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两个到了,老三,给阿海搬凳子来。”李明勋使唤着自己的小儿子。

    李君威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李海,左右看了看,发现露台周围极为空旷,他也不知道到哪里搬凳子,索性把放置水果的小桌搬来,一屁股坐在上面,倒也自在的很。

    “君弘,你知道印度那边的事吗?”李明勋问。

    林君弘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没有说话,又看了一眼李君威,李君威却是说:“看我干啥,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林君弘这才说道:“只是听说原定昭奕要来京,却是半道折返了回去,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

    “好啊,你是瞒的死死的,一个也不告诉啊。”李明勋指着幼子,不满说道。

    李海打起了圆场,笑着说:“老爷子莫要生气,有什么话,慢慢说,老三辅理国事这么些年了,和皇上一向是配合得当,从来也没有红脸的时候,他就算再错,能错哪里去呢?”

    李君威闻言说道:“就是,我小时候那么浑,你都不教育,现在都快五十了,您才教训我,晚了吧。”

    “那你自己说,你干什么!”李明勋见儿子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李君威捡起被他放在地上的苹果,啃了一口,脸色依旧平静,说道:“说就说,我怕什么。”

    “你就是不怕我,也得顾念父皇的身体吧。”李君华提醒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耍起混蛋来,是不管不顾的,太上皇九十多了,可经不起折腾。

    李君威笑着说:“老头儿.....爹才不会生气,一些事他早就知道,一些事,他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把全家管事的都叫来批斗我了。”

    “那你就说吧,都是自家人,也不会把你怎么着。”李海笑着说,提前给这件事定了个调子。

    李君威扔了苹果核,说道:“其实皇上,成王兄和君弘哥不知道,爹知道,印度国的那个辅政王李昭奕,他不是大哥的儿子。”

    “昭奕不是君度的儿子?这你怎么知道的!”李君威这话一出,三人都是惊了,个个不敢相信。

    李君威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李昭奕是我的儿子。”

    “怎么又成你的儿子了!”李君华感觉不可思议。

    李君威倒也一点不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当年皇上派我西征,处理河中之地事务。你们也知道,我年轻时候放纵了些,被大哥抓住这弱点,他安排了个胡人女子,应该是波斯女人在我身边,说是断了生育了。

    当然安排了好些个,我不知道是个套子,就钻了进去,待西征结束,前往印度的时候,大哥跟我摊牌了,说那波斯女子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李昭奕。

    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有这证据,那证据的,我也没去求证。”

    “你为什么不求证,皇室血脉,必须稳妥!”一开始和稀泥的李海直接怒了。

    李君威摊开手,不在乎说道:“有什么好求证的,那女子去世了,所谓证据都是照顾的太监、奶妈之类的,若大哥精心安排,不是也是了。再者说,我不在乎啊,昭奕是不是我的儿子,我无所谓,反正他没生在我面前,反正他也不会随着我长大。我是个男人,又不是十月怀胎的女人,这不熟悉的孩子,就算是我血脉,与我何干!”

    “你们听听,这狗东西说的是人话吗?”李明勋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别生气,别生气。老三自小是这个浑性,他对咱们可都是真心实意的........。”林君弘上前,安抚着李明勋。

    李君威说:“大哥就是耍了个手段,想要用这个孩子拿住我,日后让我在朝廷里帮他说话,我要在乎那个孩子,岂不是损公肥私么?为了朝廷,我就更不能放心上了。

    回京之后,我就先跟太后说了,太后也说别张扬,那就不张扬呗。再后来,昭誉和昭承生了下来,老爷子才知道的,但事已经成定局,知道了又如何。”

    李君华听到这里,倒是颇为感动,虽然他知道自己弟弟本就有些凉薄的性,但说到底,也是为帝国着想,真要是被拿住个把柄,或许帝国对印度斯坦的限制就不会这么奏效了,而为了帝国着想,也就是为自己这个皇帝着想。

    虽说这些年来,李君威在明里暗里帮了长兄不少,当年长兄南下夺印度江山,是李君威亲自帮其看守退路。加冕登基,李君威亲自前往,代表帝国承认。李君度病危,是李君威冒着擅动兵马的大罪,筹集军队赶赴印度,帮其长子昭圭稳固江山,并且让长兄生前最后一次扩张所得成果顺利吞下去。

    但李君华知道,自己的弟弟从未一碗水端平过,相对于这些年对自己的支持,对长兄的那点帮助实在是不值一提,而且李君威做事虽然不拘小节,但讲究张弛有度,从未伤害过帝国的核心利益。

    就比如,李君度生前最后一次扩张是攻伐莫卧儿帝国,虽说最终吞下了恒河流域上游和中游的大片区域,但帝国也不消耗一兵一弹,保住了莫卧儿帝国,保持了次大陆三足鼎立的局面,并且无论是残存下来的莫卧儿帝国还是君主更替的印度斯坦帝国,随后对帝国都表现出了友好,与帝国的贸易都产生了爆发性的增长。

    实质上,李君威的那次出手是以最小的代价为帝国谋得了最多的利益。

    “父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虽说瞒着我们不让我们知道,但也没什么错漏不是。大哥去了,生前又极宠爱昭奕,昭奕论亲疏血脉,都属于大哥那支了,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何必再谈旧事呢。”李君华宽解说道。

    他也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今天所说的这件事虽然也是一个大秘密,但绝对不是他一直想知道的那个秘密。

    “对对对,皇上说的是。老三这么浑的人,这辈子也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对他来说,难得啦。”李海连忙说道。

    林君弘也说:“是啊,这不算什么大事,对吧。”

    其实三个人都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不应该再有什么改变了。

    李昭奕是李君威的儿子,也就是裕王府长子,但长子终究不是嫡子。其实皇室不太在乎这个嫡庶之分,但问题在于,李昭奕身上有波斯人血脉,这才是大问题。

    英王李昭瑢,身上有叶尔羌人一半血脉,少年时代也颇受争议,一直到叶尔羌归附帝国,叶尔羌一族成为帝国民族大家庭的一员,这才算是坏事变好事。

    可李昭奕是波斯血脉,难道帝国还要再去吞并一个六百万人口的波斯帝国不成?

    李海指着李明勋手里的拐杖,说道:“今天把这事说破了,您老生气,就用棍子打他一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皇上,您说呢?”

    “王兄说的极是。父皇,老三这些年,在外为帝国开疆拓土,在内与君弘一道为儿子遮风挡雨,因为有他挑头,平日里,旁人都说老三不是,说儿子仁义,实际却是坏名都让老三扛起来了。

    若这事再公开了,那些平日里就泼脏水的人,还不要上天?再者,昭奕是印度国辅政王,若血脉受疑,恐怕于两国关系也有不利影响。不如就算了吧,您大可责罚他........。”李君华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皇帝看来,这算什么屁大点的事啊,自己这个弟弟,就没什么不能包容的。

    李明勋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说道:“昭奕是他的儿子,却是老大养大的,自幼也没吃什么苦,原本我也不想再旧事重提,两个人不相认,各自辅佐兄长,各安其好,多好的事,

    偏偏这个混账啊........咳咳.......。”

    李明勋说着,咳嗽起来,甩开林君弘送来的茶水,继续说道:“这个混账不想安生啊,要多生事端啊。”

    李君华眼见父亲动了真火,再看李君威,此时竟然老实了起来,心道肯定还有后续,李君华问:“你还有什么事,不一并说了?”

    “这个混账王八蛋,想把昭奕认回来!”李明勋见小儿子不说话,怒气冲冲的说。

    李君威说:“还没干呐,八字还没一撇.........。”

    “你还干?想都不要想。”李明勋呵斥道。

    李海倒是纳闷了,问:“老三,你没事找事啊,为什么啊,你认回来干嘛啊。”

    林君弘悄悄推了李海一把,虽说二人都是帝国宗室,但实际上,李海是他亲表哥,两家可是很亲的。因为林君弘意识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与储位有关,不然太上皇为什么忽然逼着裕王过继小儿子给皇帝呢?

    说起来,裕王府这些孩子中,不乏优秀之人,李昭誉和李昭承兄弟,各有不凡之处。但问题在于,他们的父辈实在是太闪耀了。这兄弟二人的不凡与他们的父辈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虽说也与缺乏机会表现有关,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相反,李君威的长子李昭奕在印度斯坦帝国可谓一柱擎天,以辅政王之位总揽朝政,不论治国还是领兵,都展现出了卓越的才具,他的两个弟弟和他就没法比了。

    恍惚间林君弘觉得,皇帝没有子嗣,若是能把这么优秀的孩子认回来,兴许帝国第三代依旧是雄主盖世呢。

    但李海比自己的表弟想的长远多了,在他看来,认回来也无法竞争储位,一个封建王朝的领主,怎么可能当好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帝王呢?而且李昭奕他们都有所耳闻,活脱脱一个年轻版李君度,杀伐果决。

    在讲究法律与公平的帝国,这样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别说竞争储位,连政务都不能插手。李君威做事只是不讲政治规矩,但他张弛有度,更是尊重法律。

    李君华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也是狐疑,把李昭奕认回竞争储位,这种事,他认为不存在这个可能。因为在储位问题上,兄弟二人还是挺公开的,若李君威有这个想法,肯定提前与他这个皇帝打招呼。

    细细一想,把李昭奕认回来这种事,怎么看怎么都是蠢事,吃力不讨好,于公于私都没好处。

    裕王是什么性情,李君华太了解,少占便宜都算吃亏的人,怎么会做蠢事呢?

    李君威不说话,丝毫没有了刚才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光棍行径,李明勋见三个子侄面面相觑,说道:“你们三个还不明白吗,这混账是私心想着保住他大哥的江山呢,不惜填上自己,不惜坏了两国邦交。”

    “这哪跟哪?”李海摇摇头,终究还是不明白内里的逻辑关系。

    林君弘倒不是自己这个因为年长而长久不视事的表兄,听了太上皇的话,他稍稍理解了一些,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林君弘轻咳一声说:“也没听说昭奕在印度有僭越之举啊,大哥去了之后,昭奕一直辅佐昭圭,便如老三对皇上这般。”

    李君威闻言,冷哼一声:“你们觉得他们兄友弟恭,我却不以为然。大哥是什么人,我再清楚过了,他当初病危,立昭圭为后继,说白了,就是昭奕年幼,无论法理正统还是实力对比,都坐不上皇位。

    大哥更知道我的心思,就是他立了昭奕,我也会扶昭圭为帝。所以就以退为进,说是让昭奕辅佐昭圭,其实就是让他积蓄实力,将来夺位。

    大哥若只是疼昭奕,何必给他实权,以当时的印度,大可给昭奕实地封王,自立一国。亦或者给他良田美宅,做个富贵王爷。他反而让昭奕拥立昭圭为帝,就是想委屈求存,以待来日。

    现在昭奕可是大权独揽了,名副其实的二皇帝,再这样下去,昭圭可就危险了。别人夺大哥的基业,我管不着,我的儿子,不行。”

    “不会吧,昭奕是你的血脉,大哥怎么会有意立他?”

    “有意无意现在无所谓了,反正昭奕威胁了昭圭的皇位,那就不行。”李君威断然说道。

    “那是昭圭的问题,不是你的事!”李明勋怒道。

    李君威毫不示弱:“谁让你们从小教他仁义爱民之道,他明明可以做个乾隆,非要当什么雍正,自己作死,我再不管,他就真死了!”

    李君华、李海和林君弘三个人三脸懵逼:“什么雍正,啥叫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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