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今次的牡丹宴因荣安郡王府流露出想择一位王妃的意思而颇有些暗潮涌动,但在同福公主的主持下到底还是稳妥地照着往年的程序进行着,公主总会适时得留一些机会给在场的少年少女展示自身才华,给时下盲婚哑嫁的年轻男女们一个互相认识和了解的机会,这一份体贴的心思实在难得。

    “在座诸位想必都擅诗书丹青,倒不如就着本宫院子里的牡丹,或是作诗,或是作画,好好切磋鉴赏一番如何?”

    既是公主给机会展示自身才华,又有哪个会不识相地拒绝呢,众人自然应是。

    立时便有侍女上前奉上笔墨,在场诸人或是凝神思索,或是挥毫泼墨,都各自尽展自身才华,且不说在这宴会上寻一可心的伴侣,便是名扬京师也是不错的。

    虽然方才世子沈润没有看中哪家闺秀的意思,但中意世子的女儿家也有不少并未气馁,使出浑身解数,力求作品能独占鳌头,邀得世子的欢心。那些志不在世子的,也有几分自己的算盘,家世出身好的希冀自己的声名能更上一层楼,好匹配更好的亲事,家世出身差的便想着能在这里崭露头角,指不定天降姻缘,就此改变自己的一生。

    即便是在座男子,也有许多不甘心被沈润的光芒掩盖,因此前沈润一曲已占得先机,此刻他们便想在诗书丹青上扳回一城,在一干人等中脱颖而出,来日名动京城。

    众人各怀心思,尽展其才。好一会才陆续搁下手中的笔,立时便有侍女上前捧着各人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挂在早已准备好的架子上。

    同福公主作为东道主,自然第一个上前一一品鉴。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但凡出众一些的作品都得其称赞,更妙的是她能抓住每幅作品中的闪光点,让在座诸人皆感觉到此乃真心称赞,而不是主人的场面话。

    “席二真不愧为年轻一辈里的丹青第一人,技艺比你的兄长更胜一筹。瞧瞧这牡丹画的,倒比这园子里开的还要雍容娇艳。”

    那席家二公子席仲威连忙朝公主一礼,道:“谢公主夸奖。”

    又或者“没想到这洛家的千金们写得这样一手好字,颇有几分乃父之风骨,真是难得。”

    如此这般,倒也宾主尽欢。

    江娑月在心中啧啧赞叹,人人都道同福公主是因其生母与当今太后交好而得了独一份的恩宠,却忽略了同福公主本人的高情商。同福公主能有今天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因为其生母,她本身的聪颖和气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比如在座诸人虽身份不如公主高贵,但公主却不端着架子。恐怕她心里也很清楚,她一辈子都只是公主,但在座诸人或许哪一位便是日后的肱骨之臣,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哪一位将来便是宠冠六宫的人物,若是造化更大一些,诞育了未来的帝王,日后的地位更是她不能相比的。她只需小小地表现出一些善意,便可为将来结下善缘,又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如此,但她这样养尊处优的人物,有这一份通透的心思,更能放得下架子,所以才说非一般女子可比。

    至于江娑月的作品,她本就不求脱颖而出,遂估摸着众人的水准,作得四平八稳,既不出挑也不有失体面。她本来就无意在此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方才已经露了一次头,此时自然觉得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一番鉴赏之后,同福公主笑道:“原来这年轻一辈中竟也卧虎藏龙,真叫我开了眼界了。这倒让我想起一桩事来,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作品,可喜欢得紧,便拿出来叫诸位也鉴赏一番,你们也帮我寻思寻思,这到底是哪一位的作品。”

    众人心下暗暗称奇,同福公主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好字画没见过,竟有作品能得了她的青眼,想来必定十分不凡,可这样不凡的作品竟连作者是谁也不知晓,倒真是一桩奇事。

    稍候片刻,便有几个太监抬上来一架紫檀木屏风上来,屏风上头的绢布上便是绘着一副牡丹,倚着青石,“魏紫”绽开层层花瓣,旁边另有一株“蓝田玉”,“姚黄”才刚拔出饱胀的花骨朵,繁花似锦,倒也合了今日的景,另有题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旁边还配了一首诗。

    有人照着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画好字好诗也好,三艺并齐,真是难得。”

    众人皆细观此作品,或与旁边的人交流一二,唯有江娑月看见这架屏风时,眉头微跳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情绪。

    先前被同福公主赞誉过画技的席家二公子席仲威心下微哂,旁的倒还罢了,但这画技比起他来,功力并不出奇,也不知公主看中哪里。他微微摇扇,状若无意地对旁边之人说道:“此画虽三艺联绝,也属难得,但这画技依在下看来,火候却是不够的。”

    他虽是对着旁边之人说话,但音量恰好能叫在场诸人听见。一时间全场寂然,都看着这位恃才傲物的少年。

    其实,这也是在场诸人心中所想,他们各个出身世家,见识自是不凡,心中也道这作品确实不错,但却实在不值得公主如此推崇。只是他们顾虑着同福公主的感受,不曾直言,而这位席二公子素来以画艺一绝闻名京师,自是不肯在此作品面前屈身叹服。

    同福公主不以为意,笑道:“席二,你再上前瞧瞧。”

    席仲威心中微奇,心道便是上前瞧了又如何,笔力尚欠火候,非是其他所能补救的,但也不能忤逆公主的意思,遂大步流星上前细看。

    众人瞧他起初还面带不服之色,片刻之后竟忽现惊诧之情,最后竟停下摇扇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面前的屏风。

    众人正自不解,只听他惊道:“天啦,这竟然不是一副画作,而是一副绣图。”

    在座诸人皆惊,怎么可能,哪里又如此肖似画作的绣图,绣图哪里能做到如此逼真,立时便有几个心中不信的上前确认,席间霎时响起阵阵惊叹之声。

    江娑月却安之若素,她太熟悉这幅作品了,这是她耗费大半年时间绣出的一幅作品,当时可是卖了个好价钱,想不到竟辗转到了同福公主的手上,还做成了屏风,被抬到了自己的眼前。

    同福公主似乎很满意众人的惊叹,道:“这还不是全部呢。”

    她微微示意,旁边候着的太监便将屏风搬起,将另一面转到众人面前。只见上头绣着一株盛开的“二乔”,另有题字“花开富贵”。

    立刻便有一女声说道:“竟然是一副双面绣!且面面逼真至此,乍一看真如画作一般,哪里能看出来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同福公主笑得神秘,道:“还不止呢,你们瞧瞧那四个字。”

    靠近屏风的诸人这才细看那“花开富贵”四个大字,发现其竟是由无数个宛若米粒般大小的“花开富贵”组成,当真是匠心独运,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与工夫。

    仿佛摄于这件绣图背后所费之心血,席间竟突然一阵默然,诸人只觉眼前仿佛现出这样一副画面,一女子在阳光下、在烛光下不知费了多少日日夜夜,呕心沥血地完成了眼前这幅图。只是他们却实在想象不出,那绣图的女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如何有这般精巧的心思。

    同福公主也笑道:“本宫初次瞧见时也是既惊又奇,这到底是何人所绣呢?若说是一个绣技精湛的绣娘吧,怕是没有这等玲珑心思,且这幅作品诗书画俱是出众,应当是出自一位饱读诗书的女子之手,但这样的女子必是出自世家,又怎么会将亲手所绣之作流出来呢。”

    诸人俱微微颔首,很是认可同福公主的观点,亦参不透其中原委。

    便有人提出是否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女子做了画,再由绣娘完成,立时便有人反对说要想让绣图宛若画作,必须在绣制过程中不断地调整构图,构图之时又要考虑绣线在光下的效果,所以作图与绣制的必是同一人。又有人道若作图与绣制的乃是同一人,此人诗书画绣四艺俱绝,怎么可能在京中无一点名声。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唯有江娑月心下一叹,她是该感谢两世所学,还是该感谢江田氏的苦苦相逼呢?书法乃是前世所学,诗文倒是取了巧,沾了前人的光,只是这里无人知晓罢了。画艺和绣技均是今生所学,而绣技完全是在江田氏的欺压下被逼出来的。

    时下千金小姐身边都有伺候针线的丫鬟,自己所学不过够应付场面即可,哪里像她,整日里被江田氏当做针线丫头使唤,甚至因生计所迫,要花费心思绣制一些精美的绣图去换取银钱。

    江娑月暗暗摇了摇头,这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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