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颜是冥府的人。”柒娘缓缓开口,“她所仰仗的便是冥府。”

    “又是冥府,钱如虞的手伸的不短。”李一婉沉思,“钱如虞扣押了清婉和笔墨,要挟李玉娶她为妻,又安排人来扰乱淑女之家,还有夺权的趋势,她想做什么?如果她所图谋的是这天下,紧盯着我们这些蝇头小利做什么,她要挟李玉娶她,洗白身份,完全掌握冥府,这点我可以理解,那她夺淑女之家做什么?”

    吴华年展颜一笑,恰似湖水波光荡漾到人的心里,“一婉,你怕是不知道我们的紫郡多能干。”

    李一婉也笑眯眯的,“淑女之家是不是成了咱吴国数一数二的了?”

    王紫郡脸微红,“我哪有那本事,别笑我了。”

    “紫郡谦虚什么,在东极城周围这几个城,哪一个对紫郡的名字不是如雷贯耳,尤其啊,那些大家闺秀,都以认识紫郡为荣呢。”吴华年笑得开心,真心替紫郡高兴,“紫郡平日里总是叫我柒娘,把我当姐姐看,但是啊,我看紫郡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吴华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是笑容满面,“看我,又提起柒娘这名字了,说好了不提的。”吴华年抹去眼泪,扬起脸庞,“从孩子一点一点从我身体里流失掉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吴华年了。我是吴国大公主,吴华年。”吴华年挺直了身板,“犯我皇室尊严,他们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华年,我们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三人对视一笑。

    淑女之家三位领导人,至此终于抱成团,淑女之家的辉煌由此开始。

    “不管钱如虞想插手淑女之家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她就别做梦了。”李一婉喜笑颜开,“紫郡主内,华年主外,淑女之家我算是彻底放心了,我就躺着收钱就好了,想想就高兴。”

    “现在高兴还太早,陈玉颜怎么处理?”王紫郡一本正经地看着李一婉。

    “糊涂。”李一婉白她一眼。

    王紫郡又看向吴华年。

    “糊涂!”吴华年也送给她一个白眼,眼神和动作和李一婉都如出一辙。

    王紫郡纳闷,“不打哑谜。”

    吴华年自信一笑,“日后你便知道了。”

    胡是在一旁悠闲地看着三人,“怎么了,是不是避讳我这个外人啊?”

    吴华年屈膝作揖,“感谢胡大夫之前地救命之恩,若胡大夫不嫌弃,不若也来我淑女之家,与贤弟一起。”

    胡是连忙摆手,“别别,我过不惯这富人家的日子。”

    “之前我疏于管理,公私不分,才导致淑女之家现今地乌烟瘴气,此番我和紫郡联手治理淑女之家,胡大夫日后自会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淑女之家。”

    “别说了,我大老虎不会去的。”胡是老神在在的半躺在卧榻,好不舒服。

    “胡大夫话里话外瞧不起我淑女之家中人的为人,敢问胡大夫,胡大夫眼中的大丈夫应当是什么样?”

    胡是思索着,没有说话。

    李一婉反问道,“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对!”胡是猛的一拍,“我大老虎看病行,这方面倒是没丫头你好。”

    李一婉笑了笑,“那这就对了,你留下来错不了,因为我能为华年和紫郡作证,二人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人品很好的。”

    “人品是什么东西?”

    “节操吧。”

    “节操是什么?”

    “品行。”应该是这样的吧,李一婉心中暗暗想着。

    “那我得和我婆娘商量商量。”

    “把胡夫人接来住也是好的。”李一婉笑得贼兮兮地,家都搬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离开。

    胡是觉得甚合自己心意,满意地点点头。

    华年安排了轿子去接胡夫人,又特意腾出来一间院落给胡是一家居住,胡是连连称叹华年大气。

    吴华年只笑着不说话,安排完所有的事情,独自向着自己和上官朗居住的地方走去。

    王紫郡不放心,“柒娘回去没事吗?”

    李一婉笑了笑,“柒娘回去有事,但是华年回去没事。”

    “他们不是一个人吗?”

    “不是。”李一婉说得笃定。

    “你又在打什么哑谜?”

    “谁跟你打哑谜,人心多脆弱,碎了之后就算再揉在一起那也不是原来的了。”

    王紫郡和李一婉这天,望着吴华年离去的身影探讨了很久。

    风来林间是上官朗和吴华年生活的院落,名字是吴华年起的。

    因为吴华年喜欢风,每每听到风吹过林稍哗啦作响的声音,吴华年心中都像是被风掀起了一阵涟漪,不自觉心花怒放。上官朗特意为她栽了一片小树林,十年的时间,小树苗都已经长大了,如今绿树成荫,十年来,每一天她都会在这个林间的小路上走上一段时间,这林间的每一棵树她都认得。同样的路,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心。

    风来林间的每一处布置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那时,她哀怨上官朗不肯低头来找她,心思细腻敏感,每一处设计都带着她那些时光的忧愁哀怨,以及排遣无聊时光的暧昧和对他回头的期许。此刻,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这些,吴华年只觉得可笑,只是想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单纯地挂念着一个人。

    吴华年进到卧室,入目的是一床的不堪。

    女子衣衫凌乱,他双眼迷离。

    唯独她像是外来的不速之客,扰了别人的清净和好事。

    她推开门,站在光里。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对世人进行罪恶的审判,高高在上却又理所当然。

    上官朗迎着刺目的光看去,看到气定神闲的吴年华,从容大度,雍容淡然。他恍若看到了十年前穿着宫服的她,优雅高贵,所有的赞美不及她十分之一的美。

    “柒儿。”上官朗站起身,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

    “上官兄。”吴年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上官朗有些怅然若失,想说些什么拉进彼此的感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吴年华淡漠的看了眼衣衫凌乱的陈玉颜,出声道,“陈玉颜?”

    “柒姐姐,怎么不认识我了?”陈玉颜无所谓地笑着。

    “陈姑娘说笑了,我怎会认识你这等女子?”吴年华淡定自若,风轻云淡,“上官兄,我和你有要事相谈。”吴年华看着上官朗,脸上是标准的宫廷笑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任何瑕疵,却也没有任何温度。

    “你找他有什么事?”陈玉颜衣衫也不整理,毫不客气道,“有事快说。”

    吴年华只是含笑看着上官朗。

    “玉颜,你先下去。”

    “朗朗,她找你能有什么事,为什么人家不能听?”陈玉颜不依,在上官朗怀中撒娇。

    上官朗脸阴沉下来,“听话,下去。”

    陈玉颜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吴年华,“柒姐姐,你说过,玉颜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风吹过,有一缕碎发落于耳边,带着吴年华湖水般宁静淡雅的声音,“所有淑女之家的人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只不过...”陈玉颜将碎发捋至耳后,“只不过,主子间说话,丫鬟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你!欺人太甚。”陈玉颜含泪欲泣,“朗朗,玉颜在你心中,难道就是一名丫鬟?”

    上官朗想说自然不是,他一直把她当做宝贝,只是被柒娘这样看着,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来,淑女之家是该整顿整顿了,没有一点规矩,还怎么发展?”

    上官朗心知柒娘这是在针对陈玉颜,想要替陈玉颜说些好话,却对上了吴年华大海般深远的眸子,一时间大脑呆滞。这样的柒娘,他很熟悉,也很陌生。柒娘在朝堂之时,便是这样的,哪怕只是站在角落里,不言不语,却让那些与她意见相左的大臣们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做。那个时候的她,是他藏在心底不敢招摇的梦。只是,现在怎么变了呢?上官朗脑海中浮现出陈玉颜的脸,小妹是为了自己牺牲的,每每看到陈玉颜的脸,他便满心怜惜,只想什么都由着她来,一来二去的,事情便乱了。

    陈玉颜见上官朗退却,吴年华又态度强硬,不甘心却也只能无奈地离开。

    “柒儿,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过话了。”上官朗柔声道,“身体怎么样?是我这段时间昏了头脑,忽略了你。”

    “上官兄不必客气,我此次是想和上官兄商量一下休书事宜,毕竟女子休夫在我吴国也是头一次,华年没有经验,想着还是与上官兄商量一番为好。”

    上官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陈玉颜三番两次催他休了柒娘,他总是找理由推脱,私下里也想象过柒娘看到休书会是何反应,却从未想过柒娘要休了他。猛然听到柒娘说这话,他乱了,手足无措,一颗心像是被人偷走了,空空荡荡的。

    “柒儿,胡说什么呢?”上官朗有些慌乱,“我最近忽略了你,是我不对,为夫知错就改。”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朗朗,快答应她,你说过要休了她娶我的。”陈玉颜满面欣喜,一副走了狗屎运的得意。

    原来陈玉颜并未远走,而是趴在门外偷听。吴年华瞥了眼陈玉颜,淡淡道,“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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