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道公司出来,安铁给在北京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北京的肿瘤医院,打完电话以后,安铁就去了民航大厦,买了两张明天飞往北京的机票,又在昆仑大饭店订了两个房间,然后回到公司跟刘芳说了一声,本来是打算今天走的,但一是事情多,安排需要时间,再就是今天去北京的飞机票没有了,加上住宿和医院联系都来不及,只要和白飞飞商量拖了一天。

    回家后,安铁与瞳瞳吃晚饭的时候,本来想把带白飞飞去北京看病的事情跟瞳瞳大致说一下,又怕瞳瞳伤心,安铁只好说去北京出差两天。

    瞳瞳一听,看看安铁说:“啊?!可是叔叔的伤还没好啊?单位怎么能让你出差?”

    安铁顿了一下,说:“没办法啊,最近单位这边事多,而且这事必须得我去,丫头,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瞳瞳道:“好吧,那叔叔路上小心点。”听得出,瞳瞳有点不舍得安铁离开大连。

    安铁对瞳瞳笑了笑,说:“嗯,你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瞳瞳想了想,突然笑了,对安铁兴奋地说:“风筝!对了,我看演北京的电影里天空上会有好多风筝,它们飞得满天都是,可好看了。”

    安铁笑道:“行,这次一定把风筝给你带回来,丫头要什么样的风筝?”

    瞳瞳道:“越简单越好,小小的一个就行,我怕太大了你拿着麻烦。”

    安铁说:“好,没问题,买完了风筝,叔叔带着你去放去。”

    瞳瞳使劲点了一下头,安铁看着瞳瞳高兴的样子,心里有点纳闷,这丫头怎么突然喜欢起风筝来了,以前也没听她说过啊,看来这女孩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定。

    临睡觉之前,安铁与白飞飞又通了个电话,从电话里,安铁觉得白飞飞似乎又开始犹豫起来,安铁又做了半天的工作,白飞飞才算正式答应与安铁一同去北京做一次详细检查,但从白飞飞的语气里,安铁听得出白飞飞几乎不抱什么希望。

    安铁挂了电话,心情很复杂,其实这个时候安铁的心里也很没底气,癌症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果复查的结果和现在一样,安铁都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更别提白飞飞了,面对灾难和疾病,人往往是很脆弱的,就拿自己的车祸来讲,安铁的心里现在还有一些阴影。

    当人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悲喜都已经不存在,头脑中隐隐有一种渴望,那就是活着,能够活着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

    安铁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心里又想起了李海军,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都这么不幸呢,这两个在安铁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和知已,现在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绝望中,安铁感同身受。

    这时候的安铁很无力,面对两个朋友的不幸,安铁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卓玛的死已经成为定局,安铁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安慰李海军,安铁知道什么理由都是徒劳的,李海军心里的伤口不是一两句劝慰的话就能抚平。

    想到这里,安铁对于明天的北京之行又充满了希望,白飞飞还是好好地活着的,只要活着就都有可能,这是白飞飞对自己说的话,也是安铁想对白飞飞说的话,无论明天会面对怎样的结果,安铁决定陪着白飞飞一起面对。

    第二天一早,安铁又嘱咐了一遍瞳瞳在家好好呆着,特别是让瞳瞳千万别再动出去打工的念头,瞳瞳答应安铁说:“叔叔放心,我一定听你话不到处乱跑,等着你回来陪我放风筝。”

    安铁摸摸瞳瞳的头,会心地笑了一下,说:“不许跟我撒谎,我可是会抽查的,打咱家座机。”

    瞳瞳吐了一下舌头,说:“看来你把我当成经常说“狼来啦”的放羊小孩了,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

    安铁拎着昨晚收拾好的包,打算下楼去接白飞飞,瞳瞳挽着安铁的胳膊,依依不舍地把安铁送到小区大门口,安铁拦了一辆出租车,瞳瞳才松开安铁的胳膊,等安铁坐着出租车走了老远,回头一看,瞳瞳还呆呆地站在那望着自己。

    安铁快到的时候给白飞飞打了个电话,让白飞飞在楼下等他,可是,安铁到了白飞飞家楼下却没见白飞飞出来,安铁正要拨电话再催一下白飞飞的时候,白飞飞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从楼门口走了出来。

    白飞飞穿着一身米黄色的休闲装,高挑的身段和雪白的皮肤被这身衣服衬托得更加扎眼,这身打扮本来可以洋溢着一种活力,可一看白飞飞的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凝重了。

    安铁打开车门迎上去,接过白飞飞手中的箱子,让司机帮忙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对白飞飞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下来了,正要上去背你呢,嘿嘿。”

    白飞飞娇柔地看了安铁一眼,说:“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说我害怕?”

    安铁一边给白飞飞开车门一边说:“不怕,白大侠是谁啊?”

    白飞飞上了车,就安静下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飞飞紧张地把两只手交握在膝头,仿佛此行是奔赴一个命运的审判一样,安铁拍拍白飞飞的手,白飞飞抬头对安铁淡淡地笑一下,安铁说:“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放松点。”

    白飞飞道:“没有,我现在也想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白飞飞不由地看向窗外,安铁感觉白飞飞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安铁用宽厚的手掌捏了一下白飞飞,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白飞飞并没有把头转过来,而是对着窗外,悠悠地叹了口气:“但愿是那样吧。”白飞飞这才扭过头,给安铁一个灿烂的微笑,说:“你也真够急性子的,说走就走,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安铁一看白飞飞的情绪莫名转好,笑道:“就当去玩玩呗,没啥,这回咱俩到北京好好转悠转悠,在我印象中咱俩好像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嘿嘿。”

    白飞飞看着安铁傻傻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前面,说:“快到了。”

    安铁往车窗外一看,果然候机大楼就在前面不远处,心里既兴奋,又隐隐地担心,不自觉地握了一下白飞飞的手,与白飞飞相视一笑。

    到了北京,两个人先去昆仑饭店把东西放下,就直奔联系好的肿瘤医院。

    安铁早晨起来给那个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那个朋友就交代安铁别让检查的人吃东西,白飞飞和安铁一直空着肚子,所以两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

    到了肿瘤医院的门口,白飞飞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一眼医院的大楼,扭头看了一眼安铁,安铁拉着白飞飞的手,鼓励似的对白飞飞笑了一下,带着白飞飞进了医院。

    安铁陪着白飞飞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通常都是安铁跨着个受伤的胳膊,从一层跑到二层,然后又从二层跑到一层,反反复复很多次,才把一系列的检查做完,整个过程中,白飞飞茫然地任由安铁带着她跑上跑下,像个跟家长出门的孩子似的。

    每当白飞飞进入哪个室,哪个科之类的房间,安铁就心神不宁地坐在门口等着,时间也变得漫长起来,这时,安铁的心里甚至比白飞飞还担心,一项一项的检查就意味着最终结果将要出来,安铁在心里不止一次做出最坏打算,又一次次地推翻,简直在忍受一场心灵的煎熬。

    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一说要明天上午才能出结果,安铁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时,安铁看到白飞飞的眼神十分暗淡,用手拍拍白飞飞的肩膀,带着白飞飞从肿瘤医院的大楼里走了出来。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安铁一直是牵着白飞飞的手,白飞飞的手有点发凉,手心里却是出了很多汗,两个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谁都没有松开的意思,安铁看白飞飞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就带着白飞飞找了一家饭馆打算先吃点东西。

    进了饭馆,安铁点了几个清淡爽口的菜,对白飞飞说:“快吃点东西,折腾半天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白飞飞目光涣散地看看安铁,对安铁挤出一丝微笑,说:“好,你也吃点,你比我还累。”

    安铁给白飞飞夹了点菜放进盘子里,琢磨着找点什么话题转移白飞飞的注意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好,坐在那闷头吃着东西,默默地给白飞飞夹菜。

    过了一会,白飞飞抬起头对安铁笑了一下,轻快地说:“咱们吃完饭去玩玩好不好?”

    安铁愣愣地看着有些反常的白飞飞半天,干笑道:“好啊,你说去哪咱们就去哪。”

    白飞飞歪着头看着安铁,想了一会,语气里满是兴奋地说:“我们去游乐场吧,好不好?”

    安铁又是一阵错愕,但这一次安铁也故作轻松地说:“好,就去游乐场,可是你不累吗?要不回酒店休息一会再去?”

    白飞飞道:“不累,玩还累吗?吃完饭就去,我要坐坐过山车,还有旋转木马,嘿嘿。”

    安铁摇头笑道:“行!你玩什么我都陪你,只要你别玩蹦极就行,我有恐高症,哈哈。”

    白飞飞道:“那个我也不想玩,别结果没出来我就死翘翘了。”

    安铁一听,赶紧说:“别瞎说!我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白飞飞揉了一下鼻子,说:“好,我知道了,安公子,赶紧吃饭,再晚点游乐场就关门了。”

    安铁和白飞飞吃完饭,就打车去了游乐场,白飞飞一脸兴奋地看着游乐场的大门,走在安铁前面,一蹦一跳的,跟个贪玩的孩子似的,安铁看着白飞飞反常的样子,心里十分压抑,可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和白飞飞一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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