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家在你赴辽东之前就传圣旨准许孙承宗告老还乡。”魏忠贤表示理解韦宝,学生反对老师的话,以后韦宝在外面的确会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不可,爹,您若是在我赴任辽东之前免了孙阁老的话,我再去上任,别人依然会说我的。他们会说我认贼作父,会说我落井下石,我同样会被骂个狗血淋头,话不好听,但事实是这样的,请爹不要见怪。”韦宝道。

    魏忠贤皱了皱眉头,“你个小猴崽子想事情真多,心眼还真多,那你说怎么办呢?”

    “等孩儿赴任之后,爹再免去孙阁老,这样才万无一失,我正好能以孙阁老弟子的身份全面接管蓟辽兵马的权力!到时候,我再装样子,说不做这个御史监军了!到时候孙阁老和一批心向孙阁老的将军们反而要倒过来劝我留任!到时候,我正好暗中将他们削弱!”韦宝道:“所以,务必请爹将免去孙阁老的圣旨延后一个月!待我和高第去了辽东之后,再派人传旨。”

    韦宝知道,压着这么重要的公文不发,在别人那里是天大的事情,在魏忠贤这里却很容易。

    魏忠贤瞪了韦宝一眼,“孩子啊,天底下大伪似真,大奸似忠之人,真没有能出你之右啊。你不但算计自己的老师,还想在天下人面前装出一副被逼无奈,装成孝子贤孙模样,呵呵。”

    韦宝一脸尴尬,“爹这是在骂孩儿了。孩儿这都是为了大明朝廷,为了爹的事业!孩儿深知削减蓟辽和辽东兵马,以及削减山东兵马的重要性!朝廷再也承担不起如此庞大的军费了!若是能现在就将整个大明的兵马削减到五十万以下,即刻就能天下太平。这件事很难,谁做这件事都有可能掉脑袋!所以,孩儿要为爹充当这个掉脑袋的人!”韦宝慨然道。

    魏忠贤点点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孩子,你是真聪明,似乎咱家想什么都瞒不过你!咱家不是让你去送死,而是咱家相信你能办成此事。还有若不是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舍命保咱家,咱家还舍不得把这么大的权力放给你呢。你不要辜负了咱家一片苦心。”

    “没有爹的栽培,孩儿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正五品命官,爹对孩儿有再造之恩,孩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韦宝激动道。

    “你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与咱家的关系,咱家可以随你,但你要知道,若是如此,咱家底下的人会继续猜忌你,会继续要置你于死地的!咱家就没办法明着保你了,明白吗、就像是这次,要把你逐出京师,也是他们对你怨愤太大。咱家不能既不说你是咱家的人,又保你,那会伤了底下人的心。”

    “我明白九千岁的难处,多谢九千岁包容我,待到东林党被彻底铲除之日,我在正式拜在爹的门下,相信到了那个时候,爹底下的人会明白我的为人的。”韦宝慨然道。

    魏忠贤对韦宝的一番表态算是满意,又与韦宝闲聊一阵才放韦宝离去。

    韦宝不管魏忠贤会怎么想,他就是不在明面上与阉党为伍这件事退让,反正他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与阉党站在一起。

    韦宝一直在为两年之后天启皇帝朱由校早死,为东林党上台做准备。

    现在魏忠贤势大,皇帝又如此年轻,天底下除了韦宝,不会有人提前做这种准备!

    朱由校想不到,魏忠贤也想不到!

    天底下只有韦宝是预知历史进程的,这就是韦宝最大的优势。

    既要顺应历史发展,拼命捞取红利,又要规避风险,跳过一个个陷阱!

    他现在已经获得了能获得的最大红利的机会了。

    一个十五岁的人,要是真的获得了海防总督这样的权势,那就相当于清末的直隶总督了啊!还不够吗?

    不管是政治影响力还是实力,都已经足够了!

    韦宝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文字清查,以铁腕手段清除他现在权限范围内一切可以清除的官员,把人都换一波。

    换的人越多,他将收取的贿赂越多,另外,换上来的人,都是从他手里上来的,他手里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们!

    自己是这些新上来的人,或者因为他而得到升迁的官员的座主。

    等将来崇祯上台,东林党卷土重来的时候,阉党将一触即溃。

    但是不要紧,到时候,他的韦系人马将取代魏系,成为能与东林党抗衡的新大派。

    韦宝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去接触过朱由检,主要是没有机会,朱由检的身份十分敏感,朱由检平日深居简出,几乎不离开他那座小小的信王府!

    所以韦宝没有去找崇祯。

    但韦宝去年就派了太监,通过王体乾的关系打到朱由检的身边,这步棋,他是早就布局了的。

    出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大暗,韦宝自然没有再去衙门的道理,直接回自己的府邸。

    天启皇帝朱由校并不是一个特别爱给人赐字赐匾额的人,但似乎唯独对于韦宝,皇帝很爱送这些。

    本来韦宝的府邸是很低调的,除了占地大,里面装饰十分奢华之外,在外面并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一带是京师的老胡同,就在猪市口后面,本来很热闹的,但因为这一片的民宅全都被天地会买下来了。

    所以整体的环保弄的非常好,甚至有后世才有的垃圾箱,大家都会自觉将垃圾投放进入垃圾箱,甚至还有公共的厕所和排污管道化粪池。

    韦宝的府邸原来没有那么大,是打通了附近三十多加小的宅院组合在一起的,才有现在的规模,暗里已经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府邸了。

    不过明里却并不很起眼。

    现在情况不同了,前两天皇帝赐给韦府一块牌匾,皇帝御赐的匾额一挂,立刻让整个府邸高大上起来,也成为京城中引人注目的一处焦点。

    韦宝下轿,看了看朱由校写的韦府俩字,暗暗好笑,又摸了摸腰间别着的九龙玉佩,暗忖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啊。

    自己区区一个现代小丝,何德何能在大明如此受到皇帝器重。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探花郎,也许是因为自己才十五岁,与皇帝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会木匠活,也许是因为自己在都察院和大理寺做出了一点名堂。

    也许是因为某一个方面,也许因为每个方面都占了一点点关系吧。

    总之,韦宝现在兴趣不错。

    “大人回来了。”吴雪霞巧笑嘻嘻。

    吴雪霞身后照例站着王秋雅、贞明公主、熊欣儿和杨雪,一群大美女很整齐的一起向韦大人行礼。

    韦宝暗中发现其实自己不用为女人的排序而烦恼,似乎她们自己就会排序的。

    除了王秋雅与吴雪霞是例外,其余基本上都是按照到他身边来的顺序而排序的。

    吴雪霞本来应该排在王秋雅后面,但似乎是王秋雅自叹不如吴雪霞,甘于排在吴雪霞之后。

    “怎么又叫上大人了?”韦宝笑了笑。

    “这不是在府门口吗?要不然叫少爷、可惜没有老爷啊。”吴雪霞笑道。

    韦宝笑着随手将乌纱帽摘了递给吴雪霞,阔步往府中走。

    韦宝进了府邸,并没有将今天在皇宫发生的一切对几个美女说,说了一天的话,他回家之后反而没什么话说了。

    以前在现代没有美女,成天幻想着哪天老天赐给自己一个美女,自己一定要抱着美女说个够。

    但真的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韦宝似乎又没了啥兴趣。

    也不能说没兴趣,而是选择太多,一时之间没个特别想倾诉的对象了。

    似乎谁都可以,又似乎谁都不太需要。

    除了每四五天和王秋雅做一次,其他女人基本上与韦大人都是很纯洁的老板和秘书的关系而已。

    吃饭,练武,沐浴,静坐,休息,很有规律。

    次日韦大人早早起来。

    今天是三堂会审杨涟、左光斗、熊廷弼等人的日子。

    这四十多名文官其实与熊廷弼并无多少关系,一是众人弹劾魏忠贤的案子,一是魏忠贤列举熊廷弼行贿的案子。

    两件原本毫不相干的案子,就这么诡异的联系在了一起。

    三堂会审的地方依然放在大理寺。

    大理寺是大明的最高审判衙门。

    韦宝虽然被皇帝和魏忠贤暗中授予了全权处置杨涟左光斗和熊廷弼一案的权力,但这是暗地里的。

    明面上的主审是内阁大臣魏广微,不算阉党铁杆,但属于极其亲近于阉党的,可以说是半个阉党,并且是阉党和朝廷的主要大臣。

    第一副主审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栾汝平。

    第二副主审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

    本来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一般都只有一个人,不过,有时候有两个人到三个人,没来得及安置到其他位置也是有的。

    大明不管哪一个层级的官位都紧张的很,不是说人不够,主要是位置不够,人都希望往上爬,若是不能得到更好的位置,那情愿几个人挤在一个位置上。

    其次还有刑部尚书王纪,王纪也一样,也是极其亲近于阉党的。

    另外一个副主审官是大理寺卿周应秋。

    一个主审官,四个副主审官,全部都具备阉党属性。

    今天的三堂会审,实际上是完全被阉党把持的。

    在警卫方面,虽然都察院和大理寺有三百差役,但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是主要办案人,所以锦衣卫方面也会带很多人来。

    因为上一回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与都察院的差役发生过激烈冲突,所以,这一回锦衣卫上上下下十分重视这次三堂会审。

    似乎是为了预防再次爆发大规模冲突,又似乎是隐隐期待再次爆发大规模冲突。

    甚至想来都察院和大理寺挑衅,想来找回场子。

    所以,这一回,锦衣卫整整来了一千人,并且全副武装,全部携带绣春刀!

    不仅如此,刑部也来了大批的差役。

    这一次的三堂会审,简直赶上了武林大会。

    韦宝因为不是主审,只能坐在两旁,韦宝也是唯一的一个只是五品官,却有座位的官员。

    其他能有资格坐于两侧听审的,至少也是三品以上大员!

    韦宝不担心杨涟和左光斗,因为历史上,这些人一开始是不必死的,第一次会审之后,他们就被放了。

    是这帮人自己不过瘾,还要再找魏忠贤扳手腕,才最终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

    只要人不死,韦宝就好办。

    韦宝担心的是熊廷弼,因为熊廷弼得罪的人太多,阉党和东林党都不待见他,加上皇帝也不喜欢熊廷弼,所以熊廷弼在外人看来,几乎是死路一条。

    至始至终,难点都在熊廷弼身上。

    一开始,魏广微先让带上王化贞和熊廷弼,两个人一通乱咬。

    错肯定是王化贞占大错,这是救都没法救的了,王化贞关键是想死咬熊廷弼下水。

    两个人本来就都判了这个月问斩。

    没有多少疑问。

    韦宝也没有能力帮熊廷弼的案子翻过来,韦宝要做的是将熊廷弼改成流放,而不是秋后问斩。

    所以,等魏广微要宣判维持原判的时候,韦宝站起来了。

    “魏大人,熊廷弼的案子,和王化贞分开吧?毕竟等会的案子才是重头戏!这一段,先判王化贞秋后问斩,熊廷弼先不判!”韦宝道。

    魏广微狐疑的看了看其他几位副主审官,不知道韦宝又要搞什么花样。

    栾汝平、邹元标、王纪、周应秋几个人也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韦宝又要搞什么鬼。

    不过,他们今天的首要目标是杨涟左光斗,并不是熊廷弼。

    韦宝微微一笑,走上前几步,到了魏广微等人身边,然后对其他人等道:“我有几句话要对几位主审说,劳烦诸位大人稍等一小会。”

    大家都知道韦宝是皇帝面前的新近红人,加上韦宝说话客气,便都道韦大人请便。

    韦宝招招手,示意魏广微、栾汝平、邹元标、王纪、周应秋都靠拢一点。

    几个至少六十开外的一二品重臣没办法,不得不起身靠拢,不知道韦宝要搞什么花样,但也没有办法无视韦宝。

    韦宝虽然只是五品官,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啊,谁知道这是韦宝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几位大人,熊廷弼的罪过实在不足以论死罪,判了王化贞就可以了。熊廷弼若是肯主动咬出杨涟他们,该算有立功情节,等下可以让熊廷弼与他们一道判,判熊廷弼个流放。”韦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魏广微皱了皱眉头,“这怕是不妥吧?今日不是要审熊廷弼和王化贞的案子,是顺带提一脚,熊廷弼的案子早就在朝廷有公论啊。”

    “陛下想放熊廷弼一码,不想让军队的人心寒,若是会打仗不会打仗都一样,那以后谁还想如何打仗?再说,这与咱们文官并无多大关系。”韦宝挤眉弄眼道。

    魏广微、栾汝平、邹元标、王纪、周应秋一听韦宝说是皇帝的意思,都不好说什么了。

    的确,熊廷弼是死是活,对大明朝廷影响极其微小的,对他们更没有影响。

    “可九千岁当初点过名要杀熊廷弼这厮啊,他还到处对人诬陷说曾经给九千岁孝敬过银子,纯属子虚乌有的事儿,他若不是有这一茬,当初也不一定就是死罪!韦大人,我看这事,您还是别管了吧?”周应秋道。

    “几位大人,我怎么说不明白呢?都已经说了是陛下的意思,我就传个话而已。”韦宝随口道:“反正我现在话已经传到了。”

    “那,魏公公是什么意思?也想放熊廷弼一码?”周应秋疑惑道:“韦大人,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不知道对九千岁说?你现在在公堂上对我们说有什么用啊?”

    “不是我没有对九千岁说,九千岁也是认可的,九千岁自然是听陛下的,你们别管了,等下将熊廷弼交都察院大狱就是了,我保证九千岁不会为难诸位。”韦宝态度很笃定。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头碰头开起了小会。

    最后答应等下审讯完,就不将熊廷弼押回锦衣卫大牢了,而是交由都察院处理,算是给韦宝这个面子。

    他们知道,韦宝最后如何处理,也还是要上奏本通过内阁和司礼监决定的,韦宝本人并不能决定。

    韦宝听他们这样说,顿时松口气,拱了拱手:‘有劳几位大人了。那杨涟和左光斗他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陛下也交给我负责了。’

    “杨涟左光斗他们也交给韦大人了?”魏广微疑惑道:“那韦大人想怎么办?”

    “都罢官赶回家去啊,还能怎么办?你们还想杀人不成?不管贪污是真是假,其他人还好说,杨涟左光斗都曾经在陛下登基之时立功的,哪里能为了区区一点受贿就杀了?罢官夺职是最佳选择。也免得激化咱们和东林大臣之间的矛盾。”韦宝这么说,是将自己放在阉党的位置了。

    不过,韦宝越是套近乎,这几个人越是迷惑,之前魏忠贤可不是这么对他们说的,依着魏忠贤的意思,祸首杨涟非死不可!

    魏忠贤的报复心极强,杨涟的二十四罪书发到整个京城都是,不但给魏忠贤制造了很大的危险,还给魏忠贤的名誉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魏忠贤非杀不可。

    魏广微坚决的摇头道:“这万万不可,其余人还好说,杨涟左光斗等十余名主犯必须死!剩下的二十多名从犯可以考虑流放。”

    栾汝平、邹元标、王纪、周应秋也是这么个意思,都认为必须杀杨涟左光斗等为首东林党大臣。

    阉党和东林党这阵子也是彻底闹翻了,杀红了眼,又有韦宝正在搞的文字清查,两边借着文字清查互相举报,闹的不亦乐乎。

    互相都杀伤了对方不少大臣。

    要说起来,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面前的韦大人。

    似乎从韦大人入仕以来,北直隶至少有上千官员落马了。

    而且,这似乎还仅仅只是开始。

    韦宝没有想到,自己以为会很难救下来的熊廷弼,居然还挺容易救的,虽然放在都察院大狱不见得就能最终保住熊廷弼的性命,但是已经出现重大转机了,基本上可以说将熊廷弼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可杨涟左光斗则麻烦的多。

    这是韦宝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你们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呀,罢官夺职已经很重了!就这,那帮东林党还不见得能答应呢,你们信不信,等会一宣判,外面聚集的几百东林官员一定会闹!”韦宝道。

    他们当然知道外面聚集了大量东林官员,为首的就是内阁次辅朱延禧大人!

    “所以,咱们更要当机立断,来个斩立决,杀一杀东林人的威风!”周应秋道。

    韦宝一惊,没有想到这帮人这么狠?

    不过,韦宝知道历史一般是不会被更改的,非常难更改,明明原本的历史中,杨涟左光斗等人一开始并没有被杀,而是被东林党给救下来了,是后面又闹了一场,才被杀的。

    而且也不是明正典刑,大庭广众的杀害,而是被拉到北镇抚司大狱害死的,是被许显纯、孙云鹤这帮酷吏用各种酷刑折磨死的。

    想杀杨涟,没有那么容易。

    韦宝不方便说这也是九千岁的意思,九千岁已经将杨涟和左光斗等人的生死也交给他了,想看看历史是不是真的会被更改?

    “那随你们吧,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是你们几个非要小事闹大的,到时候陛下和魏公公怪罪起来,你们几个别说我没有阻止过。”韦宝道。

    被韦宝这么一说,几个人又有点慌。

    “韦大人,真的是九千岁说的?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先停一停,老夫亲自去求见九千岁一趟。”魏广微老成持重道。

    其他几个副主审官都说好,这样最为稳妥。

    韦宝微微一笑,“你们还不了解九千岁吗?你这时候去找,尤其是杀杨涟这么大的事,九千岁一定会说你自己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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