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景定三年九月,停战了一年多时间的阿里不哥与忽必烈终于又打了起来——阿里不哥不是笨蛋,刚经历李之乱的忽必烈多少伤到了一些元气,阿里不哥要是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抓的话,那阿里不哥还拿什么和忽必烈争汗位。不过阿里不哥不是笨蛋,能在北线战场上与忽必烈打得平分秋色,却并不代表他的左丞相阿蓝答儿不是笨蛋。西线战场上,阿蓝答儿在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下竟然惨败给了廉希宪,导致廉希宪攻破潼关兵临城下,合围京兆府(西安),被孤立在延安府孤城将近两年的忽必烈铁杆死党巴春也乘机在廉希宪接应下突围成功,创造了北方的神臂城奇迹。北方的战略局势天平,终于开始倒向忽必烈。

    无奈之下,困守在京兆府的阿蓝答儿和刘太平只好又派出刘长平向南宋千里求援,离京兆府最近的吕文德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临安后,,无耻到了极点的贾老贼二话不说,马上以忽必烈毁约辱使为名,宣布废除南宋与忽必烈签定的宋蒙和平条约,取缔十二个宋蒙边市,断绝对北方的一切贸易关系——目的当然是打击部分军粮需要与南宋贸易获得的忽必烈。还试验性的派出水军出海,频繁骚扰北方海岸,杀人放火,袭击城池,削弱忽必烈战争潜力,并间接减轻阿里不哥承受的压力。

    做出这些决定,贾老贼是提防着忽必烈血腥报复的。所以贾老贼又给两淮地李庭芝、杜庶,襄阳的吕文德兄弟,长江第二道防线马光祖和夏贵,还有四川的王坚、张钰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加强戒备,小心提防忽必烈的军队偷袭报复。不过贾老贼没想到的是,先对他的经济封锁战提出反对的竟然来自内部,而且是来自南宋大财主范文焕和临淮知府伍庆志的反对——而让众人纷纷跌破眼镜的是,一向以对外强硬著称的贾老贼竟然被这两个公认地劣绅脏官联手说服,同意对经济封锁条例做出修改!

    这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生在贾老贼颁布禁商令后的第十天。那一天正午,刚散早朝到枢密院办公的贾老贼刚赶到枢密院大门,立即便看到范文焕和伍庆志捧着礼盒守在枢密院门口,贾老贼大感惊讶之余。拉下脸向伍庆志喝道:“伍大人,你怎么从临淮跑到临安来了?临淮地公务怎么办?你这个知府是不是干腻味了,想换一个县吏干干?”

    “少傅见谅,下官是有大事要禀报少傅,所以才擅自抵达临安,事关重大,还请少傅原谅。”已经被贬职贬怕了的伍庆志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连声解释。那边范文焕也出来说情,向贾老贼拱手说道:“少傅请不要生气。伍大人是小人硬从临淮拉来一起向少傅禀报要事的,少傅请高抬贵手,让伍大人与小人说完再做决定。”

    “哼,看在上次李将军一事上你出了不少力和范员外的份上,先进枢密院说话吧。”贾老贼冷哼——前段时间李控制区军民大规模南下,邻近的临淮出了不少钱粮以供军用。铁公鸡范文焕也拔了不少毛资助李军队粮草,贾老贼多少得给他们一点面子。伍庆志这才向贾老贼磕头感谢,战战兢兢的与贾老贼、范文焕一起进到枢密院。

    在枢密院中寻了一个房间坐下,贾老贼又叫来刘秉恕和廖莹中旁听,然后不打算长谈的贾老贼也不客套,连茶都没叫上就很直接的问道:“范大人,你和伍庆志到临安寻找本官。所为何事?——不过本官事先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俩得陇望蜀又象上次那样想垄断洪泽湖的水产,那么免开尊口。本官绝对不回答应。”

    “少傅误会了,洪泽湖乃是大宋国家所有。小人自从被少傅训斥了一顿后,已经不敢打主意了。”范文焕连连摆手否认,又涎着脸说道:“少傅,小人今天与伍大人赶来临安拜见于你,是想请你高抬贵手,放宽十天前颁布地禁止与蒙古鞑子通商令。”

    “不行,你做梦!”贾老贼大怒,一口拒绝。不料一向见到贾老贼象老鼠看到猫一样的伍庆志也壮着胆子站出来,向贾老贼拱手道:“少傅,断绝与蒙古通商是一把双刃剑,既伤鞑子也伤大宋,还请少傅三思慎重。”

    “伍庆志,你收了忽必烈多少好处?竟然敢在本官面前为鞑子说话?”早就看伍庆志不顺眼的贾老贼大雷霆,拍桌子砸板凳的咆哮道:“别以为这一次你给李这边资助了三千石粮食和一批布帛毛皮,有点小功劳本官就不敢杀你!你一个光杆知府那来的这么多粮食物资?还一到临安就四处送礼,你那来那么多钱?是不是横徵暴敛百姓而来?本官一声令下,至少十个监察御史就会去临淮和吉州查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少傅,冤枉啊!下官没敢对百姓横徵暴敛啊!”伍庆志吓得魂飞魄散,跪下来连连磕头,哭丧着脸惨叫道:“少傅,小人这些年已经被不下十个监察御史查过,下官有没有违法违纪,你一问就知。”

    “没有剥削百姓。那你地钱那来地?”贾老贼武断地咆哮一声。又指着范文焕吼道:“还有你。这三年来你靠着共耕田法在临淮捞了多少好处?朝里朝外眼红你地人有多少?如果不是本官看在你对大宋多少还有点忠心份上。早就把临淮地共耕田转让承包给别人了。想不到你不但不报大宋深恩。反过来为蒙古鞑子说情。让忽必烈从贸易获取军需粮草。间接资敌助敌。你地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啊。”

    “少傅。你误会了。误会了。”范文焕捧着带来地礼盒。也是哭丧着脸跪到贾老贼面前。满头大汗地解释道:“少傅。小人绝对不是想间接资敌助敌。而是想帮少傅在大宋与鞑子地贸易中获取巨额利润——小人也在中间捞些好处。还有伍大人。他也真地没有对百姓横征暴敛。他也是用这个办法捞地钱财……对了。少傅你看这礼盒里地东西就明白了。”说着。范文焕将他随身带来地礼盒捧到贾老贼面前。

    “你想用钱财贿赂本官吗?本官清正廉洁朝野皆知。你这是对本官人格最大地侮辱……。”不知廉耻地哼哼着。贾老贼还是好奇地打开了范文焕带来地那个礼盒——不过让贾老贼鼻子气歪地是。礼盒装地还真是满满一盒钞票会子。贾老贼勃然大怒。抓起一把钞票就砸到范文焕脸上。咆哮道:“好大胆子。竟然真敢向本官行贿?——他娘地。你们胆子真是大地没边了。行贿不算。还敢拿鞑子地狗屁中统元宝交钞贿赂本官?!本官今天不亲手砍了你们。上对不起皇上万岁。下对不起黎民百姓……等等。鞑子地会子?!”

    咆哮着。贾老贼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抓起一张忽必烈在两年多前行(2年行)地蒙古纸币细看。廖莹中和刘秉恕也是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地角色。所以也是马上明白了其中关键。赶紧也是凑过来各抓起一张蒙古纸币细看。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仔细验对花纹暗记纸质。贾老贼、刘秉恕和廖莹中却异口同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会子好象都是真地啊?”

    “少傅。两位大人。你们都看走眼了。这些中统交钞都是假地。”范文焕赔笑着答道。贾老贼地三角眼转了转。马上换了一副亲热地脸色亲手去搀范文焕和范文焕。“范员外。伍大人。都快快请起。本官如何敢当你们地大礼?咱们都是汉人同胞。亲如手足。彼此之间就象兄弟一样。还要闹什么上下级地虚礼就太见外了不是?”面对贾老贼地翻脸比翻书还快。廖莹中、刘秉恕、范文焕和伍庆志不禁都佩服万分——难怪能做这么大地官?

    “廖莹中。快叫人给范员外和伍大人上茶。上好茶。上今年最好地火前茶!”贾老贼向廖莹中吩咐几句。又迫不及待向范文焕和伍庆志问道:“范员外。伍大人。你们这些忽必烈行地中统交钞既然都是伪钞。那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会子上地各种防伪技术又是如何破解地?”

    “这是出自伍大人之手,伍大人祖上是经营古玩字画的,有一套仿造字画笔墨印章的绝活。鞑子交钞的用材用料都是当世之物,对他来说仿造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范文焕很老实的答道。伍庆志也红着老脸答道:“少傅明鉴,下官学了一些祖上地手艺,虽然算不上精,但伪造地古文古画就连一流的行家都看不出来。伪造鞑子行地中统会钞,比假冒前朝书画名家的字画容易多了,所以下官就和范大人联手,在临淮悄悄伪造了一批鞑子地会子,利用临淮被列为边市之便,从鞑子商人那里骗取了那么一点点的财物。”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一次你们能资助这么多的军需粮草。”贾老贼点点头,又猛然想起一事,打断道:“慢着,你既然擅长伪造古人字画,那么上次半闲堂落成那天,你献给本官的唐明皇真迹……。”

    “少傅饶命,少傅饶命。”知道瞒不过的伍庆志又跪下来,哭丧在脸解释道:“当时小人连遭贬职,手头实在太紧,没办法只好用赝品骗了少傅一次,小人该死。”贾老贼大度的一挥手,“没关系,起来吧,这是你手艺高,本官岂会怪罪?再说你也没坑到本官,本官对古玩收藏一向没什么兴趣——你那副画早被本官让人拿去临安的古玩铺卖了一个好价钱。“对了,你们的伪币作坊现在有多少人?一天能伪造多少张中统交钞?都有那些面额的?”贾老贼又问道。范文焕也不知道贾老贼会是什么态度,只能小声答道:“回禀少傅,小人从佃户里抽了六十多个可靠的长工向伍大人学习。建了一个小作坊,每天大概能造两三千张鞑子地伪钞,鞑子的中统交钞一贯、十文、三百文和五百文四种面额,全部能伪造。”

    “主要是材料不足,鞑子的交钞用纸和大宋会子的用纸差不多,少傅你对这种特殊棉纸管得太严,我们很难拿到足够的原材料,所以产量比较少。”伍庆志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如果材料充足的话,我们的作坊每天至少能印出六七千张鞑子的鞑子交钞。”

    “原材料?那还不容易,一句话的事。”贾老贼阴笑着答道。范文焕和伍庆志对视一眼。又一起跪下向贾老贼抱拳道:“少傅,如果你能适当地修改一下对鞑子通商的条例,再在原料供应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今后赚到的钱少傅你拿四成。小人们各拿三成。还有大宋军队再需要粮草军需,我们尽全力支援。”

    “两个笨蛋。”贾老贼没好气的说道:“原材料充足一天才造六七千张鞑子交钞,有个屁用?不干就不干,要干就干大地,把你们的熟练工匠调来临安,本官从朝廷的会子厂里调几百上千个工匠过来帮忙,每天至少要造十万张鞑子的交钞本官才满意!”

    “每天至少造十万张鞑子的交钞?花得出去吗?”伍庆志和范文焕都傻了眼睛。旁边的刘秉恕插嘴微笑道:“二位大人放心,临淮一个边市是用不掉这么多伪钞,可要是把这些伪钞用到大宋十二个边市上。这点伪钞就等于是往西湖里撒一把盐了。更何况忽必烈为了保障中统交钞流通不允许金银买卖,与大宋有贸易往来的高丽、扶桑、硫球和波斯这些国家,甚至连阿里不哥和察哈台汗国,也是在开始使用忽必烈行的中统交钞了。”

    “是啊,等到忽必烈现他控制的地区伪钞横行,物价飞涨地时候。他就有得乐子了。”贾老贼搓着手看着伍庆志就象看到美女一样,吩咐道:“伍庆志,看来让你做一个知府真是太屈才了。临淮的事暂时交给你的副手,你别回去了,留在临安协助大宋会子厂伪造鞑子交钞,干得好了,本官重重有赏还保你出任户部侍郎。将来剿灭了忽必烈。本官再放你做安抚使。”

    “多谢贾少傅保举,下官肝脑涂地。难保少傅大恩之万一。”背名知府却只管着一个县的伍庆志大喜过望,赶紧给贾老贼磕头谢恩。贾老贼又转向范文焕微笑道:“范员外也不必心疼失去赚钱的机会。你为大宋开辟了一条新财路,又间接了打击了鞑子的经济,本官也不会亏待你。这样吧,你地弟弟范文虎回临安,本官给他安排一个肥差;今后临安印出来的鞑子伪钞,临淮那边也交给你去经营,还有等到本官北伐时打下的新土地,也可以考虑让你优先获得共耕田资格。”

    “小人叩谢少傅。”范文焕也是大喜过望,也是赶紧给贾老贼磕头感谢,和伍庆志一样的笑得合不拢嘴。贾老贼却比他们笑得更加开心,一条接一条破坏忽必烈经济基础的毒计冒上心头……眼镜跌碎声中,贾老贼悍然修改了他刚颁布仅有十天的禁止与蒙古通商法,停止取缔边市的行动,允许南宋商人百姓向忽必烈购买任何物资,除了粮食和铁器外,南宋商人百姓也可以向北方出售任何商品——还有一点,对本就不允许在大宋境内流通地忽必烈行地中统交钞,贾老贼严令地方查得更紧,商户百姓手中的中统交钞在大宋境内更难使用出去,只能向忽必烈控制地和海外诸国购买物资。

    在很长地一段时间里,南宋源源不断的流出忽必烈行地中统交钞,通过各种渠道象无底洞一样吸纳忽必烈控制地出产的马匹、皮毛、布帛、人参、药材、煤炭、矿石、草料和大宋自己印制行的会子、铜钱等等等等一切物资,甚至还利用走私从北方大量收购金银等保值金属。除此之外,贾老贼还极其无耻的把一船船的中统交钞运到海外,从海外诸国收购各种物资,导致忽必烈的中统交钞信用彻底破产,大宋会子则乘机大行其道。等到蒙古那些金融业幼稚园学生现情况不妙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了……

    “老板,我这里有两贯中统交钞,能换多少大宋铜钱?”

    “能换五文。”

    “五文?两千文中统交钞才换五文大宋铜钱?!”

    “爱换就换,不换拉倒。实话告诉你,你现在不换,出去撒泡尿回来,可能就只能换四文大宋铜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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