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才刚要起步，刘岩突然间看到自己在水泥厂时的老领导杨得意推着一辆电动车从水泥厂里面走了出来。
刘岩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迎着杨得意走了过去。
“杨厂长，你这是干嘛呢？”
杨得意正低着头推着电动车往外走，抬头看到刘岩，表情当中露出一丝丝的惊讶。
“刘市长，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岩一边帮杨得意把电动车停放在靠近门卫室的外墙边上，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杨厂长，你还是叫我小刘吧，我听着顺耳。”
杨得意慌慌张张地说：“那可是不敢，你现在是咱们钧都市的父母官，我怎么好意思还叫你小刘呢？”
刘岩说：“就叫小刘，你要是再叫我刘市长，那就是你在心里跟我生分了。”
杨得意看了刘岩一眼，说：“那好，我以后还叫你小刘。”
刘岩说：“杨厂长，咱们俩差不多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吧？”
杨得意说：“可不是吗，自从水泥厂关停之后，咱们俩就没见过。”
刘岩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杨得意说：“身体是比原来好些了，这不吗，我本来打算趁着身体还可以发挥一下余热呢，没想到没多长时间就混不下去了。”说着，杨得意拍了拍电动车后座上放着的铺盖卷，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刚跟老板辞了职，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踏入水泥行业一步了。”
看着杨得意一脸凝重的表情，刘岩猜想，这位刚正不阿的老领导，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鸿畅镇境内的道路环境，跟古梁镇境内的道路环境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志强水泥有限公司所在的区域，距离古梁镇和鸿畅镇之间的分界线，还不足一公里的路程，但这里的环境跟古梁镇路段相比，已经明显的恶劣了，道路两旁栽种的冬青树，在古梁镇路段还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翠绿，到了这里，却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就像白头翁一样。
本来看上去还算洁净的路面，只要有车辆经过，便会带起来浓重的白色雾霭。刘岩和杨得意站在路边说话，时不时的就会饱受白色雾霭的侵袭，刘岩的嘴巴里面，有一种牙碜的感觉。
刘岩指了指公里对面的一家饭馆，对杨得意说：“杨厂长，咱们进饭馆聊一会吧。”
杨得意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进了饭馆。
饭馆老板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二位，想吃点啥？”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刘岩和杨得意都才刚刚吃过午饭，所以都没有吃饭的心思，不过既然进饭馆了，干坐着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再加上好几年没见面了，刘岩觉得应该陪着老领导喝一点，于是就叫了四个下酒菜，又叫了一个酸辣汤，刘岩又回到车里拿了一瓶剑南春，两个人边喝边聊。
杨得意向刘岩介绍了自己离开钧都市水泥厂之后的一些情况，头两年，他一直在家里养病，病好了之后，经朋友介绍，他来到了志强水泥有限公司，主要负责水泥厂的生产经营。
来到这儿半年多，杨得意连这家水泥厂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三月份的时候，这家水泥厂的老板突然间易主了，原来的老板，把水泥厂卖给了中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张长定，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得意才第一次见到了这家水泥厂原来的老板。
后来听别人说，这家水泥厂原来那个姓梁的老板，以前是走黑*道的，建这个水泥厂，只是为了把手里的黑*钱给洗白了。
杨得意还听说，这个水泥厂只卖了三百万，跟白送给张长定的差不多，杨得意和刘岩都是这方面的行家，知道要建这样规模的一个水泥厂，至少需要一千八百万。
张长定接手之后，就交给了他的小姨子来打理，名义上，这家水泥厂的老板是张长定的小姨子孔淑芳。
孔淑芳在钧都市教育局工作，到现在还担任着什么科的副科长呢，礼拜一到礼拜五，孔淑芳每天早上到教育局点个卯，然后就开着车来了厂里。
礼拜六礼拜天，孔淑芳基本上都在厂里。
孔淑芳也不懂水泥的生产和经营，只好继续委托杨得意来打理水泥厂的日常事务。
杨得意却不想留下来继续干了，他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孔淑芳的为人，觉得自己的这种性格，很难跟孔淑芳这样的人相处。按熟悉孔淑芳的人的说法，孔淑芳自打十六岁就进入了更年期，三十多年来，是越更越厉害，脾气坏的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只是孔淑芳才刚刚接手，再加上有几个头面人物在中间做了工作，这个时候，杨得意实在是不好意思马上离开。
杨得意跟孔淑芳打了不到一个月的交道，就已经受不了她那像二疯子一样的做派了，孔淑芳在好些事情上的做法，完全暴露了她的嘴脸，和熟悉她的人描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杨得意面前，孔淑芳也动不动就使她的小性子，不高兴了就黑着脸说难听话，也不分场合；高兴了随随便便就甩给你几万块钱，让他随便潇洒随便造。可在杨得意的心里，觉得这简直就是嗟来之食。
杨得意是要面的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娘们的臭脾气，孔淑芳来到之后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后来李松林亲自出面挽留，杨得意才勉强留了下来。
刘岩问：“水泥厂的经营情况怎么样？我看销售形势不错嘛！”
杨得意苦笑着说：“别提了，看上去是挺红火的，其实根本就不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年整个水泥市场就存在供大于求的问题，虽然说关停了一批立窑企业，但随即又上马了一批干法水泥生产线，还有一大批的水泥粉磨站，这些企业，生产规模更大，日产量更高。到现在，整个平原省水泥的生产能力是一亿七千万吨，几乎是市场需求量的两倍，目前的水泥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恶性竞争，尤其是我们钧都市这一带，各企业之间更是相互倾轧，为了争夺市场，每一个企业都是在保本销售，甚至是亏本销售。”
刘岩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公开竞争难道不好吗？”
杨得意叹了口气，说：“有些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一个水泥厂的基本消费，比以前要大的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逼的大家只能走恶性竞争这条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原来咱们钧都市水泥厂的四条生产线，一共才两台200的变压器，现在呢，一条水泥生产线，就需要2500的变压器，这样一来，仅一个月的基本电费就是五万块，另外，鸿畅镇镇政府给每条水泥生产线定的地税，是每个月12万，再加上其它必须的开支，我大致算了一下，一个水泥厂即便是一吨水泥不生产，一个月的基本消费就是四十多万。大家都会算这个经济账，同样生产规模的水泥厂，销售量的多少，将直接牵涉到水泥的成本，打个比方说，志强水泥厂一个月只能销售一万吨水泥，那每个月的基本费用，摊在一吨水泥上，就是四十多块，凌丰水泥厂一个月能销售五万吨水泥，摊在一吨水泥上，成本只有八块，八块与四十多块之间，相差着三十多块钱呢，如今水泥企业自身要求的利润就很低，单在这方面就跟人家相差了三十多块，还有什么优势去跟别的厂家竞争？现在呢，各家水泥厂都卯足了劲，先要把其它的厂家挤垮，挤死。可每一家企业都这么想，到最后恐怕谁也好不了。”
刘岩一脸担心地说：“像这样的恶性竞争，必然会派生出一系列的弊端出来，为了生存，各企业都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来维系自己的生存。”
杨得意苦笑了一下，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现在，各家水泥企业为了维持生存，纷纷祭出了各种各样的怪招，刚开始的时候，是在水泥的重量上做文章，一百斤的水泥袋子，装九十七斤九十八斤，后来各家纷纷效仿，弄的越来越不像话，重量比标准要求差太多，用户肯定不愿意，现在，已经开始在水泥质量上做起文章来了。”
刘岩吓了一大跳，他在水泥厂工作的时候，是搞质量管理的，他心里清楚，建筑工程是百年大计，作为建筑工程的主要原材料，谁敢在这上面弄虚作假呢？
杨得意从刘岩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担忧，便解释道：“我说的在水泥质量上做文章，并不是说把水泥的质量弄的没一哈，水泥的早期强度，还是能达到国家标准的。老百姓对水泥的质量要求，肯定没有那么专业，只要早期凝固的好，便觉得是好水泥，现在水泥厂生产的水泥，就是钻老百姓认知上的空子，粉磨水泥的时候，过量的往里面掺加助磨剂，你是专业人士，肯定知道过量的使用助磨剂，对水泥质量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刘岩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迎着杨得意走了过去。
“杨厂长，你这是干嘛呢？”
杨得意正低着头推着电动车往外走，抬头看到刘岩，表情当中露出一丝丝的惊讶。
“刘市长，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岩一边帮杨得意把电动车停放在靠近门卫室的外墙边上，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杨厂长，你还是叫我小刘吧，我听着顺耳。”
杨得意慌慌张张地说：“那可是不敢，你现在是咱们钧都市的父母官，我怎么好意思还叫你小刘呢？”
刘岩说：“就叫小刘，你要是再叫我刘市长，那就是你在心里跟我生分了。”
杨得意看了刘岩一眼，说：“那好，我以后还叫你小刘。”
刘岩说：“杨厂长，咱们俩差不多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吧？”
杨得意说：“可不是吗，自从水泥厂关停之后，咱们俩就没见过。”
刘岩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杨得意说：“身体是比原来好些了，这不吗，我本来打算趁着身体还可以发挥一下余热呢，没想到没多长时间就混不下去了。”说着，杨得意拍了拍电动车后座上放着的铺盖卷，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刚跟老板辞了职，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踏入水泥行业一步了。”
看着杨得意一脸凝重的表情，刘岩猜想，这位刚正不阿的老领导，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鸿畅镇境内的道路环境，跟古梁镇境内的道路环境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志强水泥有限公司所在的区域，距离古梁镇和鸿畅镇之间的分界线，还不足一公里的路程，但这里的环境跟古梁镇路段相比，已经明显的恶劣了，道路两旁栽种的冬青树，在古梁镇路段还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翠绿，到了这里，却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就像白头翁一样。
本来看上去还算洁净的路面，只要有车辆经过，便会带起来浓重的白色雾霭。刘岩和杨得意站在路边说话，时不时的就会饱受白色雾霭的侵袭，刘岩的嘴巴里面，有一种牙碜的感觉。
刘岩指了指公里对面的一家饭馆，对杨得意说：“杨厂长，咱们进饭馆聊一会吧。”
杨得意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进了饭馆。
饭馆老板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二位，想吃点啥？”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刘岩和杨得意都才刚刚吃过午饭，所以都没有吃饭的心思，不过既然进饭馆了，干坐着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再加上好几年没见面了，刘岩觉得应该陪着老领导喝一点，于是就叫了四个下酒菜，又叫了一个酸辣汤，刘岩又回到车里拿了一瓶剑南春，两个人边喝边聊。
杨得意向刘岩介绍了自己离开钧都市水泥厂之后的一些情况，头两年，他一直在家里养病，病好了之后，经朋友介绍，他来到了志强水泥有限公司，主要负责水泥厂的生产经营。
来到这儿半年多，杨得意连这家水泥厂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三月份的时候，这家水泥厂的老板突然间易主了，原来的老板，把水泥厂卖给了中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张长定，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得意才第一次见到了这家水泥厂原来的老板。
后来听别人说，这家水泥厂原来那个姓梁的老板，以前是走黑*道的，建这个水泥厂，只是为了把手里的黑*钱给洗白了。
杨得意还听说，这个水泥厂只卖了三百万，跟白送给张长定的差不多，杨得意和刘岩都是这方面的行家，知道要建这样规模的一个水泥厂，至少需要一千八百万。
张长定接手之后，就交给了他的小姨子来打理，名义上，这家水泥厂的老板是张长定的小姨子孔淑芳。
孔淑芳在钧都市教育局工作，到现在还担任着什么科的副科长呢，礼拜一到礼拜五，孔淑芳每天早上到教育局点个卯，然后就开着车来了厂里。
礼拜六礼拜天，孔淑芳基本上都在厂里。
孔淑芳也不懂水泥的生产和经营，只好继续委托杨得意来打理水泥厂的日常事务。
杨得意却不想留下来继续干了，他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孔淑芳的为人，觉得自己的这种性格，很难跟孔淑芳这样的人相处。按熟悉孔淑芳的人的说法，孔淑芳自打十六岁就进入了更年期，三十多年来，是越更越厉害，脾气坏的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只是孔淑芳才刚刚接手，再加上有几个头面人物在中间做了工作，这个时候，杨得意实在是不好意思马上离开。
杨得意跟孔淑芳打了不到一个月的交道，就已经受不了她那像二疯子一样的做派了，孔淑芳在好些事情上的做法，完全暴露了她的嘴脸，和熟悉她的人描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杨得意面前，孔淑芳也动不动就使她的小性子，不高兴了就黑着脸说难听话，也不分场合；高兴了随随便便就甩给你几万块钱，让他随便潇洒随便造。可在杨得意的心里，觉得这简直就是嗟来之食。
杨得意是要面的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娘们的臭脾气，孔淑芳来到之后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后来李松林亲自出面挽留，杨得意才勉强留了下来。
刘岩问：“水泥厂的经营情况怎么样？我看销售形势不错嘛！”
杨得意苦笑着说：“别提了，看上去是挺红火的，其实根本就不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年整个水泥市场就存在供大于求的问题，虽然说关停了一批立窑企业，但随即又上马了一批干法水泥生产线，还有一大批的水泥粉磨站，这些企业，生产规模更大，日产量更高。到现在，整个平原省水泥的生产能力是一亿七千万吨，几乎是市场需求量的两倍，目前的水泥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恶性竞争，尤其是我们钧都市这一带，各企业之间更是相互倾轧，为了争夺市场，每一个企业都是在保本销售，甚至是亏本销售。”
刘岩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公开竞争难道不好吗？”
杨得意叹了口气，说：“有些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一个水泥厂的基本消费，比以前要大的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逼的大家只能走恶性竞争这条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原来咱们钧都市水泥厂的四条生产线，一共才两台200的变压器，现在呢，一条水泥生产线，就需要2500的变压器，这样一来，仅一个月的基本电费就是五万块，另外，鸿畅镇镇政府给每条水泥生产线定的地税，是每个月12万，再加上其它必须的开支，我大致算了一下，一个水泥厂即便是一吨水泥不生产，一个月的基本消费就是四十多万。大家都会算这个经济账，同样生产规模的水泥厂，销售量的多少，将直接牵涉到水泥的成本，打个比方说，志强水泥厂一个月只能销售一万吨水泥，那每个月的基本费用，摊在一吨水泥上，就是四十多块，凌丰水泥厂一个月能销售五万吨水泥，摊在一吨水泥上，成本只有八块，八块与四十多块之间，相差着三十多块钱呢，如今水泥企业自身要求的利润就很低，单在这方面就跟人家相差了三十多块，还有什么优势去跟别的厂家竞争？现在呢，各家水泥厂都卯足了劲，先要把其它的厂家挤垮，挤死。可每一家企业都这么想，到最后恐怕谁也好不了。”
刘岩一脸担心地说：“像这样的恶性竞争，必然会派生出一系列的弊端出来，为了生存，各企业都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来维系自己的生存。”
杨得意苦笑了一下，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现在，各家水泥企业为了维持生存，纷纷祭出了各种各样的怪招，刚开始的时候，是在水泥的重量上做文章，一百斤的水泥袋子，装九十七斤九十八斤，后来各家纷纷效仿，弄的越来越不像话，重量比标准要求差太多，用户肯定不愿意，现在，已经开始在水泥质量上做起文章来了。”
刘岩吓了一大跳，他在水泥厂工作的时候，是搞质量管理的，他心里清楚，建筑工程是百年大计，作为建筑工程的主要原材料，谁敢在这上面弄虚作假呢？
杨得意从刘岩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担忧，便解释道：“我说的在水泥质量上做文章，并不是说把水泥的质量弄的没一哈，水泥的早期强度，还是能达到国家标准的。老百姓对水泥的质量要求，肯定没有那么专业，只要早期凝固的好，便觉得是好水泥，现在水泥厂生产的水泥，就是钻老百姓认知上的空子，粉磨水泥的时候，过量的往里面掺加助磨剂，你是专业人士，肯定知道过量的使用助磨剂，对水泥质量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