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莲给刁德发打电话,恰好被霍俊英听见,刁德发吓了一跳,恰好这个时候有服务员喊霍俊英:“霍姨,有顾客来结账啦!”

    霍俊英冲着刁德发一伸手指,嘴里说着,等着,回来再收拾你,然后一路小跑去前台了。

    刁德发松了口气,拿起电话,摁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出了叶水莲故意拿捏的声音,刁师傅啊,跟刁神仙联系了没有啊,我婆婆这儿还等着您回话呢。

    刁德发嘿嘿一笑,他想跟叶水莲开玩笑,可是想到也许她婆婆就在身边,于是忍住了。他说好,联系好了,我三叔说可以,让咱们现在过去。

    那好,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去哪儿接您啊?叶水莲明知故问地说着。

    刁德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不用,不用,还是我去找你们。

    叶水莲挂了刁德发的电话,和婆婆简单收拾了一下,嘱咐了小改几句,就跟婆婆去门口等刁德发了。

    婆婆说,这些天啊,我这心里就心神不宁的,家里摊了这么多事,睡觉都睡不好,结果出了这么个祸,哎,可怜小天宇,从小没跟人打过架,却出了这么个祸事。

    叶水莲担心婆婆会说留留妨父克兄之类的话,于是把话锋一转说,都是那顾晓菁跟何非,让天宇心里受不了了。

    陈母看看她,没有说什么。

    叶水莲感觉得出,婆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扫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流露出了她的不满情绪。叶水莲不再说话,斜睨着的大眼睛,望向了天空。

    刁德发这个时候下出租车了,他看见只有陈母和叶水莲两个人,就多少有些诧异地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啊,今天到底是给留留看神,还是给谁看啊?

    陈母看了刁德发一眼,她觉得上次刁德发来,她好像没告诉刁德发孩子叫留留,但是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可能记不准了,于是说,我想孩子还小,还差两天才满月,这么小抱着去不太合适吧?

    刁德发就几天没见留留,心里又想留留了,他说给孩子算,不抱着孩子哪行啊,不过也是,孩子还不到一个月……要不这么着,我再进去看看,我看仔细了,我三叔问什么,我好跟他说。

    好好,陈母说着,示意叶水莲,赶紧带着刁师傅去看孩子。

    陈母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水莲和刁德发一前一后进了叶水莲的房间。

    两个人去房间的路上,刁德发抢抓那一会儿的空档,赶紧跟叶水莲说话,他说莲啊,你看我给孩子当干爹行不?

    滚!叶水莲小声而用力地训斥他,同时用手指了指房间,她知道小改还在房间呢,她担心小改听见,所以狠狠地瞪了刁德发一眼。

    刁德发嘿嘿一笑,跟着叶水莲进了房间。

    小改见叶水莲跟刁德发进了房间,她刚才正想上厕所,留留哭闹,她离不开。现在见叶水莲进来了,她一掀门帘急急忙忙去洗手间了。

    刁德发看看左右没人,而留留躺在床上蹬腿蹬脚的哼哼着,刁德发看了一眼,跟前些天又有了明显的变化,小脸明显地饱满了,小嘴通红。刁德发心里一阵欢喜,弯下腰撅着腚就开始亲舔留留,嘴里说着宝贝,嗯,宝贝儿……

    叶水莲没有想到刁德发会这样,她觉得他这个样子,无论是被婆婆还是小改发现了都不是个样儿,于是她抬起腿照着刁德发的屁股蹬了一脚,老东西,你有点正形。

    刁德发感觉出自己失态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冲嘿嘿笑着。

    叶水莲当时穿着一件黑色带着白色大花图案的圆领恤,白色的大花正好在胸部,使得胸部看起来很显眼突出,刁德发看着,伸手冲叶水莲的大花抓了一把,叶水莲吓得赶紧往后躲,嘴里小声地骂着,你不要命了,老不死的!

    婆婆这个时候正好掀门帘进来,她看见刁德发转身冲着叶水莲,而叶水莲似乎在着急地说着什么,于是随口问道,怎么啦水莲?

    叶水莲看见婆婆,心里一阵惊慌,她有些结巴地说着,啊,没事,就是刁师傅说带着留留去,我说这使不得,孩子太小了,使不得!

    婆婆感觉叶水莲的神情有些不对头,但也没多想,她说刁师傅毕竟这孩子还没出满月,还是您费心好好看看,本来我想孩子出了满月再去,可是没想到,这就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刁德发心里纳闷。

    婆婆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上次你说这孩子妨克父兄,这不,话音没落地,我孙子天宇就出事了。

    哦,天宇,您孙子?出什么事啦?刁德发关切地问着。

    叶水莲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就说跟人打架,把眼睛打坏了。

    哦,我就说吧,我就说这孩子妨克父兄吧,没事,咱们赶紧找我三叔去看看。不带孩子也行,听听我三叔怎么说。刁德发说着话,小改进来了。

    陈母说刁师傅,你还喝口水不?

    刁德发寻思着刚才叶水莲说的陈天宇跟人打架,打坏了眼睛,心里不由得吓了一跳,他心想,我那天不过是胡说八道,怎么就应验了呢,我这张嘴怎么说个缺德话这么灵呢?刁德发这么想着,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又尖又瘦的下巴。

    陈母跟他一说话,他猛地回过神来,但是他的确没听清陈母说什么,于是问了一遍,大姐,您说什么?

    叶水莲趁着陈母不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母说我问您是不是喝一杯水再走?

    刁德发连忙摆手,不用了,大姐不用了,咱们抓紧时间去刁新店,我三叔时间紧,约好了别让他等咱。

    好好,那咱们赶紧走。陈母说着和叶水莲一前一后出了屋门,刁德发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留留,然后从后面赶鸭子似的晃晃悠悠地追了出去。

    几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刁德发坐在副座,叶水莲和陈母坐在后座,刁德发趁人不注意他,给刁神仙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她们家刚好出现了打架事件,老太太的大孙子,就是留留的哥哥被人家把眼睛打伤了。

    发完信息,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跟陈母说起话来。

    几个人到了刁新店刁神仙家里,刁神仙正一个人正襟危坐在几座神龛前的黄色的圆铺图上,闭着眼睛打坐。

    房间里的正中间位置,端端正正摆着释迦摩尼、观世音、关公三尊佛像,三尊佛像下面是一溜叫不上名字的小佛像,左右两边则是尺把高的泥塑的十八罗汉,每尊佛前面都点着香炉,香炉里的香袅袅冒着烟,整个屋里充满了香火气。

    那个房间是整个房租的偏房,光线很不好,似乎是常年不见阳光,屋里发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刁神仙穿着灰色的长袍,后面看是一个长长的秃脑袋。及至刁德发小声地喊了一声三叔,刁神仙回过头来,陈母发现,刁神仙从前面看,脑袋不那么长了,唇上唇下围着嘴的四周,长了那么一圈半尺来长稀疏潦草的胡须。

    刁神仙的眼睛眼睛很小,睁开眼睛仍像是闭着,只是偶尔投过来的一小束亮光,让人感觉那双眼睛是睁着的。

    刁德发喊了一声三叔,刁神仙伸手制止了。

    他看了看陈母和叶水莲,说了句,孩子没抱来吗?

    陈母说孩子还小,没出满月,所以就让刁师傅提前看了才过来的。

    刁神仙沉默了一会儿说,把孩子的生辰八字说一下。

    叶水莲张嘴背出了孩子小被子的布条上留下的生辰八字。

    刁神仙掐指算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摇了摇头说,这孩子五行多金,八字不全,命硬得很啊!

    陈母和叶水莲不由得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刁神仙。

    刁神仙看也不看她们,眯缝着那原本睁不开的眼睛说,这孩子出生即克生身父母,虽不至克死,但与生父生母缘浅,匆匆一见便从此别过。

    陈母和叶水莲不禁吃了一惊,但叶水莲很快又回过未来,不禁把目光转移到刁德发身上,刁德发目不转睛地看着刁神仙,似乎完全没注意别人。

    刁神仙说,这孩子虽与养父母有缘,但天生命硬,仍然会妨克父兄,满月之内必妨父兄。这孩子多大了,出满月没有?

    陈母说到今天正好是28天。

    刁神仙掐指一算,说是了,应该已经妨了,非父即兄。

    陈母吓了一跳,她看着刁神仙,不免有些激动,于是就把陈天宇跟人家打架,伤了眼睛的事说了。然后问刁神仙,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孩子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养下去?

    叶水莲吓了一跳。

    刁神仙看看陈母,又看看叶水莲,闭上了眼睛。他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一些什么,然后凑到香火旁,把黄纸点着,随着袅袅的香烟,刁神仙说话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嘶哑尖亢,辨不出男女,语速极快,谁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陈母和叶水莲正在诧异间,刁神仙猛地一声大喊,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往上翻……

    叶水莲吓了一跳,陈母摆摆手,只见刁神仙陀螺似的吐着白沫从地上转了一圈,咕噜一声又坐了起来,他掏出一块黄布擦了擦嘴,然后恢复原貌,正襟危坐在几个人面前。

    他告诉陈母,必须在孩子满月之后,马上给孩子找一个干爹,这个人必须五行火旺缺金,对应着他的五行多金,两个人的年龄最少相差三十岁,相差得越大越好,只有认了这样一个人当干爹,一家人方可平安。

    陈母和叶水莲面面相觑,问刁神仙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刁神仙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刁德发冲陈母摆摆手,带着他们出来了。

    他告诉陈母,三叔刚才神仙附体,现在刚送走了神仙,需要休息。

    陈母说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

    刁德发说我会看八字,回头我帮你们找。

    陈母呆呆地看了刁德发一会儿,然后一把抓住了刁德发的手,刁师傅,你可得帮我们想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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