后,就由他们父亲安吉祥出具证明文书,去官府备案了,言明其子不孝气死其母,现将他逐出家门,此后安家再无此人。

    本来是没凤公子兄弟的事,谁知安幼仪经此打击,就闹腾开了,抓住当时在打探消息的凤二公子,以为他就是那个藏头藏尾不肯露脸的华德刚。

    黎浅浅听到这里,非常讶异的看着凤公子,“不是吧?以你们两个的实力,怎么会被人抓到的?”

    凤公子呵呵笑了两声,当下毫不隐瞒的出卖了他二哥,“武功高也没辙啊!他那时正洗澡呢!”

    因为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兄弟两又长得好看,一出现在西越京城街头时,就引起不小的轰动,安幼仪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兄弟两了!

    安幼仪当天参加的是赏花会,用过中饭之后,姑娘们没歇午,聚在一起闲聊顺便吹捧一下小伙伴们。

    安幼仪不是在西越长大的,安元乐被赶出安家后,带着祸水一路从西越京城,流落南边的靖王封地,祸水因生得一张好皮相,且刚生下安幼仪不久,有股清纯中带点妖媚,似少女却略成熟的模样,令识女无数的靖王对她一见倾心。

    靖王见过的女人多了,可像她这样,还真没有,如此美女却手足俱残,让人见之生怜。

    于是她就被靖王带走了,临走那位王爷丢了一大笔钱给安元乐,要求他离他的封地远远的。

    安元乐哪肯离开,后来被打了好几回,都是他那位妻子杜珍珍救得他,所以他后来才娶了她,那姑娘不是西越人,安元乐娶她之后,就随她和她父亲回了北晋。

    杜珍珍的父亲杜成是北晋的药材大批发商,去西越是为了进货,顺便带女儿回去探望她外祖母。

    本来杜成是想把女儿嫁给妻子高氏的侄儿,不过打听了一番后,觉得很是失望,那姓高的小子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妻子娘家的产业已经被他败得七七八八,要是把女儿嫁给他,自家肯定要被拖下水。

    那时他很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因此行带女儿同来,又有打算联姻,所以没让岳父母知道他们来了,如今女儿看上了个小伙子,无父无母的是个好拿捏的。

    于是连面都没露,就带着女儿和准女婿回了北晋。

    此番安元乐带着妻女回西越,是老岳父怂恿的。

    人嘛!总是习惯为自己脸上贴金,在岳父问起自家身世时,安元乐便忍不住说了谎,把事情全推到祸水、他爹和他妹身上。

    当年明明是他和父亲抢祸水,把安夫人活活气死的,可他对岳父说起时,却说是父亲被祸水所迷,母亲因此生气,被气得吐血,妹妹却跳出来指责母亲,不该这样欺负父亲,母亲被气死,父亲为保自己名声,就把祸水推给他,然后把他赶出家门,而立妹妹为继承人。

    这番说词其实禁不起细细推敲的,但老岳父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安家如今已跃升为西越首富,如果女婿能把安家产业拿到手,那自家的产业岂不是更上层楼?

    不去争,是肯定拿不到手,要是去争了,就有一半的机会能争赢,争不争呢?反正又不是他出面,得到安家的产业,外孙能继承的财产就更多了!

    虽然也看出女婿的话不尽实在,但杜成不以为意,打发他们夫妻回西越,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再娶。

    元配高氏年前过世,夫妻两只有杜珍珍一个闺女,但是高成不是不想要有个儿子,只是早年曾对高氏许诺不纳小不收房,偏偏妻子生女儿伤了身子,他虽感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但是,妻子突逢意外过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族人再度提及过继嗣子一事时,他忍不住来气,这些人真把他看扁了啊!就认定他生不出儿子来吗?他就再娶个年轻的老婆生给他们看。

    然而外孙都能娶妻了,他这个年纪要再娶,女儿保不住有意见呢!为免女儿干扰,索性找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夫妻两撵回去。

    对凤公子他们竟然能查得如此详细,黎浅浅感到无比的佩服。

    凤老庄主笑,“全是庄里派驻在各地的公子们功劳。”凤老庄主伸手拍拍侄儿,“安幼仪的人上客栈抓人的时候,也没想到他哥正在洗澡。”

    凤二公子先天条件不佳,但也没让上门逮他的人占便宜,来抓他们的人,有三个被打成残,两个手断了,一个被踢断了脚。

    最后凤二公子被擒,全是因为他们抓住了睡梦中的凤公子。

    其实那也不能怪他啦!毕竟那时他才十岁,他哥也才十二岁。

    “你们说说,安家那些人眼睛是有多瞎,才把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当成是二十出头的华德刚?”

    华德刚那时名声还不显,可好歹是个大人了,凤二公子兄弟就算长得高,那没长开的孩儿脸一看就知道还是孩子呢!是怎么把二者混为一谈的?

    幸好凤家庄的继承人们,小小年纪就被丢出去磨练,遇到事虽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凤二公子为了弟弟,只能束手就擒,同时也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好端端的,有人上门要绑他们兄弟两呢?

    结果,“被绑到安家之后,我装睡,我哥装昏,他掩护我逃出去,因要办喜事,安元乐的人忙得很,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在他那宅子里闲逛,知道是安幼仪误以为我哥是华德刚,要抢在他和苏杏婚事订下来前,先和他拜堂完婚。”

    “所以你就把你哥救出来了?”黎浅浅托着腮好奇的问。

    “嗯,我溜到厨房,拿了吃食之后,顺便放点小火,再绕去账房偷点银子,好制造点混乱。”

    然后他就折回去找他哥,兄弟两个在房里饱餐一顿后,趁乱,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出去了。

    “玄衣他们呢?”

    “他们还没到我们兄弟身边侍候呢!那次随行的是他们的师叔和师兄,他们就跟在我们身后,暗中保护着。”凤公子笑,“你不会以为,他们没发现我们被抓了吧?”

    黎浅浅点头,“刚刚原本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是故意让你们被抓,反正有他们看着,你们不会吃太多苦头,再有就是如此一来,才能知道到底是谁要绑你们。”

    凤公子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安家这场闹剧,后来如何落幕?”

    “安幼仪身体本就不怎强壮,又搞这弄那的,没熬到出嫁就病死了。”凤公子意有所指的看凤老庄主一眼,凤老庄主笑着摇头,“我和你爹还没动手,你娘就出手了。”

    凤公子闻言一惊,“我娘?她咋知道这事?”

    “你这话问的不是傻吗?你们兄弟两个回家后,老是凑在一块嘀嘀咕咕,洗澡的时候,也是一个在里头洗,一个守在外头,你娘能不起疑?不过你娘给她下了药,让她大病一场,以示惩戒,此外,还有人出手了。”

    事实上,安幼仪会死,是多人同时出手所致。

    一个是凤老公子夫人,就是让她病一场,第二个出手的,自然是女婿差点被抢的安平乐,你都敢来抢我女婿了,还能饶了你?这次是你运气不好抓错人,要是让你得逞呢?我女儿还嫁不嫁人了?

    第三个出手的,是安幼仪的亲娘。

    她虽被挑断手筋和脚筋,但纳了她的王爷手底下奇人异士甚多,有人献药把她给治好了,她有心机有手段,当初会栽在安平乐手里,全是因为没想到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出手这般狠辣。

    她调养好之后,凭着一张脸和一张巧嘴,甚得王爷宠爱,没两年就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倒也就罢了,偏偏女儿生得像她,也就和安幼仪有七、八分相像。

    她和王爷就比安元乐一家四口,早两个月回到京城。

    之前没闹出这等笑话,旁人也就玩笑似的说,似水县主和安家那新冒出来的孙小姐长得像,闹出抢婚笑话之后,旁人再提及这容貌一事时,祸水就觉得人家是在嘲讽她女儿。

    当初生下安幼仪,她就将之抛诸脑后,谁会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冒出来呢?

    说起来她很走运,进了靖王府之后,立刻就有人献药,她的伤不算太严重,很快就恢复如常人一般,来年她就生下女儿似水县主,转年又生了儿子,从此在靖王后院立稳脚跟。

    她对安元乐其实也就是闲时撩一下而己,她心所爱之的其实是他的父亲安吉祥,后来她成了要人侍候的残废,是安元乐照顾她的,他要她为他生孩子,她只能顺从,她把安幼仪当成是偿还安元乐对自己照顾的回报。

    对似水姐弟,那才是真心疼爱,她对靖王也是真心爱恋,对两人爱的结晶,自是百般疼爱。

    安幼仪让似水间接被人嘲弄了,她就让人除掉她,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毕竟她从头到尾都瞒着靖王,自己在跟了他之前,还给安元乐生过孩子。

    “那安幼仪死了,她爹还留下来争产不?”

    “争啊!只不过全京城的人,都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没多久就灰头土脸的回北晋去了,安幼仪不是她生的,死了,她也不觉得伤心,倒是安幼邦挺伤心的,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过了几年就忘记有这个姐姐了。”

    安元乐夫妻带着儿子回北晋后,赫然发现杜成再娶,父女两当场闹翻,杜珍珍把她娘的陪嫁统统拉走,谁也想不到的是,杜珍珍这么一走,杜家就此败了。

    那时所有人才晓得,杜家这个大药材商,其实全靠高氏的嫁妆支撑着,就有人说,原来这才是杜老板不纳小不收房的真正主因吧?

    说完了闲话,春寿便进来禀报,璇玑门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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