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太阳,没有夏的焦躁,也没有冬的冷漠,温柔至极。然而,这温馨的时光却无法温柔大家平静的心,似乎更成了各种信息得以快速生长并扩散的温床。在这片舒适的土壤上,流言像野草般任意而又疯狂地滋长,“尤使我耳不忍闻,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对于这些事我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唯一想到的就是默默躲避。于是接下来的一周,我几乎每天都呆在家里,连楼下的小区都很少去。而在家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白天太阳可以直射进来的阳台。

    家里的阳台不大不小有十个平方左右,长方形,四周没有水泥栏杆,只有焊接的半人高不锈钢管儿作为围栏,连接在上面的是直通到房顶的隐形防护网,视线非常开阔,晴朗的日子阳光可以透过隐形防护网洒遍每个角落。阳台上,摆满了我喜欢的花花草草,在南方湿润的空气里,茉莉花、枝枝花长势一直非常好,甜蜜的花香经常溢满整个阳台,甚至直窜到屋子里。但这么多天因为疏于打理,很多叶子已经开始发黄,耷拉着脑袋。我虽然有些不忍心,却也只眼睁睁地无心照料。我看着这些日渐凋零的花朵和叶子,总觉得它们跟我非常相似。花儿再美也有凋谢的时候,人呢?我呢?

    心灰意懒的我,每日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或盯着楼下经过的人流,或看着小区里高高挺拔的大树,或仰着脸,试图吸取太阳的光华,希望能驱散心里的阴霾,赶走一点点寒意。然而,无论我怎么用力地晒,都还时不时打着哆嗦。虽然我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之前发生的那个片段,但深刻的记忆就像烙印时不时会窜出来提醒我,让我一遍遍再次体会那难忘的痛苦,身上的寒意就越来越浓。

    地铁站里看见女儿昏厥的那一刻,我受不了刺激也晕倒了。等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急救病房里,床边站着的除了老妈、强子,还有一个人——如风。“小兰,你醒了!”“微兰,你醒了!”两个男人几乎同时紧张地喊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四目相对意味深长地相互看了看对方。随后,整个空气都凝聚着一种压抑的沉静,场面尴尬起来。我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后,我想起女儿,颤抖地拉着强子的手焦急地问女儿是不是受了伤,情况怎么样。强子扶着我的肩膀,低头告诉我女儿骨折,但无生命危险。如风在我和强子说话的间隙,黯然神伤地悄悄离开了,没说一句话。虽然看到了他转身的瞬间,但碍于之前跟他的敏感关系,也怕强子因他的出现有所误会,所以我只装作没有看见,故意表现得毫不在意。

    如风离开之后,强子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会跟如风在一起,满是血丝的眼神里充斥着怀疑,好像我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的怀疑感到气愤和屈辱。为了避免引起更深的误会,我告诉他是偶然遇到如风,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但已经被嫉妒之火炙烤的强子完全不相信我的话。随后,他拿出了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就是地铁战里我跟如风的那个拥抱。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的脑子瞬间停滞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当看到强子暴怒的眼睛和额角突出的青筋以及极力控制的无比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没有用了。而后,我忽然想起那个女孩子说过的话。如果说之前我对她的话还是将信将疑,现在则非常能确定强子跟这个女孩子的确非常熟悉。于是我们像两个拥有同一条导线的*包,内心同时爆炸。但在表面上我们并没有大声争吵,强子浑身战栗声音发抖地说,“小兰,我再问你一次这是真的吗?”我虽然内心痛苦万分,但却故意强装镇定倔强地回答,“真或假对你有意义吗?你不是已经确定相信了吗?而且你还在乎这些吗?”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阵热辣疼痛的感觉瞬间从我的脸颊迅速传遍全身。我捂住脸颊瞪大眼睛看着他,隔着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水,我看到的一张模糊却怒气冲冲地脸。这一巴掌打在脸上,疼在我的心里。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老妈惊呆了,周围的医生和病人惊呆,强子看着自己的手也惊呆了,也许他都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我动手。他突然有些歉疚,伸出手按在我捂住脸的那只手上。我并没领情,直接拨开了他的手。被伤害的自尊和内心的愤怒,淹没了我仅存的一点理智,我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恶狠狠地说,“一切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满意了?!这不正中你下怀吗?!”

    强子被彻底激怒,整个人发起狂来,双眼泛着红光,一只手强横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我几乎不能呼吸,死亡的感觉伸手可触。旁边的老妈撕扯着强子的衣服、掰着他紧掐这我脖子的手嚎啕大哭,医生也在旁边劝说着,但我已经彻底绝望,没有抵抗,也不想抵抗。我喘息着冷冷看他最后一眼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默默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就在我已经呼吸异常困难的时候,他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开了,留下我瘫软在病床上。老妈心疼地一边哭喊着骂着强子,“杀千刀的,下手也太狠了,我女儿啥时候受过这种罪啊!”一边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任由她摆布着,心里极度疲累,暗自嘲笑生活好没意思。于是,我告诉老妈想要回家好好休息,在回家路上的药房里假装自己经常失眠骗买了一瓶安眠药,然后在天黑之后梳洗整理一番后,就着一杯水吐了下去,我要向强子,向这个世界告别。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液,那药的味道还是那么清晰。

    而正在这时,整天被圈在家里的女儿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兴奋,跑到我跟前开始撒娇。她撅着小嘴儿说,“那妈妈你给我讲故事吧?我要听恐龙的故事。”虽然一点心情都没有,但看着那双殷切的眼睛,却不忍心拒绝,“你去找一本吧。” 她拍着手跳了起来,转过头蹦蹦哒哒地跑开了,没过一会儿,就拿来了一本书,宫西达也的《永远永远爱你》。

    这是一个充满温情的故事,体现着最原始的善良和温柔,也诉说着爱的力量。女儿听得津津有味,我的心情却陷入了沉重的沼泽里。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为何我见证了这么多的“恶”?我的爱呢?为何我还没照见力量,就要被淹没了呢?疼痛再缠绕住我的心,眼前的文字一点点模糊起来。

    “妈妈,你怎么不讲啊,还有这么多呢。”女儿翻着后面还有一半的书页催促着。

    这时手机响了,是燕子的声音,明显有了一些底气和生动的感觉。她就在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我把书丢给女儿,顾不得她拐着声调拖着长腔极度不满的抱怨,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

    这一次,跳过死亡的陷阱,我们无限感慨又极其珍惜难得的相逢,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地不想分开。燕子的脸上已经长了些肉,有了一点健康的颜色。我们牵着手进门的那一刻,我才注意到后面跟着曾雨秋。在他的眼神里,我又看到了些许希望的光亮和曾经的一点活力。也许他的心每天都在煎熬着吧,之前那么光亮的一个人,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可命运的事,谁说得准呢。

    “现在的人也太缺德了吧?什么都敢乱说!一点都不负责任!”燕子愤愤地说,随后转向还在生气的女儿,“可怜的小家伙,好好的孩子摔成这样,都怪你妈妈。告诉阿姨你做了什么好事?”

    女儿气还没消,送给燕子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走了,“砰”的一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燕子极度困惑,表示不解。

    “别理她,被我惯坏了,刚才故事没讲完,生气了。”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解释着。 “哦,哈哈”,燕子捂着嘴笑道。我把他们让进沙发,曾雨秋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向了阳台。

    “小兰,你怎么能做傻事?”燕子看了下曾雨秋的背影,语气深沉下来。

    “你已经知道了?那一天我确实动了死的念头,想用一瓶安眠药结束心里的痛。”

    “小兰!生命诚可贵!别装傻!强子打电话给我说他很担心你。”

    “你说什么?他告诉你干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跟你讲这些,你还在生病!”

    “你别怪他,他是为了你好!强子不是坏人。”

    “但他不该这么做!”

    “因为什么事?”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我问他,他只支吾着说见了你再说。到底为什么?为了孩子摔伤的事?你不是个脆弱的人,你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才走了这条路。”

    “一张照片,一张我和如风的照片!是一个女孩子发给他的,他的助理。”

    “什么?谁!”

    我故意忽略一些细节,不想让那天的事再度影响我的情绪。如果一切都已成定局,我也只有无奈的接受,要么选择离开,要么选择隐忍忘记。

    “他不该打你!我把你交到他手上,是让他给你幸福,不是让他欺负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怔住、语塞,在脑海里搜索着强子和燕子相熟的画面,却怎么都没办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那么他们怎么会有交集的?托付一词又从何谈起呢?我对燕子的话半信半疑。

    “如风,如风——他好吗?”燕子突然眯起眼睛,眼神有些迷离。

    “哦,他还没结婚。”我缓过一点神呆呆地说,对于刚才燕子的话好像始终没听懂。

    “你说什么?!”

    “他的确还没结婚。”

    “他竟如此固执!”

    “看到他,有种愧疚感。”

    “该愧疚的是我——”

    她跟如风最多算同学,但听起来为什么好像也有着说不清的关联。今天的燕子,让我彻底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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