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苦短,转眼已是晓日初升。玉娘睁眼,身边已不见了郝舍仁,想必是早早出去,去和自己的狐朋狗友炫耀昨夜做神仙的光景。玉娘坐起,她头发微乱,双目茫然,看着凌乱的被单,心中不觉一阵难过。满床爱欲之息未曾消减,一丝丝都像是在羞辱。红裙尚未穿上,眼泪却早已顺着脸颊流下。

    “命算是保下来了吗?”玉娘穿上衣裙,自嘲了一声道:“真是好笑,曾为万人妇,浅笑未觉羞,怎得今天陪了个官差,却是这般感觉,竟像是受人凌辱了一般。”她这般想着已穿好了衣衫,便去推那屋们。咯吱一声门开,阳光微微有些刺眼,虽是秋末,天气倒也不甚寒冷,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人在洒扫庭院,此外再无旁人。玉娘认得那人是昨晚的宋妈,便上前点头打招呼道:“妈妈你好。”

    “别这么叫我。”宋妈眉头一皱,露出鄙夷的神情。她正在扫地,忙拿着扫帚往后退了两步,似是非常不情愿和玉娘站在一起。“我又不是窑子里的老鸨,你叫我妈妈做什么?”

    玉娘怔了一怔,原本伸出的手便不由得停了。她见宋妈昨晚待自己虽不亲切,却也恭谨,因此对其颇有好感。原本想着和她说些话帮她洒扫庭院,没想到刚一开口,竟遭受了这般冷遇。玉娘没想到宋妈开口便是这般言语,不由得一下子羞红了脸,眼圈瞬间便红了,嘴里‘我...我...我...我’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妈原本并不知道这牢犯是个妓女。她遵从郝舍仁吩咐为玉娘清洗倒也无可厚非。除了觉得堂堂太守,竟然垂幸一个女牢犯,实在是大失体面,除此之外倒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再加之她见玉娘清洗之后着实是个艳丽绝伦的美人儿,因而也不曾怠慢。这般相安无事,直到回家之后,和老伴说起此事,这才知道这女犯人原是风月楼的头牌妓女。宋妈年老色衰,本就对玉娘的天生丽质心存羡慕,又见老伴说起玉娘只是满眼放光,神采飞扬,不由得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当夜便将老伴赶到了偏房去睡。她虽年老,却也是个正经人家的人,对妓女一说,那是打心眼里的瞧不起。夜里的怨气加上对玉娘容貌的嫉妒,以至于昨夜还恭恭敬敬,今早却是这般冷言冷语。

    宋妈见玉娘一脸委屈的模样,心中不觉后悔反更来气,心想真不愧是勾人汉子的狐狸精,这般模样说来就来。也不知多少人为她落得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境地。这般想着,心中怒火更盛。她心直嘴快,丢了扫帚一手叉腰,另一手便指着玉娘鼻子开骂道:“瞧你这般贱样!少在老婆子面前装可怜,老婆子我不吃这一套!”她怒眉瞪目,嘴中唾沫星子乱飞,将那些平日里老太太骂街的污言秽语尽数对着玉娘骂了出来。什么‘婊子无情’,什么‘偷汉骗钱’,什么‘千人骑万人睡’的,实在是不堪入耳。玉娘本就心中羞愧,哪能受得了她这般羞辱?三句话还未骂完,玉娘早已是泪流满面,呜咽不止。宋妈见玉娘掩面流泪,心中更气,心想这骚狐狸当真装的厉害,嘴上不由得骂得更狠。一面骂一面竟抄起扫帚要打。

    “干什么?!”眼见玉娘只哭不躲,宋妈一扫帚便要打在身上,忽听得门口一声厉喝,宋妈一惊,拿着扫帚的手便不由得停了。玉娘抬头,见郝舍仁满脸怒气,快步奔了过来,一把夺过宋妈手中的扫帚丢在衣旁大声道:“你老糊涂了?扫帚不用来扫地,却拿来打人?”

    “太守...是这个狐狸精...”宋妈没想到郝舍仁竟会忽然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见郝舍仁满脸怒气,心中便忍不住害怕起来,哆哆嗦嗦道:“她是个妓女...”

    “闭嘴!”郝舍仁听到宋妈说出妓女二字,不由分说,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只打得宋妈晕头转向,险些跌倒。“我付工钱请你来是让你做活的,不是让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这次算是警告,下次再犯,就把工钱结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宋妈左脸红肿,本已是羞愤难当,此时听郝舍仁说要辞退自己,不由得吓得变了脸色。她之所以能来这太守府里做活,多多少少也是靠着些关系才能办到。在府里没什么重活,不过是做做针线,扫扫院子,银钱却比别处多上数倍。这等美差,她又如何舍得去换?因忙下跪磕头求道:“小的知错了,太守开恩,是小的多管闲事,求太守老爷千万不要辞退小的。”

    郝舍仁看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更觉鄙夷,因而喝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你先出去吧!”

    宋妈听得郝舍仁这话,不由得如蒙大赦,连连磕头道谢,又慌慌张张地,连扫帚也忘了拿便往退了出去。却又在院子外无人处将郝舍仁的祖宗八代都如数一个不落地骂了一通,这才悻悻地上街买菜去了。

    “你怎么样?”郝舍仁见宋妈离去,便转身扶起玉娘问道:“哪里可曾被这恶婆子打伤吗?”

    玉娘摇头,仍是哭个不止。郝舍仁见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边哄边骂道:“我迟早辞了这恶婆子。看她以后还能不能欺负你。”

    玉娘本自伤心,听郝舍仁这般说,不由得连忙阻止。她伤心固然不假,但想到那宋妈对她骂的那些话,虽是难听,却说得句句不差。既然别人是实话实说,自己又何必再因此害的别人丢了饭碗?这般想着便摇头道:“她也是无心,您就饶了她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饶了她。”郝舍仁见玉娘长发未乱,红裙散披,虽不庄重,却另有一番风情。那鹅蛋脸上凝脂如玉,如今沾了泪珠,更觉娇美,让人忍不住地怜爱。郝舍仁看得心中躁动,便要伸手抱住玉娘,去吻她的嘴唇。玉娘烟眉稍敛,微微侧脸躲过。她挣开了郝舍仁的手跪道:“民女卑贱,不堪同太守言欢。昨夜玷污尊体,心中已不胜惶恐。巫山一梦,露情浅薄,还望太守这便放民女去了吧。”

    郝舍仁听玉娘说什么山梦听得莫名其妙。他学问不深,不知到这些情词欲语。但听到玉娘说道放她离去,这却是懂的。因而忙摇头道:“这可不行。”

    玉娘眉头一皱,道:“太守已经答应了民女,怎得现在却要反悔?”

    “我是说要放你走。”那郝舍仁道:“但你在狱中所待不过七日,要是就这样回去了,别人该怎么想?你在我府中多呆个把月,等入了冬,我再派人送你走,你道可好?”

    玉娘低头不语,算是默认。郝舍仁见她没有拒绝,心中大喜,一把便将玉娘抱起,边亲边往屋中去了。归鸿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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