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筠在家老实待了差不多十来天,和妙秀相安无事,风平浪静,除了时不时和妙秀互相怼几句,然后被方父和方志高父子护妻、母心切,齐齐针对之外,平静得方从筠觉得自己被蒋邃给唬了。请大家(@¥)

    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和阿联系,那天蒋邃在场,她不方便和阿详聊,改日又约了一次,给了阿一千两银子,让她去明州帮她看一间小宅子。

    她手现有五千两银子,再加蒋邃那该她的三千两银子,总共有八千两银子,大事办不了,但在明州置办一套小宅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顺便再帮她打听打听明州现在的行情。

    既然不准备长住方家,有些东西还是早些置办了好。

    只不过那天之后,阿拿着银子走了,便再没来找过她。

    方从筠歪头算了算,差不多有十天了。

    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已进入四月尾端,深春将去。一眨眼,她成为“方君”都已经一个月了。她倒也不慌,直觉告诉她,阿是信得过的,真信错了人,五百两银子让她看清楚一个人也值得。

    信任是这么怪,方从筠宁可相信一个因偷钱袋子相识,一起下赌坊相熟的小混混,也不相信方婆婆他们。

    这日晌午过后,方从筠照常午睡起床后,准备出去在家附近溜达一圈儿,名为散步实则等阿的消息,往回走的时候,她仿佛听见有人叫她,稍稍偏头,看见阿躲在转角墙后蹦下跳的朝她猛挥手,方从筠不禁眼染一层笑意。

    “方姑娘,这些日子我跑遍了明州大街小巷,根据你的要求,终于在进士街找到一个二进的小院子,保准你满意。”阿拍着胸脯,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那院子的原主人是一个读人,我特地请他画的宅子图,你不能亲自去看宅子,先给你看看样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好改动。”

    进士街光听名字知道地段不错。

    方从筠身为明州人,更是清楚进士街宅子的紧俏,多的是人想买都买不到,没想到阿还有这个本事,看来这十天他在明州还真没闲着。

    她接过图纸直接折起来,并没有看,十分信任的对他含笑道:“你有心了。能住可以,院子内的摆设这些我没有顾忌的。”

    阿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下,对方从筠的回应感到十分开心,自己这些天的辛苦没白费,突然拍了下脑门,“对了,还有,宅子卖得急,又要现银,所以价格市价低了几成,只用了五百两银子。这里还剩了四百多两银子……嘿嘿,我吃饭住栈然后还交了几个朋友请他们喝酒,也花了几十两。”

    阿说着说着,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

    方从筠将阿握着银子的手又推了回去,摇摇头笑道:“让你跑腿没给你跑腿费已经是我理亏了,你替去出门,这些花费自然该我出,不过几十两银子算什么。剩下的你也先拿着,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阿握着银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激动的猛点头。

    “方姑娘,那你打算做生意,是现在准备做,还是等出嫁了后再开始?”阿收好银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婆家日后会让你抛头露面吗?”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结实、爽快还人好心善的大腿抱呢。

    出嫁?婆家?

    方从筠笑容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在这等你的时候看见李媒婆你家门了。你回来的时候,李媒婆才走没多久,你祖母还送了她好长一段路。”

    本着为方姑娘好的想法,阿还是应该高兴的,李媒婆特别势力,从来只和家底不错的人打交道、说亲事,方姑娘的婆家再差,家底肯定是丰厚的,再看方姑娘的祖母也在场,不怕是她姨娘搞鬼,随便把她嫁出去了。

    至于蒋邃?阿表示不想提起这个人。

    “多谢你了阿。可能要麻烦你再去明州跑一趟了,将那座宅子请人打扫一下,被褥锅碗这些也尽快准备好,我可能近期会搬过去住。”方从筠说道,从袖兜里掏了掏,又给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开销,明州物价偏贵,多给少给好,她总不能让阿替她垫银子。

    阿呆在原地半晌,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呆瓜,又说错话了!

    你个猪脑子怎么不多想想,方姑娘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耽于儿女情长,早早成亲嫁人。阿苦思冥想,纠结着是不是告诉蒋四爷一声,让他帮帮方姑娘?

    ……

    方从筠回家,方婆婆和妙秀各忙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方从筠也照常笑嘻嘻的和方婆婆插科打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明日又是学堂里半月一次的休沐日,方父和方志高都不用去私塾课,难得一日清闲,妙秀提议道:“这几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一家人去寺庙拜拜,下午还有半日再去踏青,或者去山看看花儿。”

    方婆婆信佛,对去寺庙拜拜十分赞同:“有段时间没去了,是得去拜拜,求佛祖保佑,扫一扫最近的晦气。”

    方父和方从筠无所谓,方志高没有发言权,这事这么定下了。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大家被积极的方婆婆和妙秀从被窝里抄起来,闭着眼睛用完出门。

    拜佛要心诚,去的越早越好,像那些大户人家还会特意提前定下头香。每天去拜佛的人有那么多,佛祖也忙不过来来呀,早点去在佛祖心里也排在前面,心愿也能早些完成。

    这话是方婆婆说的,逗得方从筠笑醒了,“祖母那你准备去求什么呢?”

    方婆婆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能提前说,到时你知道了。”

    他们去的是一座香火旺盛,据说很灵的寺庙,在离县城十多公里远的山,去明州府城还要远,得做一段路的牛车,再靠双腿走一段路。

    等到了坐牛车的地方,才知道他们起得真不算早,五个铜板一个人的牛车挤满了人,据说这已经是第二车了,第一车前一刻钟刚走。

    方从筠先是被一段坑坑洼洼的土泥路颠得东倒西歪,又被漫长的山路累得死去活来,等终于看见寺庙的山门时,便是她原本不太信佛,此时对着它也不禁热泪盈眶。

    方婆婆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去寺庙大堂等着香,方从筠落在后面,她刚喘完了气直起腰身,眼底泛着一层泪光,显得眸子水色盈盈,她抬头眯眼,望着高高巍峨的山门,心境平静了许多,虔诚而安宁。

    以前她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命,现在她却愿意信一信。

    不为别的,谢老天爷让她再活一次,有机会报仇,清理门户。

    天际有一道橙红色浮现,而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自东边升起,颜色愈发深而夺目。寺庙大堂佛烟缭缭,木鱼声响,几人高的佛祖慈眉善目俯视众生,蒲团的信徒、香虔诚且专致的一拜一叩一念。

    方从筠跪在蒲团,在人群,闭着眼,双手合十,她没许愿,不需要佛祖帮她完成心愿,她的愿望,她会自己去亲手完成。她只是很愉快的沉浸在这肃穆又宁静的气氛。

    可是总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妙秀过来将她拉走,嗔怪的说道:“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大家担心的找了你好一会儿。快来,你祖母叫你呢。”

    寺庙大堂旁边的解签处,方婆婆正与另一个年妇人谈笑生风,妇人身材丰满,笑眼圆脸,面相极善,一团和气,一身喜庆得有些俗气的衣裳,头的一堆金钗明晃晃的,晃得人眼花。

    让方从筠格外警醒的,是妇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和她特别像的白白胖胖的少年——不论是长相,还是那圆润的身形。

    方从筠不走了,脚像黏在地似的,妙秀怎么拽都拽不动,她下巴抬起,点了点那边:“那是谁?”

    “你祖母在寺庙里刚认识的。”妙秀笑道。

    那妇人看着团团和气,眼神却特别犀利,方从筠刚一走近,眼神像刀子似的,下下打量着,然后转头对方婆婆笑道:“这是您家大姑娘呀,模样瞧着是不错,是身材板瘦了些。”

    她身后的胖子斜乜了方从筠一眼,嗤了一声:“娘你也真能夸,这哪是不错,是大错特错。”

    方婆婆脸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方从筠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未闻,由得他们说,心里差不多有数。那白胖母子二人倒真像是偶遇的,见了一面便走人了。

    方婆婆自觉被扫了颜面,不想跟在那母子二人身后走,四处看了一圈,视线落在方从筠身后的抽签筒:“君丫头你也抽一支签。”她咬牙想,要是抽了支好的签,下次可以给那母子瞧瞧。

    方从筠不太想抽,被方婆婆硬将签筒塞到手里,正好又一波拜完佛的人涌过来想要抽签,方从筠刚甩出一支签来,一个没站稳,被人潮一挤,鼻子猛地撞了前面人的硬邦邦的背肌。她鼻子疼的半天没回过神,抬起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怎么哪都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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