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的奴隶制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是薛怀仲都不认为奴才也需要平等对待。

    小五娘病了,镇子里没有人给奴才看病,有这个钱做什么不好?怎么会浪费到一个做事笨手笨脚的老奴才身上呢?不过薛母却是非常仁慈的女人,她把小五爹叫到屋里,拿出了一个簪子给小五爹,让小五爹拿去给小五娘看病。

    薛母是什么人?拿出来的东西又怎么是便宜的?给小五娘看病也是足够的。但是小五爹却有别的想法,眼看着老婆子是快不行了,就算是把簪子换来的钱都用在治病上都未必能救。

    但是自己还身强体壮,要是小五娘没了,自己拿那个钱赎个身,回乡下还能留些钱再娶一个。

    这个想法一出,小五爹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可是给自己生过那么多孩子的亲媳妇啊!人都是有感情的,怎么会就这么轻易舍得呢?

    但是小五爹的良心终究还是败给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他拿着簪子换的钱,给自己赎了身。然后假模假样地跟几个孩子说自己在外面被一家做生意的人看上,要跟着做生意的人去做事。

    薛母听说了小五爹的说辞,心里已经明白个大概了,再让她拿钱给小五娘治病,薛母心里别扭着,不过想着小五娘在自家做了那么多年,还是让人去请大夫了。大夫看了几天,又是让吃药又是让针灸,忙了两天,小五娘还是没熬过。

    要只是这样,小五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家里主母能给两分钱给奴才治病,这是多大的善人?小五家别人都对薛家感恩戴德,唯独小五心里别扭着。

    他是唯一偷偷看到父亲离开全程的人。他怪父亲有钱了却只顾给自己赎身,不管母亲。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小五总觉得要是因为这件事恨上父亲是不孝。

    不恨父亲又能狠谁呢?小五把目光落到了薛母身上,就怪她!要是她肯多给父亲点钱,父亲就可能把钱拿去给母亲治病了。

    那个时候小五还不到十五岁,搁到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不过这个小孩子不认识字,不懂道理,他只会骑马,陪少爷们打猎,想办法讨少爷们开心。本来就是心智不成熟的年龄,又遇到这样的巨变,心里变化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告诉他这么想是不对的了。

    坚持这样的想法,小五一直在隐忍。他不敢在府上对薛家人下手,但是心里恨着整个薛家。要是自己家不是奴才就好了!凭什么他薛怀仲出生就什么都有,他就只能伺候人?

    终于有一天,小五的机会来了,连续三天的奔波让他突然病倒了。他多睡了半天,本想强撑着起来继续给薛怀仲趟道的,却半梦半醒听到了求宿人家说了这样一句话:

    “屋里这孩子跟那位少爷看起来都差不多大,咋人的命就这么不一样?”

    原本只是乡下妇女的一句感叹,到了小五耳朵里却变成了一针强力的鸡血。

    对啊!自己和薛怀仲一般大小,还不是他投了个好胎,就能做少爷,自己却只能当个伺候人的奴才?他才不要做奴才,他也要当少爷!谁说没投好胎就不能当少爷了?都瞧不起做生意的,等他做生意挣钱的,买个官做,自己就是大爷!

    要做生意是要本钱的,这离开的薛怀仲就是行走的钱袋子啊!

    这样的心思出现,小五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就想当年的小五爹一样,一方面他在恐惧,他惧怕自己对薛小少爷动手会遭打薛家的包袱,另一方面却渴望这笔钱可以让他做一笔生意,狠狠地赚一笔。

    钱是好东西,当人放低自己做人的底线时候,钱就变多了。小五爹就是这么做的,小五抗拒变成父亲那样的人,但是面对钱的诱惑,小五和他爹做了同样的选择。

    腿上别着的刀是小五买来以后做生意备用的,那个时候做生意就是把南北的稀罕物件倒买倒卖,最怕的就是山匪之类的人抢劫。

    “你这个白眼狼!”刀捅到薛怀仲肚子上的时候,薛怀仲是没有感觉到痛的,他想不通,他跟娘亲学习,与人为善,错了吗?

    如果善良也是一种错的话,那么娘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薛怀仲生前是个十足的大善人,但是人善被人欺,薛怀仲下了地府想通了。人性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一味的善良施舍换来的只能是得寸进尺。他要做一个人见人怕的大恶人,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他了。

    现如今,薛怀仲终于做上了自己心里的大恶人。他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走就走。地府里的鬼都说,轮转王一发怒,地府都要动三动。这个轮转王他做得高兴,他想怎样就怎样。

    但是现在,他好像不那么高兴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所有人都在为了地府事情奔波忙碌,自己却还小心眼得跟徐明子置气。

    也不知道徐明子有没有危险,他应该亲自在枉死城守着的。

    想到徐明子,薛怀仲心里那柔软被触动了。她只是个小地狱王,却要想办法对付阎罗王包越一行人,自己明明是那个“地府动三动”的轮转王,却躲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做。

    薛怀仲站了起来。他不能再纠结于儿女情长了。他是真的喜欢徐明子,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他都应该坦然接受。他同样也是蒋尧的同伴,这个时候,作为同伴,蒋尧需要他。

    坚定了想法以后,薛怀仲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奋不顾身投入了盘查。生人事件他要查,还要光明正大的查,要在包越和历德的眼皮底下查。他就不信,地府这个地方真有什么查不出的事。

    薛怀仲到底还是聪明人,想法明确了以后,立即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徐明子受身份限制,只能暗中调查。但是他薛怀仲可不一样啊!他是轮转王,想要查点事就应该光明正大,敲山震虎,要强势!

    清晨,上班时间到了。薛怀仲带着身边的鬼差直奔历德的办公室。

    “老历早啊!”薛怀仲笑着跟楚怀王历德打招呼。

    “轮转王啊!气消了?”历德还记得昨天薛怀仲生气离开会议的事情。历德早就认定薛怀仲是个浪荡少爷,什么事都不管,只顾自己高兴。对于薛怀仲,历德自然不会放到心里。

    “我这气性大,好在几位没人跟我计较。”伸手不打笑脸人,薛怀仲都这么说了,历德也不好意思再说昨天薛怀仲的不懂事。

    “老夫岂会跟你这种毛头小子计较?”历德也没深究,反正薛怀仲来这绝对没有好意,怎么说也不会让薛怀仲高兴,不如先痛快痛快自己的嘴巴。

    “你不跟我计较,那我可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我问你,地府进生人是要去秦广王处查寿命的,你没有查寿命,是怎么让她回人间的?”薛怀仲不遮不掩,他就是要质问历德。

    “自然是找阎罗王大人!”历德不暇思索得说。

    “这就怪了,你也是阎王,他也是阎王,你们谁都没有权利查看生死簿,你找他做什么?”薛怀仲等的就是这句话。

    历德自知说错了话,这个时候也不再辩解。

    “我找他做什么犯不上跟你说,你也是阎王,我也是阎王,难不成我找老包下棋还要跟你报备不成?”历德有些被薛怀仲惹恼了。

    “自然不需要。你老历是什么人?那可是早前皇上身边的红人啊!坐上高位,不用对人俯首称臣是不是不习惯啊!你别拜老包了,老包那老东西哪有皇上的威仪,你看我像不像你的嬴胡亥?”

    历德最听不得人提嬴胡亥。

    这个嬴胡亥就是历史上“秦二世而亡”的秦二世,他是秦始皇第26子,秦始皇死后,靠赵高等伪造遗诏继位。在位3年,又被赵高逼迫自刎而死,终年24岁。

    那么这里面有历德什么事呢?历德就是赵高最得意的门客,伪造遗诏继位的主意就出自历德之手。

    人各有命,历德也只是进言,把胡亥送上皇位的是赵高,后来逼死胡亥的也是赵高,这一切自然不会算到历德的头上,除去这件事,历德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做过不少的好事,这也是历德能位列十殿阎王的原因。

    “薛怀仲!凡事留一线!”历德显然是没想到薛怀仲会拿这件事挤兑他。

    “我今天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说吧!人在哪?为什么藏起来?”撕破了脸皮,薛怀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历德最喜欢装大尾巴狼,能让这条大尾巴狼原形毕露,他当然高兴了。

    “你知道什么了?”历德没想到,上一句还在说胡亥,话题怎么跳跃得这么快?他还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装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昨天徐明子干什么去了吗?”薛怀仲半蒙半吓地威胁。

    历德最怕的就是在十殿阎王和地府的鬼前没面子。包越当然重要,但是跟自己的面子比,还差了一点。

    “人我交给包越了,这件事你不要找我了。胡亥的事就烂在你肚子里。”难得,历德居然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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