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事,本侯放心。” “尽可施为,但有所缺,咸阳这里不为拦阻,这一次坐镇南楚、江南之地,可能时间会很久。” 自云舒手中接过一盏茶水,轻呷一口。 身处郡侯这个位置,有些时候还是相当方便的,起码……在一些人力、物力、财力的调遣上。 “今日……,本侯在东君处,见到了一个孩子,一个数月大的稚女,本侯很是喜欢。” “本侯决意在江南留下子嗣。” 并未着急前往浴房,坐于旁边的一张软榻上,说道另外一件事。 “东君生的?” 焰灵姬表示好奇,手中拿着一块龟甲,左右打量着,看懂的地方不多,公子在东君那里见到一个女孩? 不由……第一感觉出现。 “……和公子您的?” 雪儿正在搭理公子刚宽衣换下来的衣服,有闻焰灵姐姐之言,精致的神容上,亦是惊异。 东君身边有了一个孩子? 东君生的? 和谁生的? 除却公子之外,也不可能有别人啊! 难道真的和公子诞下子嗣了? 不会吧。 不太可能吧! 瞬间,整个偏厅内,一道道明眸目光汇聚,落在一处,彼此相视一眼,尽皆想要知晓这个答案。 “师兄,是你的?” 晓梦嘴角一撇,轻哼一声,很是有些不满。 虽然自己不喜欢孩子,可师兄喜欢的话,自己还是愿意的,自己更愿意第一个为师兄诞下孩子。 因为,自己现在的修为最高,玄关道阴阳,虚空一体,果然自己和师兄的血脉相连,诞下子嗣,绝对很好。 现在东君诞下了子嗣? 谁的? 除了师兄的,还能是谁的? “公子!” 焰灵姬顿时幽怨不已,早年间自己因为修炼火魅术不利,身体有损,后来经过公子扶乱反正,早已经身体康健,三元巅峰。 而且,自己跟在公子身边还是最早的之一。 现在……公子和东君有了子嗣? 实在是……不满。 雪儿、弄玉等人虽未言语,然……神色之间已然也是如此,谁不想要为公子诞下第一个子嗣。 第一个子嗣肯定最得公子看重。 竟然被一个阴阳家的夺去了。 实在是……东君焱妃过分了。 实在是过分了。 “你等想的倒是挺多。” “那孩子……身上并无本侯的气息,也无东君身上的气息,当不是东君的子嗣。” “更不是本侯的子嗣。” “本侯和东君性命交修的时候,并未在其体内留下真元,尽皆被本侯化去。” “那孩子是东君不知从何处搜寻来的,本侯很喜欢,名为曦女,过两日,东君会带她前来府中的。” 周清很是摇摇头。 每一次自己和东君交修的时候,一丝丝真阳都会被自己真元化去,并不可能有诞下子嗣的可能。 再说了,就算东君真有阴阳秘术,可以留存一二真阳,也没有那个必要,好端端留存一丝真阳,诞下子嗣? 图什么? 在那孩子身上,并未感知有什么血脉相连的气息。 “当真?” 焰灵姬狐疑道。 虽如此,可好端端的,以东君现在的年岁,根本不需要眼下就收下弟子,纪嫣然那种情况,是侥幸破关。 若无公子助力,纪嫣然破关也会艰难,能够破开关卡都说不准,故而才收下弟子。 东君没有那个必要。 “嘻嘻,公子若是喜欢子嗣,奴家为公子诞下十个八个,总可以挑选出最喜欢的一个。” 感知公子的神态,焰灵姬悠然一喜,笑语而出。 一步踏出,跪坐于公子身边,双手抬起,火魅柔光闪烁,落在公子身上,好生拿捏着。 “十个八个!” “那你也不用修炼了。” “对于那孩子,本侯的确喜欢。” 周清单手落在焰灵的脑袋上,就知道给自己捣乱。 还生十个八个,也不怕麻烦。 “东君那狐媚子,奴家一直觉得她居心不良。” “公子,若是她将来和公子为敌如何?” 公子似乎对于东君焱妃的评语一直不错,也帮过不少次,若非公子,东君破入玄关的时候,就身死了。 感知公子的抚摸,焰灵姬火焰明眸微微眯起。 “和师兄为敌,我就将她镇杀!” 晓梦替周清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小年纪,杀意倒是不小。” 周清不由笑语。 至于焰灵所言,东君将来和自己为敌? 那个场面,周清觉得还是可以思量思量的。 “公子,浴房那里已经备好了。” 不为东君和那孩子的纠缠,云舒近前一步。 “走吧。” “让师兄看看你杀意如何释放。” 周清伸手一抓,便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不远处的晓梦笼罩,虚空微震,晓梦整个人便是消失不见。 自软榻起身,一步踏出,亦是消失不见。 ****** “你等以为,嬴政会如何决断相邦王绾和廷尉李斯之策?” 秦灭六国,诸夏安稳。 南阳之地、南楚、齐鲁、燕赵……各有大军驻扎,诸国残留之地自是安稳,再加上无宵小作乱,整个诸夏间一片安详。 齐鲁之地。 虽有秦国大军纵横,终究相对于三晋之地、南楚之地,并无太大的战乱留下,尤其是临淄之前,并无强战。 整个齐鲁之地保留最完好的形态。 齐鲁之南,桑海一域,更是安稳中的安稳。 甚至于桑海之城直接进入繁华之境,外来之人众多,逃难于此的人众多,诸国在此的人更多。 桑海城外,半山深处,林荫幽静所在,雅韵缭绕不散,传承近百年的小圣贤庄承合安泰。 小圣贤庄! 一直都是儒家治学根基所在,欲要在小圣贤庄立足,首要便是学问,便是论道,果然有成,便可自成尊位。 一如现在小圣贤庄的许多须发洁白之老者,虽修为不显,然……地位尊崇,浩然纯正。 邵广晴! 子思一脉的真正新一代弟子领袖。 如果杨宽文没有在兰陵城身陨,或许此刻坐在房间尊位处的便是杨宽文,可惜……杨宽文死了。 邵广晴、谈直却便是迎上,接过子思一脉的传承大道,至于前段时间伏念师兄所要推举的两位当家之位。 直接落在张良张子房的身上。 并不有损子思一脉的内部尊位。 有些事情,做出来是一方面,真正的情况又是一方面。 “相邦王绾,制式根基在于秦国文信候吕不韦之法。” “廷尉李斯,制式根基在于荀师、韩非之法。” “而嬴政素来颇喜《韩非子》!” “在燕地、齐鲁、楚地、江南设立封国诸侯,难矣!” 一袭规矩的单薄儒袍着身,谈直却一礼,说道咸阳制式根基纷争,他们虽远在咸阳,许多事情知道的不比咸阳那边少。 甚至于他们还知晓一些更隐秘的人和事情。 “嬴政迟疑不绝,想来他也在权衡捭阖二人之策。” “最终选择哪一策,不好说。” 谈直却身边的一位年岁相仿儒者摇摇头,从咸阳那里传来的消息,真正的策略定下,要等到再一次大朝会的开启。 嬴政真正的意图! 不清楚。 甚至于百家出动隐秘之力,请动刚成君蔡泽出动,询问于武真郡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 武真郡侯都不知晓? 或许就算知晓了那个结果,对于武真郡侯也没有什么影响,嬴政落在其身的荣耀太大了。 是否封国诸侯,并无太大差别。 “子房以为呢?” 如云的素色长衫,束发而冠,邵广晴跪坐于上首的案后,视线一转,看向张良。 子思一脉弟子甚多,张良能够被他们推举为当家之位,自然有相当的水准,而且自己很欣赏他。 “师兄!” “子房以为,嬴政……当有很大可能落在郡县一体上。” “封国诸侯嬴政非不考虑,而是不想要考虑。” “否则,便没有大朝会上的迟疑。” “秦虽亡诸侯,并天下,诸夏却不安稳,秦国对于诸夏的统辖仍停留于铁血镇压。” “策略上,相邦王绾的封国诸侯最为安稳,果然于燕地、齐鲁、楚地封国诸侯,则可安抚诸夏诸国余力。” “待秦国对三晋之地统辖稳固,在对于齐鲁之地给予整治,无论如何,封国诸侯非嬴政所愿。” “就算采取相邦王绾之策,也不会长久,子房以为,嬴政当会直接摒弃封国诸侯,设立郡县,强行统辖诸地。”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手下有百万大军,文臣武将如云。” “嬴政有足够的自信直接设立郡县!” 浅绿色的长袍素雅,腰环玉带,俊逸非凡,在儒家待了数年,浑身上下,已然滚滚礼仪之风。 闻邵广晴师兄之言,拱手一礼,说道所想。 嬴政非不愿意采取相邦王绾封国诸侯,而是不想要麻烦。 他有信心应对可能会出现的一件件事情,有信心应对一切麻烦。 “嬴政!” “此人……,号曰始皇帝,群臣皆曰陛下,德兼三皇,功过五帝。” “实在是……有些狂妄!” 提及嬴政,张良身侧便是一人表达强烈的不满。 自秦国咸阳庙朝立下,大朝会开启以来,一则则消息流向小圣贤庄,嬴政不为秦王,登天子位,称始皇帝陛下。 言语间无视三皇五帝,自觉古往今来第一天子。 上古以来,何曾有君主这般狂妄? 数十年前,秦国便是野心勃勃,同齐国并称东西两帝,那个时候,还有诸国钳制。 现在一切外在钳制都没有了。 他不仅称了帝位。 还加了皇道尊位。 自称始皇帝尊位! “嬴政!” “论其之功,的确不逊色任何一位三皇五帝,至于礼仪德行,自有后世评说。” 邵广晴轻笑道。 这位师弟出身于楚地,秦国灭楚之后,屡屡谈事情,便是有不满之语,他们也都习惯了。 凭心而论,嬴政……算得上三代以来无人可比的天子了。 驾驭秦国,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就扫灭六国诸侯,让诸夏从战乱之世,归于安稳。 若是没有秦国所为,现在的诸夏还是诸国并举,战乱不断,诸国纷争不绝,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了。 换言之,嬴政此举,拯救了诸夏许多人。 且在一天下过程中,并无大争之世屠城灭国之举,虽有兵戈残暴,也是无法。 否则,如何一天下。 一国之力,统御诸夏。 诸夏一个诸侯都没有了。 这样的事情自上古以来,第一次出现。 他这样的功绩,无论如何评说,除却人皇轩辕氏以外,其余天子与之相比,功劳不显。 德行上! 不好说,若是嬴政能够将诸夏治理的很好,说不准史册上会留下他的光辉一笔。 若然诸夏再次混乱。 他……的德行会不显。 “果然郡县一体,其实我倒觉得对于儒家来讲,也是一个另外的机会。” 谈直却摆摆手,今日不是谈论嬴政的事情,当复归先前的话题。 儒家之所以会谈论封国诸侯、郡县一体,乃是秦国所行的法治,法家独尊,儒道不显。 若然齐鲁也设立一个个郡县,那么……儒家之学就很难起势了,若然封国诸侯,就是另一个场景。 易道有语,万物乾坤,封国诸侯对于儒家很好。 郡县一体,就未必不好。 “说说。” 邵广晴看将过去,点点头。 “无论接下来秦国采取如何的制式,单一的法家之道不足以治世。” “在大争之世、战乱之世,法家若然有成,当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凝练诸侯国力,令国富民强。” “而现在,秦国需要的不是那些,而是统辖整个诸夏,那就需要怀柔,就需要礼仪,就需要规矩。” “观秦国在三晋之地那里的策略,可见一斑,名为一条条法章律例,实则内蕴百家之学。” “儒家之道也在其中。” “伏念师兄内圣外王,威德仁礼,亦是如此,虽为儒道真意,也是内涵百家精要。” “秦国立下郡县,儒家当有可为,却……不知晓具体如何!” 谈直却一口气说了很多。 郡县一体,也是儒家的机会。 根据秦国选拔才学之士的标准,接下来的儒家弟子又很大机会进入中央学宫,甚至于护国学宫。 就是不知道秦国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伏念师兄数日前有语,以儒家微末之力,助力秦国稳定齐鲁。” “还有便是准备待咸阳那里崭新的文字下来,直接颁布小圣贤庄,令诸弟子日常习练皆使用。” “师兄,当早有谋划……,嗯,紫语,你怎么来了?” 邵广晴叹道。 他们是儒家的人,身上有着儒家清晰的烙印。 面对诸夏变局,不得不细细思量任何一件从咸阳那里传来的讯息,墨家……已经彻底见恶秦国。 农家……不知抉择。 儒家在齐鲁待了很长的时间,他们有理由相信,秦国会将目标放在他们身上的。 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个是臣服。 另一个是反抗。 很明显,现在反抗就是如墨家那样的道路。 臣服? 并不耻辱。 传承不存才是真正的耻辱。 伏念师兄早已经看到那一步了,以不变应万变,存留儒家核心纲要,容纳秦国变局,拓展儒家将来。 不愧是一位位儒家前辈选定的掌门人,邵广晴正要继续言语,忽而,浩然有感,看向厅侧入口。 那里飘然走进一位身着浅紫色裙衫的娇娆明媚女子,手捧着茶托,款款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