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鲸卿

    宝玉这一出声把子肜的视线给引了过去。看着儿子的脸上带点悲哀之色,子肜吓了一大跳,这孩子是怎么了?忙着把宝玉拉过来细细问了,才知道了里面的一些原委。

    原来这小秦相公虽然长得好,却不是个懂事的孩子,自打出来读书,可是有了机会在外面走动,心里也就长了草了。在学里虽然功课对付的过去,但还是放了很大的心思在玩乐上。且有因为他长得好,自然有些人愿意跟他玩,又慢慢的引着他更是胡闹了几分。

    渐渐的,那些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都知道了他的名儿,时不时地要他吃个酒啊听个戏什么的。宝玉也知道了,也寻了他跟他讲了些事情,怕她年纪小被人带坏了。这秦钟却不这么认为,还以为宝玉也看重他,就像他也想着宝玉一样,宝玉说这些话其实是不乐意看他同别人好,心里也美滋滋的,也就收敛了一些。只是刚刚开始玩的人,哪经得住那些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才没几天就觉得难受了,恰逢又有人请,犹豫了一会就应了,想着宝玉反正也不在学里,只要自己不逃堂,不拉了功课,偷偷的出去玩一会儿应该没什么。

    这是受了禁又出来,就像是原本堵着的漏水处的小眼儿忽的被冲开,那股子水流的劲儿可识憋足了的,所以这秦钟又比以往放肆了许多。

    要说这人的底线要么定着不变,一旦打破了一项底线,那下一次,这个底线又会被向下限里刷新。原本秦钟只是跟着别人喝喝酒,看看戏,接着就慢慢的被人带了吃花酒,看着那些男男女女对个嘴儿喂个酒什么的,开始秦钟还是很不好意思看的,后来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就是酒席上被人打个趣儿什么的也没没什么了。接着,又给别人引着看着人赌钱,这秦钟本来还是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敢下场的,知道贫穷二字是他最恨的,“可恨他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宝玉耳鬓交接,可知`贫窭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偏生有人在这方面激他。秦钟再是腼腆,也是在冲动的岁数,终于落了人家的算计,下了场子。

    也是有人做局,偏是开头让秦钟连连得手,小孩不懂事,哪知道十赌九骗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后头就连连得输了。秦钟这就惶恐起来,他哪里来钱还这赌债的?只是那个人又充好人,只说是没事,算是欠他的,让小孩而不急,什么时候还都行。旁人就起哄,说是这人对秦钟爱慕已久,让秦钟和那人对个嘴儿,就算是利息。那人忙止了旁人的起哄,说是自己对秦钟的心岂可如此轻忽,能得秦钟的亲近,不要说利息,就是所有的帐都一笔给勾了。于是。在旁人的起哄下,秦钟想着这也算不得什么,总比欠着钱好,也就上了当,让人给亲了。

    万事不可开头,这一开了头,下面就不好收拾了,那人也有趣,慢慢的带着秦钟花天酒地的,就连青楼脂粉之地也让秦钟给尝试了。秦钟原还惶恐,生怕叫宝玉给知道了,哪知宝玉十分忙碌,除了时常让他来府里说说话,并不在那些个花天酒地的地方走动,一时倒也瞒个正着。

    后来再荒唐的事也做了,秦钟的胆子也大了,就算是在外头别人要摸个小腰捏个屁/股对个小嘴儿也就半推半就的受了。那天那人送秦钟回家,正在门口旁边僻静的地方胡闹,哪料到正赶上秦老爹提早回来,撞了个正着。当下里,这秦老爹就气得发抖,抖着手指着人就骂。

    那人是个纨绔,哪受得了这个,轻蔑的说是,你儿子哪里都给我玩遍了,别以为你们家多清高,其实也就和个小粉头差不多。

    秦老爹气得话都说不出了,进了门就叫人绑了秦钟给打了一顿,自己也起得老病发作。躺在床上挨了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这些事宝玉也知道的并不那么详细,只是几日不见秦钟,哪想到人家卧床不起了,细细一打听,才知道一些面上的事,无非是秦钟不学好跟着人胡闹,给自己老爹逮个正着,把自己的爹给气死了。宝玉心中不舒服,原看着好好的人,怎么现在就不学好了?亏自己还时常想着他,把他当作个朋友。只是他落到今日里的下场,自己也看着不好受。

    子肜知道了这些,忙细细的劝慰着儿子,只是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身性,易感多情些,这些事上还得他自己想通了才好。只是还有些担心,万一这秦钟再出些什么事,自己儿子是不是心里更难受?只是自己实在不想儿子与那个孩子多接触,省得把那些个臭毛病也让宝玉给沾上了。于是瞟了眼贾政,意思是轮到严父出马了。

    贾政收到子肜的信号,也不多说什么,依旧板着他那个脸,咳嗽了一声道:“宝玉。你怜惜别人,也说明你是个心善的。只是要看看清楚对方值不值得。那个孩子我看见就是个糊涂的,现在又染了那些个坏毛病,我不许你再与他来往了。你可记住了。只是,我知道你心里还看着往日的情份,即这么着,让人送些给药材过去也就得了,你自己就离着他远远的。”

    宝玉难得见贾政板着脸和兄弟姐妹们说话,心里就发紧,只能恭敬的站着,言声喏喏的。

    余下的不足再提。无非是按着规矩和着老太太的份例往东府里送了些东西带上些好话,让小蓉大*奶好生养着。只是这是说得又谈何容易?人家这是丧父,要去奔丧的,况且秦家现在也只是个小哥儿,又受了笞杖卧床不起,这治丧大事如何能担当?少不得强撑着身子去料理,贾蓉也只得帮忙。

    这秦钟本就体弱,又小小年纪荒唐做事伤了肾水,就更添弱症,原本又担心瞒不过宝玉,费了些心思读书,就好似那两头烧的蜡烛,分外的费了心神。现在更加是受了笞杖卧床不起,又气死的自己的父亲,这几日又听着人说连累了姐姐没了孩子,此时悔痛无及,又添了许多症候。更想起自己被别人骗了身子,却落得了和粉头差不多的说法,心里是又气又羞,又想着宝玉,心痛难忍,渐渐的就越来越撑不住了。只等着那日秦老爹出殡,秦钟不顾别人劝阻,硬要为父亲捧灵摔盆,以尽自己的孝心,才了事还没来得及回府,就昏了过去。抬到家里就人事不知眼看着不行了。

    秦氏哭了个了不得,想起自己兄弟平日里就喜欢跟着宝叔,就央告着贾蓉给宝叔送个信,也好让宝叔来送送自己的兄弟,让自己的兄弟好好的走。贾蓉被求得没了法子,有看着自己媳妇那个憔悴的样子,心里不忍,就差了小厮去找宝玉。

    宝玉原本遵了父训,不再想与秦钟再多纠葛的,没想到的了这个消息,就唬了一大跳。想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快没了,也顾不得他老子的板脸了,跟着那送信的小厮就往外跑。亏得扫红那个机灵,拉着茗烟跟着宝玉往外跑,又一路上让人去通知了双瑞双寿跟上,还让引泉给里面宝玉身边的大丫鬟们通个声气,省得到时候府里找不到人,大家抓瞎。

    说来也奇了,这边宝玉赶到了秦钟的病榻前,秦钟却是悠悠转醒,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宝玉就在跟前,就直瞪着眼看着一刻也不想错过,慢慢的眼里流下两行的清泪,顺着眼角往两鬓。宝玉看着这样子,心里也痛了起来,眼中也落下了泪。

    秦钟看着宝玉眼中的泪水,粲然一笑,说道:“能得你些许泪水,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今**来送我,我很开心。”

    宝玉听了这话更是伤心,只是还是拿着一些话来劝慰,让秦钟保重,说是等他好了一起作诗品茶之类的。秦钟微微闭了闭眼睛,又是一笑,说道:“你也别哄我的,我自己知道,今日里是我的大限了。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是干净,省得丢人现眼的。只是后悔没听你的话,落了个不洁。只是,今日里,我要走了,还望你给我起个表字,我好带走。求你千万看着我这一片心上,允了我吧。”

    这表字其实很有些讲头,原来该是家中长辈或是师长所赐,后来又有密友赠与的,宝玉见秦钟这样,也不推辞了,鬼使神差的,“鲸卿”二字就出了口。秦钟听了宝玉给自己的表字,又是一笑,慢慢的就闭了眼。如此回光返照中的三笑,却比平常更是艳丽动人的。

    宝玉傻了一般,竟在床头边不会动了,还是茗烟扫红二人知道些轻重,这才刚咽了气的人身边最是有股子肮脏死气,可不敢让自己的主子沾上,死拉活拽地把宝玉给拖了出去。只是这边才刚出了屋门,就听见里面咕咚一声,接着一片的呼声,“小蓉大*奶”、“姑奶奶”的乱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又见ps:可怜的我还在办公室加班啊,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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