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留香走到张少英面前端倪许久张少英亦不闪避,玉织香叹道:“你给的答案也太惊心动魄,没点学识之人还真不懂。”张少英道:“对你们来说这并非好事,不是麽?”御留香道:“我无所谓,杀死我的人还不知在哪呢!”张少英道:“生存不正是我等聚集的原因吗!张少英自信尚未有魄力让诸位生死相随,忠心不二。”申屠月嘀咕道:“说好交朋友的,到底还是你属下,你个大骗子!”流音眼中乏泪,叹道:“这便是你留下我的原因吗?”张少英道:“信仰这种东西一旦深入骨髓,绝非现实可改变,执着可以让人着魔的难以自拔。”流音叹道:“你太可怕了!”张少英道:“捕捉人性是纵横派的看家本事,你有何打算?”流音道:“终归尘土罢了。”说罢,但见流音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一个还算年轻的娇人儿就这般香消玉殒,张少英离她最近却没伸手挽救,这便是纵横派。田不孤叹道:“我忽然觉得那一天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结局早已注定。”张少英淡淡应道;“非也!你们唯一要做的便是活下去,活到最后的人会得到上天的原谅。朝廷的敕书,禅宗方丈引渡,纵横派,武道七宗担保,够了吗?”羽千泷道:“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权当赎罪吧。”
随后张少英与一行人开怀畅饮,秉谈风月。抛开现实,诸人兴趣所致,张少英絮絮而谈,出口成章,笔墨浓厚,英姿勃发,大放溢彩。这一刻众人忽而明白,他这个弱冠终于熟透了,再也不需人帮扶。只是流音刚刚便死在楼中,众人的兴致尚有一丝压抑,毕竟贴身相处许久。如果他们有一点二心又该如何呢?答案是会被毫不犹豫的处理掉。事实是他们必须配合张少英完成这一切,因为他们随侍张少英左右知晓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今天。但这一刻众人忽而也都看开,很明显,张少英便是这般看得开,人活着就舒服一点。离开张少英他们便失去最有力的保护符,黑榜,朝廷,武林盟皆不会放过他们。从他们选择跟随张少英开始,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绑在一起。
众人在楼下等待至次日楼上方将名录筛选出来,摆在张少英面前的是纵横派,仙宗,冥宗三份名单,确定身份的总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重大有疑的六千三百零八人,尚不明确的五千七百人,这其中大部分出自异端势力,朝廷之辈有些不太适应诸宗的建制极易暴露,反而人数不多。当这个数字筛选出来的时候,冷逍遥,慕秋白一行皆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渗透,简直是军队。这一点上诸宗又输了,纵横派几乎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改革一事,打乱了各方渗透建制,并以此四处出击掌握了大量间谍身份。如今身份是整理出来,但这些人遍布大江南北,要想一网打尽需要大量的时间,而异端势力恰恰不会给他们时间。张少英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待一行人歇息过后方在傍晚在云台楼摆宴宴请众人。
虽过了几个时辰,众人仍沉浸在那庞大的渗透数字中。毫无疑问,无论是诸宗的高中低平四层建制如何变化,这些人仍撇不干净,甚至诸宗高层都有不少生间,这太可怕了。慕秋白暗暗庆幸,在他内心深处残杀同门这种方式太过残暴,至少在史书中大肆屠杀的改革都不会善终,虽然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改革办法。如今想来其眼光浅薄,摆在他眼前的则是情报,诸宗合起来的情报恐都不如纵横派精准,这便是差距。故而众人皆未说话,自顾吃喝,倒弄得张少英无法开场。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仍默然不语,御留香挠挠头说道:“这些个名人宗主都在等你训话呢!”张少英释然一笑,应道:“漏出来的人岂有放过的道理,该如何做我已上书贵派掌门,剩下的便是开局。”张少英此一言众人更心中黯然,当前的他们将引领武林,事实是他们暂时还无法单独掌控大局,否则这等大事岂能就此绕过他们?
慕秋白问道:“你的决定呢?”慕秋白是在问上官蝶舞遗体。上官蝶舞之死显有权谋操弄,慕秋白布局冥网,大权在握,斩杀冰仙有功,已正式升为冥花流总幕司副使,北宗由白圭继任。这是冥花流两任教主新立冥宗枢纽,意在改革冥花流原本陈旧建制。张少英应道:“死者为大,不应为世事所叨扰,便先暂放中原。”以理说此乃冥花流教内事物,外人插手不得,张少英几句话说的大家有些不明所以,唯有慕秋白明白,这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冷逍遥问道:“那,胎息珠呢?”张少英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金丝盒,将胎息珠放在案桌上的棉布上。这是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胎息珠,其貌不扬,看不出甚麽名堂。张少英亦不解释,取出刮刀将胎息珠的外皮刮了一层下来,露出透体蓝晶的内体来。张少英小心翼翼收好胎息珠,凝香取来汤锅和药箱,将药箱中的配药悉数安顺序摆弄好,张少英用金秤一次次调整各种份量,以此顺序按时放入汤锅中熬制。刹那间楼内飘散着一股清奇且难以描述的凝胶味儿,吸入腹中亦是那般清凉舒服,令人心旷神怡。瞧得出张少英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停顿,熬制不到一刻钟,楼内凝胶新奇之味随着汤汁沸腾开始飘散整个楼层。凝香起身放下草帘,将男女隔开,随后示意众人卸尽衣衫赤身吸纳凝胶散发之气。这一刻没有人怀疑,众人衣衫一去,均吸纳那无尽的凝胶之气刹那间只感头旋目晕,体内似是中毒一般,凝胶之气不断蚕食着体内的气血并以此不断地更化,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体验。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体内正翻天覆地的发生变化,更化后的气血真气更加醇厚,蕴满生机。以之运气调和,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忍受的奇痒,痒得深入骨髓,教人不禁出声呻吟。
张少英没有传授众人任何功法,众人只能以周天顺序运行更化真气。不到半刻钟,众人体内的更化真气已然过半,奇痒过后便是体力大损的虚脱感,玉织香本不善武功,已然倒地不起,仍有更化真气乱窜。余下众人皆武功不凡,以各自的运功法门运行更化真气渐渐找到感觉。以阴阳宝典论之,上下卷一旦练成代表人体潜能发觉殆尽,之后会进入长时间的弥补期。但这更化真气一周天后便在下丹田汇聚,很快下丹田满了还中丹田,满了再换上丹田,之后便是凝聚三处丹田的内丹。整整一个时辰,汤汁消散见底,众人大汗淋漓过后皆疲惫不已,皆需要歇息,凝香随后招呼一行人去底楼泡药桶稳固体内气血。这一切用了众人整整一日的时间,傍晚,众人歇息过后只感心旷神怡,神识明亮,身体精神皆说不出的受用,恰似脱胎换骨一般,恰似重生。
众人瞧得出,胎息珠的运用方法非常复杂,仅仅那麽一点点薄皮屑便有如此神奇功效,神奇如斯。在众人欲再次会见张少英之际,张少英一行已疾步下楼乘船远去,瞧其步伐有些轻快似是有急事。此时的张少英确实有急事,歇息的间隙他收到了玉织书的来信,其在云台镇外十八里处的单峰道等他。恰恰张少英收到横网密报云台镇窝点的横网弟子一日内失踪一百四十六人。张少英峭立船头,经过胎息珠的脱胎换骨,众人此时其实还很虚弱,此时此刻唯有依靠内丹。瞧得张少英情绪不高,玉织香很想开口关心一下。但这一次的汇聚让她明白,虽然是诸宗早已定好的,同时也是给她看的!这盘棋纵横派早已掌握局势,都快熟透了,至少以当前的局面来说,对云都,对天池来说毫无胜算。说到底,也或许,他张少英从未相信过自己。云都的一切甚至许多她不知晓之事他都可能知晓,可见云都高层绝对有纵横派的生间。思来想去,玉织香也释然了,她的心早已归于平淡,不再奢求甚麽,只需自己不触碰他的底线,便能维持当前的关系。
羽千泷一行明显感到张少英的不悦,玉织香不说话,羽千泷关心问道:“究竟怎麽了?”伊人一语,亲昵关心,张少英深吸口气,说道:“古人语,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人终究是人,永远无法做到面面俱是。”羽千泷道:“这是因为幕僚不在你身边。”张少英摇头道:“都言纵横识术犀利,岂不知天池,云都的识术同样锐利,更加利害。”羽千泷问道:“如何?”张少英道:“数年前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冠,初入江湖自秦州地界残杀一百四十六位江湖人士,当时便吓破胆了。”御留香问道:“你怀疑甚麽?”御留香做此问显是看过张少英的履历卷宗。张少英若有所意的看向御留香,问道:“外人眼中强大的纵横派在你眼里算不得甚麽是麽?”张少英这句话饱含深意,御留香虽不属于纵横派,但纵横派的一切对他从来不是秘密,张少英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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