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姐夫,我和你们商量个事情。”

    吴永成坐在鱼湾村大姐家的炕上,随手接过来了大姐夫给自己递过来的一支烟,笑着和他们两个说道。

    大姐夫刘珠先给吴永成点着火,然后憨厚地笑着说:“五儿,有什么事情你就我们听你的,谈不上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对啊,五儿,我和你姐夫两个都是初中都没有毕业的文盲,能懂得什么呀?!有什么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大姐给吴永成端过来一杯沏好的茶水,坐在了他的对面,慈爱地望着他。

    在家里,吴永成和他的四个姐姐当和他的三姐、四姐关系比较密切,可以说是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和他的大姐、二姐,则只是一种尊敬,距离无形中就有点远了。

    这可能也是因为年龄相差太多的缘故吧。

    因此,在楚才和自己谈了想在明年毕业之后出国留学的想法之后,吴永成在海南、tj等地跑了一圈之后,专门抽出时间,回到鱼湾村,想就楚才出国留学的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大姐、大姐夫两个,好好地谈一谈。

    “大姐、大姐夫,昨天楚才和我谈过他明年毕业后的打算了,我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考虑得也挺周到的,我同意他明年到国外去留学。”吴永成直接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对大姐、大姐夫说了出来。

    大姐夫刘珠听到吴永成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件事情,当时也没有表态,而是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这个熊娃土语,不懂事的孩子之意),他想的个啥事,还真成了王八咬筷子不会松口了。唉,这都是那一部破电视剧给闹的啊!”

    大姐白了丈夫一眼:“说什么呢?!娃是个王八,那你成了啥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说话咋就不知道个好歹呢?!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那还不得笑死?!”

    刘珠笑着挠了挠头,没有再吭气,只是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大姐转过头。对吴永成笑着说道:“五儿呀。这出国留什么学。那是人家大干部们地子弟做地事情。咱一个庄户人家。那敢想那种事情呢?!你说。这虽然是家里现在也不缺什么钱。可要是到了外国。什么都得花钱。那花销地就不是一万、两万那个小数目了。剩下在国外花销地那十几万块钱。干点什么不好呢?!

    比如说。这楚才明年毕业之后。过个一、半年地。也该给他说媳妇了。人家大城市地房子。不比咱农村地房子。那价钱说出来能吓死人。我和你姐夫攒了这十来年地这点积蓄。还不知道够不够给他买一套房子地。我听妈妈说。你在北京买地那一套房子。不就花了二十多万吗?!”

    在那时。农村老百姓们地观念。就是一辈子熬死熬活地。从地里刨闹几个钱。然后修房、娶媳妇。这也就是一辈子地一件大事情了。

    吴永成倒也能理解他大姐和大姐夫地想法:要想在北京之类地大城市买一套房子。别说是像他们这样普通地农民们了。就是城市拿工资地国家干部们。想要购买这样地一套商品房。那也得把两代人一辈子地积蓄都砸到这上面。

    再说了。大姐说地也地确是当时地实情。虽然说。这两年出国留学地人。是不少了。而且其中也有不少是属于国家公派生之外地自费生。可真还没有农民们地多少子女们。

    那笔开销地确是够整天从地里刨闹生计地农民们。为之而奋斗几辈子地!

    “大姐、大姐夫,其实,这出国留学,还可以争取全额奖学金的。这一点,楚才也和我说过,他尽量不用家里地多少钱,要靠自己的本事出国。我觉得孩子的这点志向。还是值得鼓励的。”

    吴永成继续劝说道:“万一他在国外的生活费紧张的话。我可以把他在国外的开销都负担起来。”

    “那哪行呢?!”大姐和大姐夫听到吴永成的这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定了他的这个建议。

    吴永成笑着反问道:“舅舅资助外甥上学。这怎么就不行呢?!”

    “五儿,不是那么说。”刘珠站起身来,把手中捏着地那个烟**,扔到地上,随即用鞋底使劲碾了碾,一本正经地对吴永成说道:“这花的不是个小数目。我和你大姐也知道这两年你是赚了不少钱,可你的花销也大啊。那么大的公司,每个月光工人们的工资,你就得拿出去多少呢?!

    你还有你自己的家要照应,这可不是万数八千块钱,就能扛得住的,搞不好得砸进去二、三十万呢!”

    “是啊,五儿,这可不是花几个小钱就能办到的。”大姐也附和道:“再说,掏那么多的钱,好不容易出了国,那过地事个什么日子呀?!你看,那个电视剧上地王启明,那么大的一个音乐家,到了国外,就只能是给人家洗盘子。咱楚才虽然说是在农村长大地,可咱们小时候受过的那苦,他们这一代哪经过呀?!

    你说,放着在咱们自己的国家,好好的领一份工资清闲自在的,干么吃饱了撑的,要跑到外国、花上那么一大笔钱,受那份洋罪呢?!我可心疼得受不了。就这样安安分分的,不比啥强啊?!”

    “呵呵,大姐,你这种想法那就更要不得了。老辈子的人,不是常爱说这么一句话嘛: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嘛!”吴永成耐心地继续做着他们两个的思想工作:“你们别看咱们的楚才,现在是个大学生,就觉得很了不得了。其实这会儿的大学生的含金量,远远不能和我们十年前的那会儿相比了。

    再过个几年,这社会上的大学生,更是多了臭了一大街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要想让孩子有个好的出路,还必须走这一条继续深造的留学之路。

    你们看,我四姐夫人家就是从国外留学回来地博士,现在他不也是司局级待遇的领导干部了吗?!

    还有。我们tj的那个公司,去年也招聘了一位国外留学回来的硕士,他光一年的工资收入,就能顶得上一个普通大学生奋斗十年。”

    吴永成刚刚说到这里,突然门外传来了他二姐夫马林的声音:“姐夫,五儿在你家吗?”

    吴永成地大姐慌忙应了一声:“老二家的。五儿在呢!你有什么事情吗进屋来”

    话音还没有落地,吴永成的二姐夫马林就笑嘻嘻地进来了:“呵呵,你们钻到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这大热的天,也不嫌屋里热得慌?!

    五儿,我看见你的车停在门口,跑到你家一问,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

    吴永成以为马林有什么要紧事,连忙站起身来:“二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不。咱到外面去谈。”

    马林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过就是看见你回来了,想和你再啦呱啦呱。你们啦呱什么事?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刘珠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抛给了马林一支,叹了一口气说道:“楚才,看了那个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之后,神经似的,明年大学毕业不想参加工作,非要闹着去国外留学。

    马林,你说咱庄户人家的子弟,那是出国留学地那块料子啊?!

    这不,我们正和五儿说着这个事情呢!”

    马林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啊呀。楚才想出国留学,这是好事情呀!你说,你还叹什么气哪?!

    老大,你听我说,咱五儿是这个改革开放之后,咱县里第一个大学生,又是咱地区出去的第一个省级领导。

    咱家的楚才,如果能出国留学地话,那可是咱们家第一个留洋生。你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在国外的全部开销,都由我来负责,怎么样?!

    我还想让楚才他成为咱们县、甚至于咱们地区,第一个喝过洋墨水的洋博士呢!”

    吴永成的大姐连忙笑着说:“老二家的,也倒不是这钱的问题。我是担心楚才这孩子年龄太小,一个人跑到国外,没有个人照应着,话也听不懂人家的。那不是遭大罪了吗?!”

    “好了。大姐,楚才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和二姐夫还有些事情,要商量。如果楚才他自己争气,明年能考上国外地大学的话,还是我刚才的那句话,一切开支由我来负担。国外留学的孩子多了,人家能挺过来,咱农民家的孩子,更能吃得了那苦、受得了那罪!”

    吴永成知道,如果还是就这么继续说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姐夫、大姐真正的从心里接着这个事实呢,干脆来了个快刀斩乱麻,最后一锤定音、把事情说死了。

    果然,吴永成的大姐、大姐夫见吴永成做出来要走的样子,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五儿,你在外面经见地多,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不过,这钱还是我们自家出吧,哪能用你的钱哪!家里现在多的钱也没有,三、四十万也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庄的鱼佐明出事了。”

    站在鱼湾村大路两旁的绿荫底下,吴永成目视着前方,淡淡地对旁边的二姐夫马林说道。

    马林一脸的愕然:“什么,五儿,你是说tj小龙庄的那个鱼佐明?!他怎么能出事呢?!除了什么事情了?严重不严重啊?”

    “就在前天吧,啊,是八月二十七日地下午,tj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窝藏、妨碍公务、行贿、非法拘禁等五罪名,判处了鱼佐明二十年有期徒刑。”吴永成地脸上还是不带任何的感**彩,平静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马林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样子:“小龙庄那可是全国的一面旗呀!去年国家才宣布了小龙庄是咱中国的第一个亿元村,鱼佐明还上过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哪!这怎么说抓起来就抓起来了?!还判了二十年的徒刑。”

    吴永成默默地点了点头。

    “五儿,鱼佐明今年就六十多岁了吧,这二十年过来,他还能活着走出监狱吗?!”马林到这个时候,才相信吴永成说的是事实,不住地叹着气。为鱼佐明而感到惋惜:“啊呀,多能干地一个老头呀,怎么就会落到了这个结局呢?!

    五儿,鱼佐明到底犯了什么事?”

    吴永成简单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对马林说了一遍。

    马林不住地跺着脚:“啊呀,这么日能(能干、精明)的一个老汉。怎么就干出来了这样的蠢事呢?!那个叫卫福海的,即使是贪污了村里的公款,那也有公安局、法院来收他,怎么就轮到他来把人家逮起来,瞎胡收呢?!

    你说,他本事再大,那也不过是一个村里地支部书记啊,还敢组织村里的群众们,和人家武警们对着干。这不是想造反吗?!你小胳膊再粗,哪还能扭得过人家大腿

    你一个个人,啥时候能和人家一个国家来抗衡呀?!”

    吴永成语含深意地对马林说道:“所以说。二姐夫,人不管有了多大的本事,都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都要安安分分地,切忌像鱼佐明一样,头大得就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了。”

    马林顿时明白了吴永成这么说的意思,一拍胸脯对吴永成说道:“五儿,你就放心吧,你二姐夫不是那种得志就忘本的小人。不管到了啥时候,咱都清楚咱只不过就是一个农民。

    要是没有**的这好政策,说不准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天三顿饭都填补饱肚子呢!”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吴永成欣慰地搂住马林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二姐夫你不是那种人,但有时候,在一定的环境之下,人地这头脑一热啊。说不定就会干出一些蠢事来的。你说,像鱼佐明那么能干的人,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呀,可他偏偏就犯了糊涂,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吴永成前去tj地时候,曾经有过想去看望一下鱼佐明的想法,结果他找到tj市信访局的局长苏建军,婉转地表达出这个意思之后,苏建军也试着和有关部门联系过。但却被告知:鱼佐明尚未被法院判决。根据有关法律规定:尚未判决的罪犯,那是不能被探视的。吴永成只好作罢。

    而等到鱼佐明判决之后。吴永成却因为j省省政协这边有一个主席办公会议得参加,只好悻悻然离开了tj市。

    现在,吴永成和马林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目的,也正是要提醒马林:千万不要重蹈鱼佐明的覆辙为人要低调、做事要本分。

    居安思危总是没有错的!

    马林虽然是个识字不多地农民,可他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思维确是相当地灵敏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吴永成想要表达的意思。

    “五儿,不过,对鱼佐明的判决,我有一点不明白。”低着头沉思了半天的马林,突然扬起头不解地问:“他那么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还会有什么行贿罪呀?!他那用得着去求什么人哪?!你说会不会是,有的人卡着他的脖子,和他要钱要东西地,反过来,再把这些罪名安到他的身上呢?!”

    吴永成哑然了,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木讷的二姐夫,其实想的问题还挺多的他这是联想到了万一自己有点什么事情的话,那些相关部门的人员和他们索要的钱物,会不会被判做“行贿”。

    不过,对于鱼佐明五项罪名中的这个“行贿罪”,吴永成也曾经有过一时地困惑,可随即他就没有再往深里继续探究了人要是倒了霉,墙倒众人推地事情,这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吴永成他自己地心里深处一闪而过,他还不能对马林这么明说毕竟这只是自己的一种猜测,没有任何的事实依据啊!

    “二姐夫,你有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香港人呀?”吴永成岔开了这个比较敏感的问题。思路来了个大幅度的跨越。

    马林此时地思绪还停留在鱼佐明的那个行贿罪上,猛然间听到吴永成这个小舅子这么问自己,不禁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小舅子似的,奇怪地问道:“五儿,你这是什么话?!我中国人做得好好的。干么要当香港人啊?!你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地?!”

    吴永成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这种想法了,特别是当鱼佐明倒塌之后,这种意识就更强了。

    他知道,在国内目前的这种格局下,有时候不见得你有了巨大的财富,就能保证你的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在他的前世的时候,有不少体育明星、文艺界的明星们,甚至于一些政届担任一定职务地官员们。个个都有好几重国籍的身份,这在很大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一度时期。吴永成也想过,自己是不是通过某种途径,来获取外国国籍。可马上就否决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吴永成仍未放弃重返政界担任实质性地领导职务,只有那样的话,一直埋藏在他心灵深处的那个梦想,才有可能实现。

    而要是他获取外国国籍的话,先不说文丽是否会同意。最起码他的党籍,那是绝对保不住了你连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都不是了,那就等于是你自己自动了。

    在国内一党执政的今天,你身上没有了党员的身份,那还有什么指望,再去谋取什么实质性的党内职务!

    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地二姐夫马林的身上。

    现在,吴永成听到马林这么问他,便笑着回答:“二姐夫。你要是成为了一个香港人的话,再返回咱们国内搞投资,那可就成了港商了,外资公司可是有不少的优惠条件的呀!咱们的这个红枣食品有限公司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马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那我也不干。我祖祖辈辈就是生在永明县这块土地上的农民,你要是让我为了赚几个钱,把祖宗们也给卖了,那我死了以后,也别想到阴曹地府,安安心心地见我爹、我爷爷了。”

    吴永成试探着问他:“那要是让我二姐加入香港籍。你觉得怎么样?!”

    吴永成的目地很简单。只要有自家的一位亲人,摇身一变能成为外籍华人的话。万一国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己名下的财产也便于转移。

    马林的头,还是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你二姐他也不成,她生是我马家的人,死是我马家的鬼,哪能百年之后,我地儿孙们把我这个中国人和她一个香港人葬在一起呢?!五儿,你要是真想这么干地话,可以试着劝一劝你爹和你妈他们两个,反正他们也年纪大了,说不定也许不会在乎这个呢!”

    吴永成不悦地抬起头,白了马林一眼,心想:你这个三十来岁的人,脑筋还这么僵化,他们可都是六、七十岁地人了,哪还能再劝说他们去变成什么香港人吗?!

    自古道:叶落归根。国外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临终的时候,都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家乡,自己要是真这么做的话,别说两位老人不会同意,就是社会舆论也要把自己给骂死。

    可不满意归不满意,自己总不能强迫自己的二姐夫这么做

    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看来自己还得另想办法了。

    “唉,算了,和你说不清。”吴永成无可奈何地对马林说道:“二姐夫,我原以为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哪知道,你还就是个农民啊!”

    不知不觉中,吴永成把自己四岁女儿的那句嘲笑他的口头禅,又引用了过来。

    马林不以为杵地笑呵呵说道:“哈哈,我本来就是个农民嘛,这还用你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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