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个刘长平应该立即拿下,因为据皇儿调查得知——这个刘长平根本不是靠自身才学考中进士,而是靠贿赂副主考周震炎蒙混过关,方才得以窃取进士头衔!”赵孟关的话很明确也很直接,简直可以说是掷地有声。但对大庆殿中那些老滑头大臣来说,他们却从赵孟关的话中听出别样味道——赵孟关不是和贾老贼关系很好吗?怎么这话实际上是在帮丁大全?

    惊讶之下,众人纷纷将眼光转到惨遭赵孟关背叛的贾老贼脸上,却见贾老贼那张勉强能勾引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俊脸上仍然挂着自内心的微笑,仿佛没察觉赵孟关刚才摆了他一道一样。而赵孟关显然也明白他此举也可能导致与贾老贼的关系破裂,赶紧又补充道:“父皇,虽然儿臣认为贾少傅所说十分有理,但贾少傅并不知道这个刘长平乃是依靠贿赂得中进士,所以儿臣不得不提醒贾少傅一下。”说到这,赵孟关用手一指副主考周震炎,大声说道:“而这一切的根源,皆是这个在科场舞弊的主犯——周震炎!”

    “皇上,冤枉啊!”周震炎扑通一声向宋理宗跪下,满头汗水的大叫道:“皇上,微臣冤枉啊!科场舞弊一案,主犯不是微臣啊!”

    “你们俩个……!”殿试考场上当着文武百官和一百多名考生的面闹出这样的事,颜面扫地地宋理宗脸色又青又黑。简直恨不得两脚踹死赵孟关和周震炎这两个王八蛋——而这正是赵孟关需要的效果!成功激起宋理宗的怒火,赵孟关赶紧转移宋理宗火力,双膝跪下给宋理宗磕头道:“父皇,实不相瞒,在殿试开始前那一刻儿臣就已经查清了科场舞弊案的真相,掌握了一切所需证据!但考虑到殿试在即,戳穿此案只怕于皇上颜面有损。儿臣就自作主张隐瞒了下来,准备等到殿试结束之后再向皇上禀报,稍保天家颜面。”

    “你考虑得挺仔细的啊,还知道稍保天家颜面?”明知赵孟关是在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宋理宗却不好当面拆穿,只能在心底把赵孟关的父系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反正赵孟关和宋理宗事实上不是一个姓。赵孟关则毫不脸红的磕头说道:“谢父皇夸奖,儿臣虽用心良苦,无奈事已至此。殿试进士之中竟出现敌国使臣,事关重大,儿臣不得不出来揭穿科场舞弊案主犯周震炎。以及他地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在场的差不多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都偷瞟了丁大全一眼,而丁大全的表情比贾老贼还要天真无邪,仿佛这事情与他根本无关一样。宋理宗也是瞟了一眼周震炎的直系上司丁大全,这才喝问道:“还有幕后主使?幕后主使是谁?”

    “此人位高权重,儿臣不敢说。”赵孟关很惶恐的答道。宋理宗的脸拉得更长,喝道:“说!朕赦你无罪!”

    “此次科场舞弊,主犯乃是周震炎。而周震炎的幕后主使是……。”赵孟关吞吞吐吐的说道。吓得魂飞魄散地周震炎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哭喊道:“皇上。冤枉啊!微臣是有罪,但微臣不是主犯啊!”哭喊着,周震炎连连磕头,直撞得额头出血,浸红大殿金砖。宋理宗却不为所动,只是催促赵孟关快说。^^^^赵孟关这才一咬牙一横心,用最大的声音大叫道:“周震炎的幕后主使是——忠王赵!”

    余音未了,大庆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地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坐在右排席打瞌睡的赵身上。而赵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揉着眼睛便即醒来,傻乎乎的说道:“是?谁叫本王的名字?”

    “蠢货!”恨铁不成钢的宋理宗在心底大骂一句。旁边赵的老师汤汉已经双膝跪下。大叫道:“皇上,老臣参奏信王无凭无据诬陷忠王,污蔑同朝大臣、同胞兄弟!请皇上即刻降旨,治信王信口雌黄诬陷忠王之罪!”

    “皇儿,汤爱卿地话你也听到了。”宋理宗阴沉着脸向赵孟关说道:“刚才你说周震炎是本科科场舞弊案的元凶,忠王是幕后主使,有何凭证?你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朕对你绝不轻饶!”

    “皇上,请容儿臣传唤证物与人证,倘若物证人证有假,儿臣愿领诬陷之罪!”赵孟关昂挺胸,朗声回答。见赵孟关如此胸有成竹,宋理宗反倒有些心虚,盘算要不要当着这么多臣子和进士地面暴露儿子的丑事?可这会赵再傻也听出意思不对了,赶紧跑上来拉着宋理宗的袖子哭喊道:“父皇,信王他污蔑儿臣,他怕儿臣和他抢太子的位置,所以捏造证据想要整死儿臣!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啊!”

    一个儿子当众揭露另一个傻儿子做的丑事,傻儿子则干脆扯出忌讳无比的立嫡之争,宋理宗的怒气再不勃,那他可就真是圣人了!可赵还不识趣,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道:“父皇,赵孟关说他有证据,请父皇让赵孟关当众出示证据,如果儿臣真做了对不起父皇的事,不用父皇治罪,儿臣自己抹脖子向父皇谢罪!”

    “皇上,既然信王有如此把握,那请让他出示证据,倘若忠王当真有罪。”汤汉也挺直了身体,昂着花白头颅大声说道:“那老臣身为忠王老师,愿与忠王共同领罪!”汤汉话音未落,杨栋和叶梦鼎等赵一党地官员又全部跪下,异口同声道:“皇上,微臣相信忠王无辜,倘若真有此事,微臣等愿与忠王一同领罪!若忠王无罪,也请皇上治信王诬陷之罪!”

    “好。可以小白痴地走狗一网打尽了!”赵孟关乐得几乎疯,只差没当场笑出声来。宋理宗则被赵一党用话挤兑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得下旨道:“既然如此,关儿,你去传证人与取证物来,当场对质,如果忠王当真有罪。朕决不轻饶——不过为父有言在先,倘若你真是捏造证据诬陷忠王,就算你是朕地儿子,朕也不饶不了你!”

    “儿臣遵旨。”赵孟关磕一个头,欢天喜地的出殿去了。站在贾老贼旁边的吴潜则低声对贾老贼说道:“怪不得信王要从老夫手里把科场舞弊案调查差使抢走,原来他想借这个案子板倒忠王。贾少傅,我们该怎么办?”贾老贼面无表情,低声答道:“秉公而行。不偏不倚。”吴潜会意,再不说话。其他官员眼看有一场大风波即将掀起,还有谁再敢说半句话?宋理宗则铁青着脸说道:“让进士们继续考试。朕要让他们看看,朕是如何秉公办案!也让那些靠行贿考中进士的人看看,他们违反国法在科场舞弊,都有什么后果!”

    大概是怕宋理宗反悔,赵孟关出去还没两柱香时间就捧着一叠文书匆匆跑回大庆殿,身后还跟着一名生得颇有姿色的俏丽少女,还没跑到宋理宗面前,赵孟关就兴奋地大叫道:“皇上。==儿臣带证据和人证来了!”叫喊间,赵孟关扑到宋理宗面前双膝跪下。将手中那叠文书高举过顶,“父皇请看,这便是周震炎徇私舞弊、收受考生贿赂的证据!”

    “朕不想看那些肮脏文字,拣重要的说。”宋理宗不接,铁青着脸喝道。赵孟关翻开最上面那本文书,得意洋洋的大声念道:“回皇上,据儿臣调查得知,周震炎在此次科举之中,共计收受考贿赂生一百六十四人次。共计钱三十一万贯七千五百贯。白银十六万七千三百两!帮凶六人,除畏罪自杀的卓梦卿外。其余五人具是本科考官!儿臣已经拿到他们承认罪行的口供,证明他们都是受周震炎威胁利诱方才做出此事,也全部监视控制,随时可以捉拿下狱!除此之外,儿臣还审问了百余名行贿却未考中进士的举子,他们全部招认行贿钱银全是送入周震炎手中,具都有亲笔画押为证!”

    “周震炎,你还有什么话说?”宋理宗转向周震炎,铁青着脸冷冷问道。周震炎有口难辨,跪着将流血不止的额头紧贴着地面,哭喊道:“皇上饶命,微臣认罪,那些考生地银子,确实是微臣收的!可微臣是受人指使,替他人代收的啊!微臣只是一个替罪羊啊!“你给谁替地罪?替谁收的银子?现在在这大庆殿中,还有那些考生是靠行贿得中?”宋理宗黑着脸,连声质问。周震炎停住磕头,胆怯的看一眼宋理宗,又心惊胆战的看一眼面无表情的丁大全,始终不敢说一句话。在场的一百二十八名考生中也站出五十余人,战战兢兢的跪到宋理宗面前,不敢说一个字——不过也足够了,是人都能知道他们是靠贿赂周震炎得中的殿试。郦君玉则不在其中,让瑞国公主赵娥明大大松了一口气。

    “将这些自己承认行贿地考生拖出去,各打三十板,逐回原籍,永不录用!再核对行贿名单,有行贿后仍不主动认罪的,立斩!”宋理宗铁青着脸宣布了对行贿考生地处罚决定,马上又有两个心存侥幸的考生连滚带爬的跪出来,再不敢企图蒙混过关。见行贿得中的进士竟然占到了总名额的近一半,宋理宗差点没气昏过去,咬牙切齿的向周震炎说道:“周震炎,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马上交代出你的幕后主使!否则的话,朕杀你九族!”

    震炎将心一横,本想说出幕后主使是丁大全,但考虑到丁大全、赵和赵孟关三方面的威胁,周震炎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仅是将求助地目光转向赵。赵孟关自以为得计,马上接口道:“皇上,周震炎之所以不敢说,全因为他地幕后主使之人乃是忠王赵,忠王位高权重,周震炎害怕祸及后人,自然不敢供认。”

    “周震炎。是这样吗?”宋理宗冷冷问道。事先得全玖指点地周震炎死活不敢说一个字,只是低头不语。气得宋理宗一脚将他踹翻,转向赵孟关喝道:“赵孟关,你说周震炎地幕后主使乃是赵,有证据么?”

    “皇上,微臣有人证!”赵孟关往那一直没说话跪在后面的俏丽少女一指,大声说道:“这个女子。便是周震炎送与赵的两名歌姬之一!后来赵将她转送贾少傅,她却从贾少傅家中逃脱,幸亏儿臣知道她是重要人证,早就盯上了她,在她逃跑的途中将她拿住!”

    “贾似道,有这事吗?”宋理宗转向贾老贼喝问道。贾老贼无奈的跪下答道:“回皇上,信王所言,句句属实!”宋理宗奇怪的瞪一眼贾老贼。心说儿和贾似道不是关系很好吗?然后宋理宗再转向赵孟关问道:“既然这个女子是周震炎送给赵所有,那她知道什么?”

    “回皇上,周震炎将这女子送与忠王之时。一同送与忠王地,还有纹银万两。到了第二天晚上,周震炎又将纹银三万两送入忠王府中!”说到这,赵孟关拿出一本帐簿,翻开其中一页,大声说道:“忠王两次收受周震炎白银四万两后,将四万两白银存入了临安城的祥瑞钱庄,儿臣已经取来祥瑞钱庄的入帐本取来。请皇上过目!”

    赵孟关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宋理宗更是焦急的劈手夺过那本帐本细看,当看到上面果然写着赵存入了白银四万两时,宋理宗顿时气得手足麻,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还好赵对他亲大伯宋理宗还是有点感情的,虽然蠢也知道及时扶住宋理宗,但正在气头上的宋理宗却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咆哮道:“孽畜,你干的好事!”

    “父皇。儿臣冤枉啊!”赵还是第一次被亲大伯怎么大。眼泪立即流了出来。宋理宗也是气得眼泪直流,又狠狠扇了赵一记耳光。痛哭流涕道:“孽畜,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保重龙体啊。”赵孟关心中狂喜,脸上却紧张万分。这时候,汤汉突然向宋理宗磕了一个头,很奇怪的说道:“皇上,忠王爷收受了周震炎地四万两银子,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朕要是知道,早就亲手砍了这个孽畜了!”宋理宗盯着汤汉咆哮道。汤汉很惊讶的说道:“皇上不知道?难道忠王爷没有告诉皇上——他已经把这四万两银子捐给了遭受台风灾害的灾民了?”

    “什么?”这回是换赵孟关目瞪口呆了。而宋理宗表情由阴转晴,又惊又喜,大声追问道:“汤爱卿,你说什么?儿收受地银子,是捐献给了遭受台风灾害的灾民?”

    “皇上明鉴。”汤汉磕头道:“事情是这样的,五月二十六和二十七两个晚上,周震炎是给忠王爷送去两名女子和四万两纹银,当时忠王爷知道周震炎是科场舞弊案最大的嫌疑人,明白其中定有古怪,就故意收下这四万两银子,并将此事暗中通知调查科场舞弊案的信王爷。本来忠王爷打算把这四万两白银上交国库,但又怕打草惊蛇让周震炎有了察觉,所以忠王爷就决定将这笔银子捐献给遭受台风灾害的温州灾民,为灾民购买粮食布帛等赈灾之物,从侧面减轻国库负担。皇上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查,忠王爷所购买的赈灾物资,已经在运往温州的路上了。”

    “你胡说!赵如果把银子捐给灾民,那他为什么充入钱庄?”自知中计地赵孟关疯狂咆哮起来。汤汉则微笑道:“信王爷,用四万两现银购买粮食布帛该有多麻烦?那有使用银票会子方便?”两句话问得赵孟关张口结舌后,汤汉又向宋理宗磕头道:“皇上,忠王爷不光将四万两纹银的其中三万九千两白银购买赈灾物资运往灾区,还从他微薄地积蓄中拿出五千两,也是换成粮食布匹运往了灾区啊。”

    “三万九千两?为什么不是四万两?”宋理宗惊讶的问道。这时候,赵捂着被宋理宗打肿的脸,哽咽答道:“父皇,那一千两被儿臣捐给灵隐寺了——二十八日那天,儿臣听说父皇偶染风寒,身体不适,儿臣就临时从四万两纹银中抽出一千两捐给灵隐寺,请那里的高僧为父皇念经祈福。”说到这,赵胆怯的看一眼宋理宗,“父皇,你相信吗?如果你不信,儿臣可以请灵隐寺的智空长老来为儿臣做证。”

    “乖孩子,父皇信。”宋理宗老泪纵横,按着赵的双肩哽咽道:“傻孩子,你瞒着父皇做了这么多好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父皇?”

    “父皇,你日理万机,身体又不好,孩儿怎么能事事都烦劳你呢?”赵抽泣回答,又小声问道:“父皇,孩儿做错了吗?如果孩儿做错了,你就打孩儿吧,孩儿改,一定改。”

    “好孩子,你没错。”宋理宗终于压抑不住感情,激动的抱住赵放声大哭,“你没错,是父皇错了!父皇不该打你,父皇偏听偏信,错怪你了。”

    “父皇……。”被宋理宗打得双颊红肿的赵总算逮住机会哭出来,也是抱住宋理宗嚎啕大哭。见宋理宗与赵父子情深到这个地步,文武百官无不感动落泪,自内心地称赞宋理宗与赵这对父子父慈子孝,赵勤政爱民。而赵孟关面如土色,自知大难即将临头——不过给他致命一击地还在后面……

    “呜——哇……!”大庆殿中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那个被赵孟关领进大殿地少女尖声大哭,膝行至宋理宗和赵面前连声大哭,“王爷,奴婢错了,奴婢不知道你是把那些银子拿去赈灾,奴婢也是温州人啊!奴婢不知道王爷是把银子拿去赈济了奴婢遭灾的乡亲,还和外人勾结陷害王爷!王爷,奴婢罪该万死,对不起家乡的亲人啊!”

    “你和什么人勾结?陷害朕的儿子?”宋理宗停住哭泣,铁青着脸向那少女问道。那少女向赵孟关一指,大哭道:“就是他!皇上,是他逼我说假话陷害忠王爷!但奴婢现在才知道,原来忠王爷不是坏人,他是天下最好的王爷啊!”

    “你……你胡说……!”赵孟关几乎晕过去,一**坐在地上,指着那少女全身抖,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贾老贼则听得心头肉乱颤,“全玖这个婆娘,果然厉害!让这个少女在这个时候倒戈,不仅能证死赵孟关,还能轻易保住这个女子的性命,让她享受荣华富贵——难怪全玖这么有自信控制他。够毒!够狠!”

    “这小子完蛋了。”几乎所有大臣都用看死狗一样的眼神看着赵孟关,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讨未来皇帝赵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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