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到这女人的身影,董小飞就老大的不高兴,坐在那里当自己是客人。难怪崔延天说要在自己家里吃饭,原来是柳美婷在这里。

    何大军将东西放下,来到厨房打招呼。“柳姨,在忙啊!我来帮你吧!”说着,何大军就要去帮忙,柳美婷立刻拦下了,“不用,不用,你们到客厅里坐会,马上就好了。”

    她把何大军推了出来,然后又给两人倒了茶。董小飞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何大军知道她老大的不痛快,就悄悄推了她一下。

    “叔叔,这酒可是一般不外供的,今天晚上我们喝两杯。”

    崔延天脸上扬起了笑,“嗯!”他扔了支烟过来,两人就在客厅里聊开了。

    崔延天看着何大军,颇有些欣赏的味道:“听说舒亚军疯了?”

    何大军点点头,“具体我也不太明白,听说有一个被毁容的女孩子从他办公室跳楼了,然后他自己也疯了。”

    “舒亚军疯了?”

    正在看电视的董小飞突然问了句。她可见过舒亚军,那个风华正茂,扬眉吐气的舒亚军居然疯掉了?董小飞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崔延天瞒有深意地看了何大军一眼,“伍阳县那水搅得够浑的,是你的杰作吧?”

    何大军笑笑着默认了。崔延天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真行,方景文只怕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可是真有一个好女婿啊!”

    何大军就谦虚地笑笑,“只不过凑巧而已。”

    崔延天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小子够恨,舒亚军之所以会疯,估计与何大军有很大的关系。要不是何大军*得这么紧,舒亚军不可能狗急跳墙,把自己*进死胡同。

    方景文刚刚上任,他也很想做出一些成绩,得到各方面的认可,因此他才在上次伍阳县发生车祸案之后,如此高调的宣布,这事一定要彻案到底。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他的女女婿一次高调的视察,伍阳县的那些领导班子,为了在市长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动用了这么多学生,最终导致了这场灾难的降临。

    现在三河市市长一职空悬在那里,时时没有个定论,何大军就在猜想,估计有空降一名新市长的可能。如果是开人大会的话,他们应该早有消息传出来了。而崔延天提醒他,在这段时间要好好表现,不论省里怎么安排,他自己还是要做好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闹出一大堆笑话。

    两人正谈着正事,柳美婷从厨房里出来,招呼大家,“吃饭了。”

    几个人进了餐厅,何大军拿出二瓶酒,“爸,咱们今天晚上各一瓶,大家都破个例,怎么样?”

    董小飞就拉了他一下,要何大军少喝点。她知道何大军的酒量,喝一瓶的话,估计会醉。而崔延天今天心情不错,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小飞,没事的,你就让他放开了喝吧!”

    听到叔叔都维护何大军,董小飞也就不说话了,跑进厨房去拿碗。柳美婷在董小飞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看到董小飞进了厨房,也就很不好意思地道:“小飞,你去坐吧,我来拿!”

    “不用了,我拿去也一样。”

    “还是我来吧,你去坐!”柳美婷的话还没完,砰――董小飞手里的几只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房子里突然静了下来,何大军和崔延天朝两人望去,柳美婷立刻就道:“没事,没事,你去坐,我来收拾。”

    董小飞也不管她,就回了位置上坐下。崔延天闪过一丝无奈。何大军机灵地拿过杯子,给崔延天倒起了酒。董小飞伸手过来,“我也要喝!”

    董小飞的酒量,何大军当然清楚,能喝个三四两。崔延天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董小飞说了句,“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董小飞回了句,“现在不是男女平等吗?乾嘛我就不能喝酒?”

    何大军心想,这样下去恐怕要糟了,于是他就打起了圆场。“没事,小飞酒量还行,她想喝就喝点吧,今天大家高兴,柳姨,你也拿只杯子,今天晚上大家喝个痛快!”

    柳美婷可不敢跟大家喝酒,她看到董小飞很不痛快的表情,心里就有些发虚。不管怎么样,她在董小飞眼里,只能算是个第三者。崔延天道:“你就别老惯着她,这样下去,以后你要吃苦的。”

    他说的是董小飞那脾气。何大军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着把柳美婷叫过来,四个落坐。何大军端起酒杯,对崔延天道:“叔叔今天是你的生日,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朝。”端起杯子的时候,看到董小飞没有动,何大军就用脚踢了她一下。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崔延天的生日,你总不能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吧!没想到他这一脚,让董小飞气乎乎地端起杯子,也不同大家打招呼,一口就把酒乾了。

    这丫头从小就很犟。看来要她接受柳美婷还需要一些时间。他知道董小飞在生气,但是他做为叔叔,也不能责怪。柳美婷在两人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拘谨,看得出来,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董小飞也不叫她,弄得大家有点尴尬。今天晚上,崔延天的兴致却很好,频频与何大军不停地碰杯。

    两个人都喝了七八两多,喝得很尽兴。董小飞和柳美婷也喝了一点,两瓶酒就被四个人给瓜分了。

    “大军,这酒不错!算你这小子有良心,小飞没有看错人。看来我以后酒还是有得喝!”

    ********

    前段时间,开发区一些外资商反应了些情况,说开发区的管理比较混乱。以前舒亚军当市长的时候,何大军基本不上管那摊子事。

    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的事,都由一个姓江的副市长在抓,江副市长是三河市多年的老乾部,据说抓经济很有一手。

    自舒亚军疯了之后,何大军身为常务副市长,暂时接管了这一切。既然有问题,总是去看看。他也没叫其他的,更不象舒亚军那样,警车开道,前呼后拥,还有好些记者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引进的外资,何大军只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扎根,加大投资,将企业搞得更好,更强大。因此,在何大军的计划中,总有一份是为经济建设做铺垫的。

    开发区到底存在着多大的问题,何大军还不太清楚,三个人坐着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开发区。

    三河市开发区主任是刘启明,这个人还是封书记时期提上来的乾部,会开发区主任至少五年了,何大军对他却不是很了解。

    到了开发区后,何大军前没有去开发区办公室,而且直接进了一家叫科龙文具的企业。令三人很意外的是,门卫听说是市政府的车,非但没有很热情的打开门,反正一付很鄙视的眼神。

    秦川朝门卫喊了句,“把门打开,何副市长来了。”

    门卫这才朝车看了一眼,很不情愿地启动了电动门的开关。

    看到车子在办公大楼停下,门卫立刻朝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何大军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他们看到市政府的车子,表现这么冷淡?”

    秦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摇头。

    何大军就对柳海道:“你把车开到后面去。”

    然后,他就与秦川走进了办公楼。

    刚进大门,科龙公司的老总匆匆走来,看到何大军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哎呀,何大军市长亲自大驾光临,罪过罪过!”

    何大军本来是去另外几家工厂的,看到科龙公司最近,就顺便看看。没想到堂堂一个副市长,居然在一个门卫那里吃了憋。

    科龙的老总姓潘,两年前才搬到这里。潘总将两人引到办公室后,立刻就叫秘书倒了茶。何大军坐下之后,便直接问道:“潘总,听说贵公司有撤资的想法?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心声,到底是为什么?”

    五十多岁的潘总,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伸手摸了摸差不多谢了一半头发的顶,说话就有点不自然。

    “何大军市长,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这些投资商,政府说话不算话,单方面毁约,我们的生意难做啊!”

    何大军到三河市的时间不长,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竟然引起十几家外资公司有撤资的想法。

    他一边问,秦川就在一边做笔录。

    何大军喝了口茶,看着潘总道:“你说政府单方面毁约?能具体一点吗?”

    潘总眼神不定,闪闪躲躲的样子,似乎有些担心什么。看到何大军目光灼灼,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何大军市长,要不您到别的企业问问吧?看看他们的想法。”

    秦川就不爽了,望着潘总道:“何大军市长亲自关注这件事,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吞吞吐吐乾嘛呢?如果你能何大军市长都信不过了,那我认为,你不管在哪里投资都不会有好结果。”

    何大军见秦川说得有些过了,便喊了一句,“秦川,注意一下措词。”

    秦川立刻闭上嘴巴,心里却对潘总很不为然。

    何大军就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以常务副市长的名义担保,一定给你们所有的投资商一个合理的说法。”

    潘总见何大军态度坚决,也不象那些其他的领导,来工厂看看,只为吃一顿饭,然后拿了红包就走人,也不见解决实际问题。

    他吸了口烟,“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何大军市长了。当初招商局和开发区将我们引进来的时候,说好了是三免五减半,可现在地过了一年多,他们就开始找各种名目和借口,开始向我们征收各种税了。”

    “这还不算,现在开发区的人,经常隔三差五到工厂里来搞突袭,动不动就开罚款单。搞得人心惶惶,光是上个月,他们开出的罚单就有近五六十万。我们工厂也开了八万多块。你说这样下去,还有我们这些外资生存的活路吗?”

    潘总说话的时候,很小心地看了看何大军,发现何大军脸上没多大变化,他才敢继续往下说。

    竟然有这种事?何大军回头问了一下秦川,“市里最近有文件说要取消这些优惠政策吗?”

    秦川摇摇头,“没有!”

    潘总就道:“我没有骗你们,不信可以问问其他的企业,现在的开发区,简直就象……”潘总说到这里,立刻就打住了。硬生生地将强盗两个字给*了回去。

    这时,工厂大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又是刚才那门卫跟几个穿着税务局衣服的人在吵架了。潘总从窗户去朝下看,无奈地摇摇头,“看,他们又来了。”

    何大军和秦川走近窗口,果然看到几个穿着税务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和刚才的门卫在大声地争吵。门卫估计是听了老板的话,让他看到这些人不要开门,而几个税务局的人便要硬闯。

    他们在楼下的声音很大,其中一个人道:“信不信老子开车撞了你这破门,你还得给老子乖乖地将车子修好。”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安,得到了老板的许可,他们也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反而打电话叫来了五六个保安,大家便守在大门口僵持起来。

    刚才那个说话的税务工作人员,把手一挥,“就不信老子今天进不了这门。”然后他就冲上车,发动车子,猛踩着油门,朝人家公司的电动门疯狂地撞了过来。

    砰――一声巨响,税务局那辆车子的头部,把科龙公司的电动门撞了个稀里哗啦!车头上的两只大灯,顿时也撞了个粉碎!

    潘总很气愤,指着门口的几个税务局的人道:“何大军市长,你们看看,那些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撞坏了门不说,等下还要让我们赔车。简直没人性!”

    潘总是真的火了,对敢对何大军副市长这样说话,何大军也看这些人不象话,这些执法队员,跟乌林那些抓计划生育的人没什么两样。

    看来又是一群想在人家公司里打秋风的家伙,开发区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一下了。从潘总口里得知,这些人是开发区税务分局的。

    何大军让秦川打个电话,把开发区主任刘启明叫来。

    刘启明正在办公室看报纸,接到秦川的电话,顿时就慌了。尤其是听说要自己马上赶往科龙公司,他就猜测着是不是何大军副市长也到了科龙公司。

    最近他为开发区的事,很是头痛,因为经费的问题,他就向江副市长请示了一下,立了几个收费性质的项目。

    以前的税收可以免,但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个收费项目,都是针对开发区企业来的,主要目的是增加开发区的办公经费。

    也不知道何大军副市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跑到开发区来了。这件事要不要请示一下江副市长?刘启明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江副市长。

    江副市长接到刘启明的电话,就在心里暗道:这个何大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事都要伸手,难道不知道开发区是属于自己管的那块不?

    到底是年轻人,想当市长当疯了吧!

    以前舒亚军都不怎么插手这一块,他何大军不过是个常务副市长而已。上面又没有下文件任命,他真把自己当市长了。

    江副市长完了牢骚,便对刘启明说了句,“知道了。”

    刘启明就懵了,他这句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江副市长没有指示,他还得赶往科龙公司,准备挨骂吧!

    等刘启明赶到科龙公司的时候,何大军正在潘总办公室里喝茶。门口的几个保安,接到潘总的电话,也不再与他们争吵,任他们想乾嘛就乾嘛。

    “何大军……何大军市长!”刘启明看到何大军黑着的脸,心下就一片惶惶。

    何大军就问他,这些所谓的收费项目是怎么回事?

    何大军手里的那份通告,正是前不久开发区新立的一些税收项目,潘总见何大军副市长要在这里训人,他就找了个借口出了办公室。

    刘启明抹着汗解释道:“因为现在最近两年引进来的投资商,都是在三免五减半的政策之内,而以前的一些企业和公司,都没有实行这样的政策,还有很多的本土企业,他们没有在这范围之内,没有享受国家政策扶持,因此他们的意见很大,为了均衡一下,开发区就新立了这些项目。这也是经过江副市长同意的。”

    何大军当时就很气愤,你们这么做,岂不是以前说过的话等于放屁嘛。招人家进来的时候,说哪里哪里好,哪里哪里优惠,等人家钻进了你这圈子,你们就一刀一刀地割,一直把人家企业割死掉,无法生存,这算什么政策,简直就是比强盗还强盗!

    这不是在切开发区的肉,而且在致整个三河市人民的经济不顾。其实何大军心里明白,他们的立这些项目的借口,无疑是想增加开发区的经费。

    于是他又把潘总叫进来,潘总也是被他们*急了,反正市长也在这里,乾脆就竹筒倒豆子,一脑古全说了。

    他刚才去了趟财务室,把去年一年光是用在招待地方乾部吃喝玩乐的帐目统计了一下。何大军接到这单子,看到这上面五花八门的招待款,有一星期一次,有的一星期多达四五次。都是招待什么工商,税务,还有开发区那些老爷们的。

    每次的招待款,都在一万到四五万不等,最少的一笔也有六千多。科龙公司在开发区,算不上是最大的企业,一年的招待款算下来,居然高达四十多万。

    也难怪这些企业有情绪,说三河市现在成了一个吃人的黑窟窿。

    何大军秦川将这些证据收集了一下,然后又去了几家其他的企业。在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大都与科龙公司一样。刘启明一直紧何大军兮兮地跟在后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开发区这一块,是江副市长在管的,何大军并没有立刻下令,将这位开发区主任给撤职了。只是拿着这些资料,回了政府办公室。

    然后找了江副市长,想把这些问题解决一下。江副市长见何大军亲自来自己这里,自然就知道他来的用意。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刘启明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他做了汇报。

    他知道何大军这么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否则当场就作,把刘启明给拿下,顿整开发区。看着何大军带来的资料和那些外资商的反应情况,江副市长的脸上一阵抽涩。

    其实,在内地,象一些机关乾部,找各种借口,到下面的企业吃吃喝喝的,实在是数不胜数。但是象开发区这以疯狂的,却也少见。

    江副市长是分管经济与外商引资这块,何大军身为常务副市长,自然更加有权力来临管自己。只是他很气愤,刘启明他们这些人,在开发区也太嚣张,既然何大军亲自来提了,江副市长也不好再说什么,除了废除这些所谓的条款之外,还得按何大军的意思,处理了一批该处理的人。

    第二天,由江副市长在开发区主持的会议,精简开发区那些多余的编制,禁止乾部进企业混吃混喝。禁止乾部向企业要红包,如果违反以上规定,都按受贿案处理。

    这个处理结果一出来,开发区的外资商都松了一口气,大家这才没有撤资的念头。

    开发区这一次,处理了好几批人。刘启明被撤了职,从招商局调了一名副局长到开发区当主任。

    其实,江副市长的心里很不好受,尽管何大军给足了他面子,但还是觉得,何大军管得太宽。而且市长的这个位置,一直空缺着,很多人就有了想法。

    刚好在这个时候,上面下来了一个新的任命文件,临时任命何大军同志为三河市代市长,接管三河市政府一切日常工作。

    崔延天打来电话,“该争取的都帮你争取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表现。三河市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大的展空间。比喻在交通,经济建设上,都可以再进一个台阶,向沿海城市靠拢。”

    何大军知道崔书记的意思,不用说,三河市的格局,如果没有个市长,很多人都会眼巴巴地盯着这块肥肉。长期空缺的话,就会引起一些不安份的人有别的心思。不利于领导班子的团结。

    因此,崔延天肯定和书记建议过了,应该尽快落实,才更有利于地方的稳定与展。省委当然也有多方面的考虑,总的来说,多数人认为何大军毕竟太年轻,任一个地区的市长,过于急切了一点。

    但是他们又考虑到何大军的背景,现在几大势力暗自角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年前的时候,方家与李家联手动了动,把何大军系的几位大员给拉下了马。现在何大军系又和肖系结成联盟,到底以后的局势会怎么样?大家心里总是没底。

    何大军目前是常务副市长,太年轻,省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他挂职代市长一职,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能镇得住场面。

    因此,省委浅搁了空降一名市长的决定,暂时由何大军代市长一职。

    接到这个任命,何大军不得不再次放弃五一去深圳的打算,而偏偏这个时候,雨季来临了。也许是上天为了省委的这次任命,对他何大军做出的最严峻考验。

    九八年的雨季,在整个长江流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巨大的灾难。

    雨接连不停地下,整整半个月没有停歇,各地纷纷传来紧急险情预告。

    市政府组织的会议上,一次又一次加强防汛通告,让各地领导班子积极做好防汛应对工作。

    市政府也专门成立了一个防讯指挥部,由于大面积的降雨,临水河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而且三河市比较平坦,临水河上流的舒家坝水库,蓄水已经到了历史最高位置。

    舒家坝水库,离市区不过三十多里,如果引决堤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又有电话打到防汛指挥部,何大军立刻就叫了秦川,“走,我们去看看!”

    “何大军市长,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要去了吧?”办公室主任跑出来劝道。

    何大军没理他,叫了秦川和柳海,三个人坐上车子立刻赶往舒家坝。市秘书长黄承恩,立刻就叫了几个人,紧紧跟在何大军那辆车后面。同时还打了电话给市公安局,派几个乾警一齐往舒家坝赶去。

    防汛工作,每年都在抓,但是今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情况与往年有些不一样。黄承恩本来自舒亚军疯之后,一直在心里忐忑不安。

    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有种摇摇欲坠的味道,说不定哪天换一个市长上台,他这个市政府秘书长的职位立刻就会不保。

    能坐到今天这个时候,主要是因为上下一直没有决定市长的人选,何大军虽然代市长,却也并没有立刻就把以前的班子换掉。

    公安局长袁成功接到电话,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叫了几个得力的亲信,开着警车朝舒家坝方向赶去。

    等众人赶到舒家坝的时候,何大军现在大坝的下方,还有两个村子的人没有安全转移。他就问黄承恩,“这是怎么回事?不早就在会议上强调,要安全转移群众吗?”

    黄承恩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舒家坝下面有好几个村子,这两个村子处地离水库稍远点的位置。他估计是安排群众转移的乡政府部门班子,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处理今年的问题。

    于是,他让人把负责这件事的人叫来,在舒家坝这边的负责人,是舒家乡政府和民政局的一位副局长。

    听说何大军市长已经到了舒家坝水库,几个人就立刻冒雨赶来。

    “何大军市长!下这么大雨,到车里去吧!”

    几个人喊着,让何大军进车里。何大军指着水库下方的两个村庄道:“先把他们转移了再说,今年的汛情与往年不一样,我们要高度重视!”

    舒乡长本来想解释几句,但看到何大军如此慎重,他也不再说话了。按以往的惯例,洪水再大,也淹不到那两个村庄,为了节省安置费用和人力物力,他们就商量着,分析应该不可能会淹没那两个村庄,于是,他们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但是何大军市长亲自指出来了,他们就不得不再次去动员,因为有些群众很顽固,尤其是年纪大的老人家,死活不肯离开这房子。

    舒家坝水库的水位越来越高,何大军率先上了大坝,察看了水库行情。舒乡长带着乡政府的领导班子,去水库下方给村里的群众做心想工作,很多顽固的群众,坚持过去陈旧的观念,过去几十年里,洪水再大,也淹不到他们这个地方。

    一些人就与乡政府的领导据理力争,还有一些老人家,对乡政府工作组的人员提出一说法,不以为然。

    舒乡长是舒亚军的远房亲戚,从一个村长提上来的。现在舒亚军突然进了精神病医院,何大军被任命为临时代市长,他们这些人还是有情绪。

    看到群众动员不了,雨又大,工作组的人便有情绪。为什么这个代市长一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下这么大的雨,要自己这些人来卖苦力。

    还些人甚至抱怨,自己一个当乾部的命还比不上一个群众。群众可以坐在家里,等着乾部上门去求他们转移。而他们还得冒着这么大的雨,跑来跑去的。要命的是,这些群众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性,宁愿坐在家里,也不愿意去安置区。

    于是,一些工作组的人就火了,老子吃饱了没事乾,下这么大雨,跑到这里来神经。把你们转移到安置区既花财力,又费人力,侍候你们大爷似的。不去拉倒,老子还不作这工作了。

    就在工作组的人准备放弃的时候,黄秘书长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了,雨越下越大,黄秘书长也不敢丝毫懈怠,几个人在暴雨中狂奔而来。

    看到这么多的住户,迟迟没有动,黄秘书长也不等代市长吩咐,带了几个人便赶了过来。黄承恩以前是封书记的专职秘书,跟舒亚军关系极好,所以封书记走后,舒亚军上台,立刻就提名黄承恩为市政府秘书长。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舒亚军当上市长不到一年,就疯了。现在的黄承恩也不知道何大军是什么心思,自舒亚军出事以来,他就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懈怠。

    在官场上,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知道,如果何大军正式成为市长,自然会提名其他的人为市政府秘书长。但是他必须抢在何大军当上市长之前,做出最大的努力,希望何大军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让他下得太难看。

    所以,黄承恩特别卖力。

    刚才在大坝上,陪同何大军视察过了水库的情况,现舒家大坝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何大军只是吩咐水库管理方多加注意,随时向市委市政府报告。

    察看过水库的蓄水情况之后,何大军就朝水库下面那两个村庄看去,现舒家乡工作组的人还是没有动员好群众做转移。

    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跑下来一位村乾部,大叫着朝一行人喊道:“何大军市长,何大军市长,后山出现了裂缝,有重大险情。”

    这个人正是两个村其中之一的一位村长,他刚刚从后山下来,无意中现后山出现好几条裂缝。这一现,意味着后山随时可以生滑坡现象。

    因此,群众转移刻不容缓。

    幸好出现裂缝的地方,不是水库位置,而是水库下方的村庄后面。如果在水库上方的位置出现这样的裂缝,情况将更加严重。

    黄秘书长这才着急了,匆匆带了几个人赶到了村庄里。

    舒乡长和工作组的人,跟黄秘书长自然很熟悉,因为他们都是舒亚军一手扶持起来的。看到黄秘书长过来,舒乡长就诉起了苦,“秘书长,群众工作做不动,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派几个人住村就是了,万一有什么情况,立刻向上面反应。雨这么大,要不先回乡政府如何?”

    黄秘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他立刻就拉下了脸,“舒乡长,你难道不知道后山已经出现了险情?”

    舒乡长见黄秘书变了脸,他就在心里嘀咕:真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舒市长刚出事,你就倒向何大军那边了。

    不过,这话他倒是不敢说,但心里对黄秘书长的话并不怎么为然。住在山边上的人,每年下雨,看到滑坡的事经常生,没他们说的这么严重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从后山下来的那位村长,又匆匆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后山出现了好几条大的裂缝,群众得赶快转移。”

    后山山脚下,住着六户人家。黄秘书长也顾不上什么,招呼了十几个人,“大家快去,把那些群众撤离出来!”话音未落,后山就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后山果然滑坡了!

    后山滑坡,一股巨大的泥石流从山坡个滩塌下来,山坡下几棵大树瞬间被淹没在泥石流中。有两栋破旧的土坯房子,在泥石流巨大的洪峰下,瞬息不见了。

    自然界巨大的毁灭力,又一次让人类见识了它的力量,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都将在它的弹指间灰飞烟灭。

    刚刚还在向黄秘书长建议,准备放弃这个撤离计划的舒乡长和陈书记,脸色瞬间一片苍白。好在刚才那两栋房子,只是村里两栋老房子,里面住的人早已经搬到了马路边上的新居。

    村里的一些群众,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不禁吓得脸色苍白。黄秘书长当机立断,立刻叫了大家赶快动手,把大家迅转移。

    一直在坚持的群众,刚刚见证了自然界最大的破坏力,一个个都不敢再出声了。幸好刚才滑坡的面积并不大,只是后山一小片而已。

    几辆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汽车,将老人和儿童先行送上了去安置点的路上,黄秘书长又组织人,让村乾部带队,把两个村的人都召集起来,准备撤离这里。

    没想到有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死活也不肯离开自己的房子,说什么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黄秘书亲自去做了思想工作,还是没有成效。

    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听力不好,管你是秘书长还是乡长,在他们眼里,都比不上自己这家里舒服。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秘书长是一个多大的官。

    何大军三人刚才从水库上方,看到了刚才后山泥石流的一幕,眼睁睁地看着两栋旧房子淹没在泥石流里,三人立刻就从水库大坝赶过来。

    “为什么还没有把群众转移?”

    以黄秘书长为的一群人,看到何大军市长从水库那里过来了,立刻就迎过来。“何大军市长,这里很危险,你们还是先撤吧!”

    何大军看到两个村里,至少还有三百多人没有撤走,立刻就对黄秘:“马上打电话到市长,要求组织几辆大巴,尽快将群众转移。”

    这里风大,雨大,每个人都穿着雨衣,瓢泼大雨淋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时不时,空中传来一阵阵雷鸣声,轰隆――一道道闪电,撕裂了虚空,在众人头顶上劈哩叭啦做响。

    嗤――叭――水库正在泄洪,临水河里的水如万马奔腾,浩浩荡荡一泄千里。

    水势太大,太急,河床边上的一些小树苗纷纷被河水卷走。

    “何市长,雨太大,你们还是先回乡政府吧?”

    何大军摇摇头,朝两位老人家的土坯房里走去。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土坯房,陈旧的大门上,油漆剥落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房子已经有好些年份了。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危危颤颤地坐在阴暗的房子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雨飘摇。

    “老人家,这里很危险,为什么不肯随大家一起转移?”何大军走进屋子,坐在两位老人家的对面,很亲切地问道。

    两位老人看了眼这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还以为又是乡政府的什么人。老头就冲着何大军喊道:“你们不要劝了,我们在这里过了几十年,死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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