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工坊制造的几款火枪,甘棠还是很是纠结的,由于炼钢技术的限制,几款枪的对比,使甘棠感到一些纠结。

    比方说射速、比方说最佳射程、甚至在近战能力上,亲身经历砸烂一杆双管短倭铳的甘棠,甚至认为火铳要强于鸟铳。

    诚然,站在历史的角度上,鸟铳才是人类火器发展的方向,但如今看着邵寰放铳,甘棠认为火铳也并非一无是处。造成这样的原因不是火铳太好,而是鸟铳太差。

    鸟铳的有点在于稳定与最大射程,尽管五十步外弹道不稳、百步之外必定射偏,但只要稍稍抬高枪口,鸟铳便能落在二百步外,打不打得准暂且不说,如果瞎猫碰上死耗子,一百五十步皆是无甲杀伤范围。

    火铳就不行了,需要单手操作没有稳定,铳膛太短只能射击五十步内目标,最佳射程仅有三十步,想要破甲更要放近十步……十步,放铳论起木杆往上干就可以了。

    在这一点上,三眼铳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短板,短距离、短时间、密集杀伤。

    准确来说,三眼铳、火铳,在后世明人眼中并不是一种远程兵器,而是百分百的近战兵器。

    甘棠不知道这些,他正坐在别院东边林子里的树根上拿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头脑里琢磨一个可能事关生死的大问题。

    按最佳配比称量出的火药,用在鸟铳上时多少才是适合的,既能用以三排伦射,又能保持鸟统的稳定性。

    甘棠最怕的就是这个时代鸟铳撑不住火药爆炸的威力,铅丸没打出去,再炸膛了!

    所以这几日都在反复试验,以拿出最佳解决方案。

    今天这杆鸟统是甘茂通过精挑细选的好铁,由最精细的工匠打造的。并不能批量生产。

    虽然甘棠安排工匠们以军工为主,但必要的军需装备还是要兼顾到。

    甘棠突然发现林边道旁站着一老二壮三个外人,正当他不解的眼神望过去,为首的老人便拱手道:“老儿受柳州工曹差遣,前来听用,听说主人能做出割稻利器?”

    “原来是军匠,老丈怎么称呼?快这边请。”甘棠说着便快步走上前去。

    他太需要高级匠人了,摆手让邵寰小心地再打上几铳试试铳管是否耐用取出两片炭笔勾画的木板。

    上前对匠人笑道:“没想到柳州这么快就将大匠派来了,老丈且看,这板上构造可能看懂?一为长镰加个兜住稻子的布袋;二来是稻床,能将稻穗摔打剥落稻谷——可能制成?”

    镰刀加上袋子是他的想法,稻床则不是,这东西大夏早期就有,甚至大夏还有比稻床更加先进的脚踏剥米机。

    技术的进步能带来更高的效率。

    长兜镰刀与稻床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物件,甚至稻床不过是方木盒上面几根木棍再加三面高出的木头罩子罢了,但这能为南洋那样地多人少的地方,在收割稻谷时带来巨大的效率却不容置疑。

    用长镰刀收割稻谷,只要镰刀足够锋利,数息之间便能将纵横五步之间所有稻谷收入囊中,不需要弯腰一捧一捧拾起稻谷,只需要放在驴车上运回去就够了。

    而稻床则让卫所妇人们更快把一捧一捧的稻穗打下来,堆进仓库她们有整个漫长冬季可以用来把稻谷变成大米。

    作为整个江西最出色的大匠,关元固拥有更高的效率,仅仅用了半日便在短镰刀的基础上做出十几根安置镰刀的长木杆。

    做镰刀与稻床时甘棠看过,关家父子三人手艺不错,老人家一辈子和铁工、木工打交道,甚至因为是军匠上房砌瓦下量地方都有涉猎,家传的手艺算是大匠了。

    两个儿子如今都年近四旬,取名一个敬铁工祖师爷李耳、一个敬木工祖师爷鲁班,寄托着关元固的厚望,尽管名头不过幼匠,实际手艺熟练至少在甘棠看来足够称之为合格匠人。

    关元固听着年轻小主人随意说出奖励给他们父子五两现银时眼睛都冒光,在朝廷工坊做事一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人 。

    实际上在此之前他所领到最多的酬劳也不过两石糙米——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一个月独自打制并钻好一根鸟铳。

    生为军匠,除非轮班进京,否则一生不得出朝廷地方工坊,而他受制于工坊,替工的银钱始终都由工坊收纳,直至今日他都未曾伸手摸过银子的模样。

    甘棠要关元固做的子药筒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只是简单地削木头而已,最大的技术含量大约只在如何将每个木筒都做成准确地能装三钱二分子药与一钱引药的标准大小。

    但显然这种小麻烦难不住究竟历练的军匠,只需要称量之后做出一个准确装药的小木筒,削出一个同样体积的木管作为参照,大小均不差太多。

    实际上就算有所偏差也没关系,因为老匠人为甘棠做了一只抹平后刚好舀三钱一分子药的木勺。如此一来不论药筒有多少偏差,只要用这个木勺舀,便一定是合乎规格的子药。

    黄帝历四三二五年,大夏咸亨二年十月初十。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工作,甘棠率领着众将登上了一艘四百石福船改建成的楼船。

    四百石的福船,不要说在海中,就是在长江里,也不是大型船只。

    但是这种船的尖底造型与龙骨结构、水密隔舱结构、多重船底板、用于操纵尾舵升降的绞车等,都代表了这个时代大夏最先进的海船技术。

    这种船不仅更安全,不易颠覆,能承受大风浪,即使漏水也不影响航行,更重要的是,这艘船的速度更快。

    如今的大夏水军长江水师占整个大夏六层的兵力,长江水师西起重庆,经荆州,到武昌,到九江,并且一直延伸到后世的崇明岛的庞大水师。

    由于柴与瑞事件,长江水师大帅范遂参与叛乱失败后,带领部分水师延东海北投燕国。长江水师的规模最高峰时占整个大夏水师的八层以上。

    这种四百石的战舰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速度最快,而且吃水不深。不论是在巢湖,鄱阳湖,洞庭湖都能畅行无阻,所以这种船也成为了各水师将领在内河指挥的座船。

    甘棠他们将会乘坐这艘船抵达崇明岛水师营,在那里换乘排水量超过一千五百吨的大型宝船,立旗出兵。

    就在甘棠大张旗鼓的在建康誓师的同时,有一只秘密部队走陆路南下,他们的目标是调查大夏泉州市舶司提举的阿拉伯蒲寿庚,有无私自私设兵丁,欺行霸市,和海盗相勾连。

    福建道,泉州市舶司。

    泉州市舶司提举府邸,蒲寿庚与其子蒲立东,手下关泽、宋濂、黄杰、葡萄牙人克劳迪奥.拉莫斯齐聚议事厅,共商大事。

    蒲寿庚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清瘦,保养得当。

    看起来如同一绿教阿甸,丝毫看不出会是大夏首富。

    他面色不喜不悲,只是眼神难掩凝重之色,端坐主座上,没有言语。

    看起来身宽体胖的关泽却是个急性子,他大声道:“大人,那位人还未到,声势却已炙烈逼人!此人尽在建康公开誓师出海,声势雄壮,来者不善,不可不防啊!”

    关泽下手的宋濂身形倒不突显,胖瘦适中,只是肤色偏深,且眉角一颗黑痣让其看起来不是善类,其父三十年前就作为蒲寿庚远航船队通译,取得又是阿拉伯女子。自小就在蒲寿庚家中长大,是蒲寿庚与海盗的联系人。

    等关泽说罢,他接过话来,不阴不阳的笑道:“京里早就传来消息,那位就是来对付哪些日笨浪人的,他一个十几岁的黄毛小儿,就算成了精,又能有几斤几两?”

    对面坐着的黄杰嗤笑一声,阴森道:“他自然没几斤几两,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却可以压住我们。要是能用千两黄白之物打发了,还则吧了,可哪位在南洋拥有金矿,是个不缺钱的主。要是要你一半身家,你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葡萄牙人拉莫斯厉声道:“他只管要要看,我给他一分银子他就是我爹!”

    黄杰嘿了声,还想说什么,却见蒲寿庚摇了摇头,也就住了口。

    最后那名一直没开口,直到其他诸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时,他才放下茶盅。

    蒲立东啧的一声,摇头道:“大意不得啊!自打北边来了信儿,我就特意使人打听了下,这个襄阳王,年纪不大,处事却极老辣,而且根基不浅。

    除了甘家本身的势力,还是夏国武臣勋贵一脉核心,更是当今太后认得干孙子,极是麻烦!

    这些都还罢了,天高皇帝远,暂时还影响不到泉州这边。

    关键是,甘家本就是大夏顶级望族!

    大夏甘家九房,枝枝蔓蔓牵扯极广。再加上其祖甘茂是大夏军神,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又有勋贵豪门四公四候一荣既荣,一损既损的关系,嘿!

    别看咱们在这经营了三十年来年,还真未必比得过人家,麻烦啊!”

    众人听这般说,厅内气氛愈发凝重。

    蒲立东虽然在五人中年纪最轻,但他素来有智多星之称,为其父蒲寿庚等人信重。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倒是蒲立东本人说罢这些后,仿佛便不在意了,看着主座的蒲寿庚,关心问道:“父亲,澳门哪个法兰西红毛查理的案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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