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中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云雪颜看了一眼满院子的空寂,眨了几下眼,天亮的时候她就该去找风亦寒了,和他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坐在桌子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眼睛久久凝视着桌子上的烛台,知道黎明破晓的那一刻,她才起身整理好自己,一夜未睡,精神却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彻底抛开所有才会如此?

    坐上马车朝着大牢里走去,十指扣在衣袖里不安的搅动着,很快的马车就到了牢狱外面,云雪颜下了车朝着里面走去。

    潮湿**的气息她已经熟悉了,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她知道段司逸已经暗暗下旨,她可以顺利的带走风亦寒。

    段司逸对她的恩典,她记着呢,他的确是个好皇帝。

    “亦寒。”她轻声唤着,那道蓝色的身影屈腿坐在牢狱里一副淡然的样子倚靠在墙边。

    “你怎么来了?”淡漠的说着,风亦寒闭着眼没有去看站在外面的人。

    “我来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由狱卒打开牢房,云雪颜走了进去站在风亦寒面前。

    “我们离开吧。”

    “我和你?”风亦寒突然睁开眼睛,静静凝视着云雪颜,许久,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里是冷冷的讥讽,“你跟我一起走?我没有听错吧?难不成你要做我的女人?”

    空寂的眼神如针一般扎在云雪颜的心上,她知道保持着笑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怒。

    “跟我走!”她加重语气,嘴角依旧翻翘着,露出笑意,“我不想看着你留在这里,皇上已经答应我们离开了。”

    “那我问你,是你想和我走的?真的想?”风亦寒突然问道,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紧盯着她,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心甘情愿的?”

    “嗯!心甘情愿的。”她重重点头,加重了肯定的语气。

    风亦寒突然笑了,笑的凄凉。头抵在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潮湿的腐气吸入鼻腔然后呼了出来。

    防不猝及的一把将云雪颜抱进怀中,越拥越紧,声音也跟着软了下去,“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知足了,这辈子你是第二个说愿意跟我离开的人,第一个……我怕是要永远辜负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薄薄的双唇紧抿在一起略显苍白。

    第一个?她不明白的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静静的任由他抱着,不去过问其他的,他有她的过去,她还是选择不问。

    “你不问我,那个人是谁?”他嗓音淡淡的,没有疏离和淡漠,反而轻柔近人。

    “你不喜欢别人问你的过去,那我就不问,如果……你想告诉我,就不会不说。”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着。

    “是啊,不过问……不过问就好,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答应你,和你离开,颜儿,我已经很累了,没有力气再去花时间得到你的心。”他的声音像是包裹着沧桑,让人一天心里就觉得揪痛。

    所以,云雪颜听着,心里也痛了,很痛很痛,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这种痛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朋友之间的在意和关心,她和他永远也不会有爱情。

    “颜儿,颜儿……”他一遍一遍重复着叫她的名字,仿佛要把一辈子的都叫完,一声声缠绵缱绻的嗓音,渗入人心。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亦或者他一直都只是隐藏的太久了,所以连自己都忘了怎么表达。

    “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应着,“亦寒,和我离开吧。”

    她的话刚说完,只觉得手中多了一柄什么东西,然后不听使唤的朝着风亦寒刺去,她还来不及反映,脑子里空白一片,温热的湿漉和浓烈的血腥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让她顿时愣了神。

    他在干什么!他究竟在干什么!

    她的手一抖,差点把匕首从他的腹部拔出来,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刺痛了她的眼。

    “亦寒……”她哀痛的叫着他的名字,心里的痛楚被一层一层拨开,让她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她不敢大声喘气,只是看着他,连尖叫都卡在嗓子了。为什么?段司逸都已经赦免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他们是可以离开的不是么?他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傻事。

    “我很累了颜儿,真的很累,被仇恨压了六年,我从来没有开心过,死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男人……也有懦弱的时候,所以你就让我选择一次自己的命运。”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插进他的腹部。

    他利用她,是他的错,是他不好。

    “颜儿,我千算万算,但终究没有算到我会爱上你,所以一切都估算错误了,甚至对你感情的深度我也估算错误了。”风亦寒的声音虚弱无比,眼眸轻眨了几下带着笑意的看向云雪颜。

    “松开我!”她低低怒吼,他说的这些话算什么?临终告白?她不要听,她不要!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挣脱不开,他这时候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云雪颜,你说你到底哪里好?该死的,我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你?是因为日久生情?”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云雪颜大惊,急着想要挣脱开她的束缚,泪水静静的淌了下来,“放开我,我去找大夫!你放开我!”她苦苦哀求,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开。

    “我既然要死,就不会给任何人救活我的可能,你要是去找了大夫,说不定回来的时候我就死了。”半开玩笑的说着,风亦寒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口中涌出了鲜血。

    看着原本应该鲜红的血变成黑色,云雪颜似是遭遇了灭顶了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上天都不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她,一个一个的离开……那剩下她还有什么意思?

    “风亦寒,我不准你死,你死了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不允许!”她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想要止住流出来的血。

    她知道风亦寒中毒了,她知道!

    “潇肆意,对了,找他,他一定有办法。”她失神的说着,颜色慌乱无神,风亦寒看着心狠狠的刺痛。

    她还是在意他的吧,也许只是当作朋友,当作亲人,但是这样也足够了,他觉得足够了。

    “颜儿,恨我么?我杀了紫雨,你应该是恨我的,既然恨那就继续恨下去,永远都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

    “紫雨的死……我不怪你了,所以,你也不要死了!”

    “颜儿!”牢狱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凤夕楼大步的跨了进来,他知道了她要走的消息,她怎么可以瞒着他离开!

    他顿觉恐惧,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来到大牢,幸好狱卒说她还在。

    “夕楼,你快来!夕楼……”听到凤夕楼的声音,云雪颜突然失声痛哭,所有的恐惧全部涌上心头。

    听到云雪颜的哭声,凤夕楼飞快的朝着牢狱里跑去,等到走到的时候,只看到云雪颜浑身是血的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令一头刺进风亦寒的腹部。

    几步跨上前,凤夕楼封住风亦寒的几个穴道,随即抱住瘫倒的风亦寒,“颜儿,去丞相府找肆意!”

    “嗯。”挣脱开风亦寒,云雪颜踉跄着跑出牢狱,坐上马车就朝着丞相府赶去。

    “走了也好,这样她就不用看着我死了。”躺在地上,风亦寒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凤夕楼,好好留着她,把她放在身边保护好。”

    凤夕楼的脸色很平静,轻轻的点头,“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我是等不到她回来了,也看不到肆意了,我……还是很羡慕你和段南煜的,你们……”一口血涌了出来,风亦寒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双眼紧紧盯着门口,没有闭上,他多想能够再见一次云雪颜,只是一次就好,可是他支撑不下去了。

    颜儿,颜儿,你可听到了我最后的呼唤?

    伸手缓缓的合上了风亦寒的双眼,凤夕楼坐在一旁等着云雪颜和潇肆意回来,也许,那两个人是风亦寒最想见到的。

    下了马车,云雪颜一路朝着潇肆意的房间走去,雪白的衣襟上沾满了血,推门而入潇肆意正在给自己的银针消毒。

    “潇公子,亦寒……亦寒他……”云雪颜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她实在无法告诉潇肆意风亦寒快要死了。

    “师兄怎么了?”晶亮的银针掉到了地上,细微的声响在整个房间里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藏好了一把淬过毒的匕首,他……”后面的话云雪颜不说,潇肆意也清楚了,不再多说就朝着外面走去。

    一路赶到大牢,云雪颜和潇肆意走了进去,可映入眼眸了除了坐在一旁的凤夕楼外,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站在门口,云雪颜没有走进去,仰面而泣,她不敢再去看一眼风亦寒。

    “师兄?”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潇肆意走进了牢房,看着安详躺在那里的风亦寒,只是留下了几滴泪,“笨蛋风亦寒,当初我愿意和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走?”

    云雪颜听着,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风亦寒之前的话。

    “我要把师兄带走,我知道他最想呆在哪里。”潇肆意突然看向云雪颜。

    “嗯,好好安葬他。”

    看着风亦寒,云雪颜突然觉得,也许此刻的他才是最轻松的,即便他跟着她走了,可他难道就真的能放下一切?现在他是离开了,但起码自在了,这样或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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