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燕暗自皱眉,她的生死若纵横派护不住亦是她的命。放眼武林,今日一战旷古绝今,出动的皆是世间的极致。只是受到鸟禽所携带的气息影响,她竟然有些虚脱。她忽然明白,上次的幻香只是在试她的身体渗透之力,才有今日的这般无声无息,那一刹那间,柳燕方看清了来人这一式,若无所料这一击当能将自己过穿,命丧当场。柳燕全盛时都非禁断血亲的对手,只是对方的内蕴倒与滴血岩浆血脉有些相似。出手的是大太保,牧云端腾跃其后,防止变化,这一击势在必得。惊叹之中伴随着冷箭的啸风,大太保三道自发剑气袭中柳燕前胸,柳燕惨呼一声,顿即毙命。牧云端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柳燕尸身,叹道:“果然,果然!”十三太保常年在一起共事,亦师亦友,牧云端一句话他便知晓何意。大太保叹道:“得!又当一回用具。”牧云端一行迅速跃下望楼,一行人开始后撤。这一击只是勘验初云岭的虚实,有那麽一瞬间他似乎有这麽一种错觉,柳燕真的被他杀死。那时一诺三命,将大大延缓纵横派的谋划进度,云都的谋划亦更进一步。
牧云端与大太宝迅疾点起火把,驱散马蜂,黛玉亦收手停音。柳燕的倒下彻底惊颤了蒙面人,哗然间望楼上劲气大作,诸部皆放弃了防守全力一击。望楼上十八人,九人主攻,三人策应,三人警戒,三人策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外加三成功力的灭魂法印,强悍如斯。这些黑人蒙面人身具三分戾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运用的熟练,加之禁忌之体,相互皆占不到便宜。滴血岩浆靠的是能大量连续的真气消耗尚能屹立不倒,禁忌之体靠的是一瞬间的发力。牧云端一行不愿冒这个险,张少英不知吞并了多少白教弟子,一旦无法压制,纵使滴血岩浆也会枯竭。两百年过去,飞天乘龙斩配合三分十二加四气,依然能傲视武林。危及时刻,飞天乘龙斩再度呈现,大范围的全面轰击,伴随着粉身碎骨的惨呼,十八人由于放弃防御,悉数被裹在其中。两道飞天乘龙斩侵袭间,众人避无可避,十九人无一生还。强烈的轰击骤然散向四周,整个望楼为之坍塌,碎木横飞。
“够了。”不远处的树梢上柳燕有些生气了,十八人为了自己如此牺牲,这些人世间的奇人异才死一个少一个,皆是纵横派的心血。此时柳燕身后整整九十人的三会居弟子,其中少许禁断血亲和大量的刃宗后裔。牧云端听得佳人怒喝,转过身来,看向望楼,其上柳燕一身劲装从容自若,深沉气势逼人。牧云端和说道:“少个替身,你就少了被冒名顶替的风险。”这是牧云端的原话,是对柳燕说的,也是对纵横派人说的。柳燕缓步上前,三会居弟子很快便散开继续维持防御阵型,围绕着柳燕移动。柳燕应道:“在云都人人都尊称你一声侯爷,在这里你也只是条性命。”牧云端沉声问道:“你的企图呢?”柳燕道:“放了那些纵横派的人,我放你走。”牧云端立身于屋脊上,负手说道:“这没有意义!我不认为我的身份比那些间谍更重要,我们的人你可是一个不留。”柳燕微微一笑,说道:“那尊驾今日便留下罢!”柳燕话一毕,战场间酣战再起。牧云端一行不过十五人,一旦采取攻势耗也得将一行人耗死。
黛玉的萧声再度响起,逼的人头疼愈烈,几欲昏厥。牧云端与大太保再度联手,三会居一些弟子已向黛玉冲去。无奈刚近得树下只感摇摇欲坠,便是捂住双耳也不得,如此强悍的音波功世所罕见。音波功这类武功运用得当可独挡一方,牧云端一行已在准备后撤,他们目的已达到了。随着焰火升空刚掉头回来的鹰隼再度示警,大量东西从天际靠近,不用想定是飞翅,也是牧云端一行唯一能迅速撤走的捷径。当三会居弟子挥洒着七分飞天乘龙斩时,黑衣人已在后撤,准备加入弓弩手的阵营,面对飞翅,弓弩是最有效的手段。
牧云端一行面对三倍于己的攻击再次选择七分飞天乘龙斩,只不过化圆成点,以剑海无涯的方式为自己劈开一条生路。数道飞天乘龙斩碰撞威力之强非凡夫俗子可承受,便似几个壮汉拿着世间最坚硬的兵器狂烈碰撞,自然是两败俱伤。双方虽都借助乾坤印的借力打力之法,但余劲依然强悍无比。这一次整坐小楼无法承受庞大的内劲轰然坍塌。牧云端与大太保顺势落下地来与防御的其他几人会合。刹那间,众人周身流光四溢,周遭众人只感周遭一片清明,恍惚不知所以,那是道家梦遁,伴随着的是磅礴无边的瀚海激流,似乎无形的压迫让他们思想停泄,宛如置身事外。这是一种奇怪难受的感觉,给人一股灵魂出窍的局外感。牧云端一行手起刀落,哗然间三会居弟子倒下一片。最终牧云端选择了道家武学,他刚刚施展的是道家传闻中的吕祖天遁剑法,以为意念之招,实际上只是精神术,只是念力似乎更加纯正,匪夷所思。如此境界,与大幕司传来的无极太虚之境仅一步之遥,距太虚神章两步之遥,如此这便是牧云端的极限了。无极,太虚两种境界才初露峥嵘,他们不可能领悟的如此之快。
随着天际飞翅的临近,弩箭与飞翅展开了激烈的对冲。这些黑衣人本身武功奇高,这弓弩练得更是出神入化,可惜人不多,当场只有区区二百人。飞翅来去飞快,不可能一一射落,且前来的飞翅遮天蔽地,十数人要撤走并不能难。黛玉的笛音愈来愈重,柳燕听得心烦,命三会居弟子拉钟回应。十二人合力抡拉,磅礴的钟声与箫音形成对碰,一钟强过一钟,黛玉渐受影响。音波功虽能独挡一方,却极为耗损精神体力,更不能受到不停的干扰,时间一长可能被音波功反噬,那时将惨不忍睹。此时的飞翅已有落地的,黛玉勉力强撑,周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那是狮吼功。黛玉受得这一反击长啸应声碎落,黛玉本就受灭魂法印影响身子欠佳,婴咛一声,跌下树梢,好在被昭华接住。音波功一停,围绕在周遭的三会居弟子乘势欺身上前,将三女围在场中。
牧云端与大太保正在善后,十三太保已顺势带走了两位。眼见黛玉危险,牧云端纵身向柳燕所在之处冲去,但听得牧云端沉喝一声:“住手!”。柳燕随即示意停手,一声号角递出,弥乱的战场立即分散开来,柳燕问道:“如何?”牧云端扫视场间,说道:“今日的准备纵使大内皇帝也得死上十次,你很好!”柳燕道:“看来我所料不错。”牧云端这一停泄等于错过了飞翅顺风的时机,经历过弓弩劲射的飞翅本就剩下不多。当场间安静些许,牧云端道:“我们的性命无关紧要,以张夫人之身换黛玉一命。”虽身在黑夜火光中,牧云端这两句话说的刚正不阿,一身贵气不怒自威,渗透人心。
战场逐步宁静,柳燕方下地来缓步上前,说道:“如此甚好。”一年前柳燕第一次被俘便是牧云端将她放在路边,大幕司药师之后便一直在探查柳燕体内异动,柳燕亦察觉到一丝身体的异样,只是无法最终确定。纵横派的药坊钻研药理多年,查不出病因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没事,二是尚未见过的病理。今日一战牧云端武功尽显,虽与灭魂法印的路数有差别,但同样是人体练就的传染术,人本身是无法察别的,只能凭着经验自查。柳燕自信他不会再抓到自己第二次,大幕司也绝不忍许再出现第二次,牧云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柳燕将治疗灭魂法印的方子让惊魂未定的柳纤送过去,牧云端则将自身的解药方子递给了柳纤。
双方接过方子一瞧均大惊失色,虽然都是传染术,但需要调整的方法竟然是在头上放蛊虫缓缓吸取,所谓解药异曲同工,只是蛊虫的选择不同罢了。这样的治理方式虽惊骇却无法断根,只能缓慢调理靠着人体自身的抗性化解,蛊虫只是辅助。交易过后,牧云端率众撤走,一行大步流星不做任何戒备,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牧云端一行身上所展现的那份从容与威严,三会居弟子皆无那份心境,见其步行不停,皆避而不敢相望。众人都明白,刚刚的黑衣人带着戾气自然便能联想到男主人。此时金誉召集人员清理战场,凡是着火的屋舍便让他烧,未着火的悉数保留,重建开始谋划。
邝佐也终于不用再呆在暗处,率部前来见柳燕。这一刻一个全新的戍卫组织呈现在柳燕面前,白兰羽衣卫,于内则称之为罪友军。没人知晓丈夫究竟收纳了多少人才,仅邝佐带来的这三十个伍长便有三百人的满制。这些人皆一身白衣,衣衫后背绣了一个大大的罪字,白衫黑字极为醒目。这些人心各异的杀手此刻皆躬身行礼,这份转变柳燕切实感受到纵横派的识术教化之神奇。这些人只认张少英而不识纵横派,虽然他们都是大幕司养的。柳燕思虑再三给了一行人最高的待遇,将一行人安顿在自己身畔,于丈夫她甚至都不愿再去想念。每动一个念头他断指之景便重现眼前,那份揪心的心疼让她彻底失去了心念。她好不易将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切肤之痛犹入我心,一直以来那断飞的小指画面不断侵蚀着她内心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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