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海南岛房地产诱人的高额回报,牛存杰却因为自己手头资金的不足,倍感心有余而力不足,苦闷地又端起了桌子上的酒,一仰脖灌了下去。

    光头仔听到牛存杰是为了资金的问题,而感到担忧的时候,大嘴岔咧开,呵呵地笑着对他说:“你牛老板在道上闯了这么多年,搞个一两百万的款子,那还不是小意思的啦!

    你以前的时候,不老是跟我们讲起,你现在的那些战友们,一个个混得都比你强吗?!

    也不用多,每个人能资助你个两、三万的,多跑几个地方,凑个百八十万的,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还用得着你牛老板愁吗?!

    再说了,只要有钱能买到一块好地皮,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一转手就是将近一半的利润,就是借银行贷款,实在不行的话,就到大耳窟那里去借高利贷,那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对啊,我自己的资金不够,为什么不能去找我的那些战友们帮忙哪?!”牛存杰闻言心中一喜,兴致又高了起来:“光头仔,你就是我牛存杰的福星,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光头仔也笑逐颜开地重新又端起杯来,和牛存杰吆五喝六地叫喊了起来。

    巨大的利益诱惑,并没有使此时的牛存杰失去了理智。

    多年来在外闯荡的经历,让牛存杰养成了一种狐疑的性格。

    特别是一九八一年被人栽赃陷害、导致身陷牢狱之苦的教训,更使牛存杰在这几年中,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常常抱有一种极端的不信任感。

    此时,望着对面喝得满脸红光的光头仔,牛存杰虽然喝了不少的酒,可头脑却异常清醒了许多:这个光头仔。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找到自己,送来这么大的一桩好事呢?!难道仅仅就是他所说的,在过去地时候。自己曾经给过他一些小恩小惠吗?!还是自己的人格力量,感动了光头仔这个昔日的小混混哪?!

    对于后一点猜测。牛存杰那是打死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地。

    人贵有自知之明。

    自己是一个什么德行。自己身旁平时打交道地。又是一些什么样地货色。这个牛存杰他自己也是心里最清楚地。

    想到这里。牛存杰马上就警觉起来。就像一个狡猾地狐狸。嗅到了什么危险地气味似地:这不会是有什么人。给自己下了一个套现在地社会。骗子太多了。要不。那就能有这么好地事情。主动地跑到自己地门上来呢?!

    “光头仔。我老牛谢谢你对我地这一片心意。不过。我有一点闹不清楚。”

    牛存杰咋棱着那双小眼睛。斜视着光头仔:“你说。有这么好地事情。你干么不自己和那个北京地什么老板合伙干。却要拱手把这天大地好事让给我呢?!”

    光头仔两手一摊:“啊呀。我地牛大老板呀,你这不是在骂我光头仔吗?!就凭我现在穷得两手空空的,哪个老板能看得起和我合伙呢?!”

    “呵呵,你刚才不是自己说过嘛,有这么好的利润,就是找银行贷款。找大耳窟借高利贷,那也是一本万利地好生意啊!”

    “这、这、这……”光头仔听了牛存杰的话,一时间没有一个合适的应对,不禁为之语塞了。

    看到光头仔现在的这副表情,牛存杰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判断:这里面有鬼!这就是有人设了套子,想让自己往进钻!说不定这个光头仔,就是其中的帮凶!

    “呵呵呵呵,光头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牛存杰干笑了两声。阴沉着脸。对光头仔说道:“我牛老大可从来没有对不住你,你为什么搞这么一个仙人跳地套子。让我往里跳哪?!你以为我牛存杰是个三岁小孩吗?!”

    光头仔哪能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在这里却换来了牛存杰的这么一个对待,委屈得当时就跳了起来:“啊呀,牛老板,你怎么是这么一个人呢?!我好心好意给你送生意来,你却把我光头仔看成了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完,酒也不喝了,气冲冲地拿起桌子上的大哥大,扭头就要往出走。

    牛存杰一把拉住了他:“呵呵,想走?!光头仔,你应该知道我老牛的手段的吧!这件事情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的话,你想,我会答应你就这么走出这个包间的吗?!”

    这几年游走于走私行道地牛存杰,可以说是,无论在性情方面,还是在心狠手辣方面,都比在外贸学院当保卫干事地那个牛存杰,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干走私,那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在冒险地事情。

    牛存杰他一个外地户,要想在当地人霸占的这个走私行业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没有两把刷子,那是根本压不住阵脚的。

    光头仔无可奈何地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苦笑着对牛存杰说到:“看来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牛老板的火眼金睛啊!好,那我就实话实”

    果然如此!

    牛存杰逼视着光头仔:“这才对嘛!好,那你就说一说,为什么你不找别的人合伙,而非要找到我呢?!”

    光头仔委屈地说道:“那个北京来的老板说,咱们南方人太鬼精,他不放心和我们这边的人合作。他说,他要找一个最好是你们北方的人你们北方人实在。还最好是在南方这边生活了几年的、熟悉这里情况的人。

    ,牛老板,你说,他这不是在侮辱我们南方人吗?!”

    牛存杰这才有点放心了,笑着坐回原位,揶揄光头仔:“嘿嘿。这位老板说得一点也不错,你们南方人心眼太多,哪有我们北方人实在啊他答应了给你什么好处?!要不你这么替他这么卖力呢?!”

    光头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老板说,只要我能帮助他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就给我一万块钱的喝茶钱。

    你说,我一时半会儿的,去哪里给他找这么一个合作伙伴呢?!北方佬我倒是认识几个,可他们比我还要穷哪!他们要是能搞房地产地话,那我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你原来也是北京人,说不准你们两个老乡,还能一见如故呢!”

    牛存杰低头细细一想:嗯,这光头仔的这个理由,倒也能勉勉强强地听得下去。

    可他还没有说什么的时候,光头仔却一声怪叫:“啊呀,不对,这个北方佬有问题!”

    牛存杰地心一紧,马上连声问道:“光头仔,什么不对。有问题呀?!”

    光头仔一脸气愤地说道:“他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熟悉这里环境的一个合伙人哪?!这分明是想甩开他,他们好自己挣大钱哪!

    我呸,什么狗屁的实在人!简直就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嘛!怪不得原来说好给我百分之十的干股。可他赚了三百来万,只扔给了我一个破大哥大,就算是把我给打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光头仔也不是好惹地!等他过了年回到海南之后,要是不乖乖地给我算清楚那三万块钱,我让他进来容易,出去难!

    牛老板。你也不用跟这样的人合伙了,备不准你还要让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要给他帮着数钱哪!”

    到了这个时候,牛存杰的那一点戒备之心反倒没有了。

    作为一个投机者,他干过的过河拆桥的事情,那简直是数不胜数,而且,他也觉得这么做,并没有一点羞愧的地方。

    很简单啊,因为你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抛开你也一点也不妨事啊!

    再说了。你光头仔不就是仗着你海南的情况熟悉,才会被人重用吗?!人家给你每个月三千的工资。也够厚道的了,难道你还真地想一分钱也不出,就要拿到人家那百分之十的干股吗?!

    哼,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

    更何况,人家还给了你一部大哥大、一个传呼机,也算能对得起你了!

    这么一想之后,牛存杰对光头仔介绍的那位北京老板,也就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了。

    “呵呵,光头仔,你也不要那么猜度人家。我们北方人不会像你们这里地人,那样孤情寡义的。你放心吧,只要我和那个老板能合作成功,我这里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对了,什么时候,你安排我见一下你的那个老板呢?我先和他谈一谈。”

    牛存杰这会儿反过来劝说光头仔了,顺便也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光头仔却对杜三儿寻找一个合作伙伴的动机,产生了极大地怀疑,他这会儿还真不想促成这件事情了:“不对,牛老板,这里面的确有猫腻。你说,你们两个人一联手的话,这里面还有我什么事情啊?!

    算了,算了,这件事情就当我没有和你说过吧!我得先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家过年呢!今天都已经腊月十三了。

    哎,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老人们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牛存杰这个时候,哪肯轻易让光头仔脱身呀!

    只见他站起身来,上前一步,笑着拉住了光头仔,连拉带扯的,把他摁在了座位上:“光头仔,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我去过海南几次呀?!哪能比得上你在那里的人头熟络呢!

    不管我们合作不合作,这地头上的事情,哪能离得开你这个地头蛇

    自古道:猛龙不过江、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什么时候,你地这个位置,谁能代替得了呢?!”

    牛存杰地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光头仔,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叫道:“对呀,不管你们合作不合作,关我屁事呀!我只要好好地挣我地跑腿钱就行了。

    海口那边的工商、税务、土地部门的关系。都是我一手联系地,要离开了我,你们搞屁的房地产啊!

    牛老板,这么说,你是决定了要和那个北京的老板合作了?!”

    老奸巨猾地牛存杰,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合作不合作的见面以后再谈。我这会儿资金不是还缺不少嘛。我也得先跑一些地方,挪借一点呀!

    现在国内的政治形势也不太好,我和他见面之后再”

    光头仔有些为难地说:“人家那个北京的老板回去过年了,你想见到他,那至少得在过年以后了。可人家过年回来之后,就准备大干了,到时候你的钱都没有准备好的话,那还和人家合作个屁呀!”

    牛存杰咧开嘴笑了笑:“呵呵,钱的问题。那是小事。我过几天就回北方一趟,找我地那些战友们,搞一点款子过来。百八十万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牛存杰还在这里担心国内政治形势不好的时候,他可没有想到第二天,也就是一九九二年的一月十八日(农历腊月十四),一辆载着伟人邓的专列,开出北京,向南方大地驶来。具有历史意义的南巡讲话,由此拉开帷幕。

    在这次的南巡过程中,邓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并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也正是邓同志的这次南巡,给中国带来了更大的展希望,也使得更多的私营企业家,走向了振兴之路。

    可对于牛存杰同志来说,那却是他走向灭亡地开始。

    而在这个时候,光头仔口中的那个北京老板杜三儿。也的确是回到了北京。去过年去了。

    一晃出来两个多月了,杜三儿地爱人倒还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杜三儿之所以能挣到那几百万,完全是托吴永成的照顾,而这一次杜三儿又是明确地告诉她:是为了给吴永成帮忙。

    可杜三儿的老爹、老妈却不干了:这大过年的了,小三子在外面疯了一年,难道还没有疯够吗?!

    于是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催促着杜三儿回家,杜三儿的大哥大电话费,也不知道被花掉了多少,在这种情况下,杜三儿只好在腊月初八地时候,就收了公司的那一摊,飞回北京去吃“腊八粥”了。

    不过,吴永成却这会儿还在深圳呆着他想亲眼目睹邓大人来深圳视察的历史场面。

    在吴永成的前世记忆中,他只知道一九九二年一月的时候,老邓大人从北京出,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具体是什么日子、那一天,他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所以,吴永成干脆从元旦之后,就来到了深圳,整天泡在宾馆里,一边了解股市的一些详细动态,一边等着那历史性的那一天的到来。

    自从九一年的十月来到南方之后,吴永成也并不是中途没有回去过地。

    在十一月份地时候,因为永安地区大批量的生猪出栏,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生猪回购地问题。

    吴永成匆匆忙忙地赶回去,联系日本的佐藤健二在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对永安地区的这一批生猪,进行了抽样检查。

    自然是做生意,这个质量问题,那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这也牵涉到了品牌的问题。

    经过抽样检查后的生猪,佐藤健二公司的员工们,惊讶地现:这一批使用新型固态蚯蚓复合饲料喂养的生猪,无论是在瘦肉率,还是其他外观体能的一些指标,都要比十年前鱼湾村那一批单纯用蚯蚓拌猪草喂养的生猪,要好得多。

    事实再次证明:吴永成祥农公司的饲料,经得起实践的考验。

    肉用鸡的养殖与屠宰,由于亦意那次前来,就和吴永成的公司签订了代为出口的合同,销路自然也不成一点问题。

    同时,马林听从了吴永成这个小舅子的指点。到东北考察了半个月,很快就在那边刘艳地帮助下,成立了一个祥农公司的贸易点。顺利地拿到了对俄出口贸易的生猪、肉用鸡地配额。

    这么一来的话,吴永成祥农公司的产品销路问题,也就不再是单纯地依靠佐藤健二和亦意两个人了。

    吴永成再次从j省返回海南的时候,账面上又多了一千五百万元这是这半年来,祥农公司下属的那几个分公司所作出的贡献。

    其中,还包括了位于南德县南阳沟镇的那个山珍食品公司半年地利润二百万元。

    吴永成拿这笔钱,准备在海南大量地存储一些土地。

    在他大量收购土地的时候。包括海南、深圳等地的南方大地,经济的展,还是处于一片迷茫之中,所以地价也特别便宜,还没有人前来哄抬、炒作。

    除了在海南的府海口市,把一些地理位置特别好的土地,以每亩十万元左右的价格购买下来之后,吴永成还跑到海南另一个热门城市三亚市,在那里以每亩五万到六万的价格,盘了下来。

    虽然说。吴永成也明知道,在这次的海南房地产热中,将会有大量的农田。会被头脑烧地房地产开商们,盲目开之后,形成大量的烂尾楼,而矗立在海南岛上,造成了大量的资金和农田地闲置、浪费。

    但他知道,以他自己的这个本事。那是无法逆转这个局面的,与其让那些不良商人们,把那些从房地产泡沫中的暴利,攥在手里,倒不如让他吴永成伸手拿过来,那倒还可以为老百姓们办一些好事!

    可到了一月的十八日,深圳人都知道了邓来到了深圳这除了香港报纸提前捅出去之外,还有人在亲友面前炫耀,口口相传。再加上当时警车开道的那个阵容。这种事情,是根本瞒不住地。

    但吴永成却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当地的其他新闻媒体上,没有看到有关邓南巡的任何新闻甚至于一个字眼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吴永成才明白了:此时,中国的所有媒体,都像保密局的干部一样,缄默其口,什么也没有报道,这并不是他们不知道,也不是他们没有新闻敏感。而是根本就不让报道。因为在邓南巡的路上,就有新华社广东分社的副社长、高级记者牛正武,还有南方日报和广东电视台的记者们。

    不过,吴永成仔细一想后,觉得这样也不能怪他们上面有指示,新闻有纪律的呀!

    在当时,中央领导到各地地视察、开会、活动,一般地情况下,是由新华社派记者,全程跟同的。

    在中央领导离开视察地、结束视察工作之后,由新华社播一条消息,重要地领导人物,再加一条通讯,在新华社内部,被称为通稿。

    而这次邓的南巡,新华社却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全国范围内播通稿。

    据全程陪同的新华社记者牛正武几年后,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解释:邓未到广东之前,就明示此行不要报道。

    但是,邓甫到广东,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了。

    在那个时候,一些港澳报纸,很快就披露了邓到南粤的新闻。

    外国的一些新闻媒介,也争相报道邓到特区的行踪,虚虚实实,捕风捉影。

    当时的省委书记谢非,向邓当面请示:海外已在传闻,是否可以正式个消息?

    邓没有同意。

    过了几天,海外舆论纷纷报道、评论邓南巡之行,认为意义重大。

    此时,谢非再次当面请示邓,说此行对改革开放将起巨大促进作用,在海外已引起巨大反响,广东希望能报一下。

    邓还是不同意。

    待到了珠海,邓南巡的消息已传遍全国,人们受到极大鼓舞。

    谢非又一次请示邓,邓仍然不同意。

    谢非三次当面请示希望报道,邓都坚持不同意。

    他说:“不开这个口子。”

    谢非深深理解邓这句话的含义,就没有再坚持要求报道。

    后来,一些地方报纸,对邓南巡自行作出报道,并非出自邓的本意,也没有经过上级审稿。

    而吴永成在这几天里,却一直呆在深圳,从一月的十八日(农历腊月十四)邓来深圳的这一天,一直到了一月二十七日(农历腊月二十三),不管是深圳当地的报纸,还是广东省的南方日报,或者是全国性的一些报纸,都没有登载任何邓南巡的消息,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回事似的。

    在那一段时间里,吴永成也曾试着去联系王志明他毕竟在当时的深圳市政府担任一官半职的,应该能知道一些消息吧!

    可遗憾的是,王志明前几天的时候,就因为公事出差到对岸的香港去了,根本就联系不到。

    无奈之下,吴永成只好打道回府这都腊月二十三了,他也该回家过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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