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昏暗,惨淡的夜色映照着这片尸横遍野的沙漠,像是给一切蒙上了一层薄纱,尽显朦胧。但踏云而来的人,头顶凤翅紫金冠,肩披刺金凌云氅,着一身锁子黄金甲,却是风姿飒爽,敛尽了无数风华。且在那战甲上还隐隐流转着一道道淡金色的微光,更是将他衬得傲气凛然,自有一种至高无上的王者风范。

    这如何是早已成佛、不问世事的孙悟空,这分明是众神皆畏、敢与天争的齐天大圣!

    “你终于来了!”

    看清了来人,沉渊的眸中添了一分几近癫狂的喜色。他兴高采烈地向着石头的方向迎去,却在马上靠近他的时候,被金箍棒拦住了去路。

    “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

    石头手持金箍棒,指着沉渊的鼻尖,冷声警告着沉渊。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表现出其他任何态度,但他的眼神中却是凝了十分的杀气,仿佛沉渊多说一个他不想听到的字,那如意金箍棒就会毫不犹豫地自行取了沉渊的性命。

    见石头将他视为敌人一般地存在,一直等待他出现的沉渊以为他可能还没有弄清局势,便立刻想要与他解释。然而还不等沉渊将金箍棒从他面前拨开,石头便再度开口:

    “我有说过你可以动吗?”

    沉渊听到此话,整个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石头,问道:

    “你忘了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些了吗?我们不是要一起杀了他们,重掌天界大权的吗?”

    面对沉渊的质问,石头却似乎并不在意,他收了金箍棒,趁着沉渊说话之际,走到了景容与修和的面前。

    此时的景容早已奄奄一息,不复往日的风采。他身上那残破不堪的银灰色战甲几乎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而他整个人还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以石头的角度看上去,他现在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可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将护在修和上的手拿开。

    “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保护别人,你是傻么?”

    石头蹲在景容的身边,一边拔出景容身上的冰剑,一边小声呢喃着,嘲讽了景容一句。几近昏迷的景容受了疼痛的刺激反倒是恢复了几分意识,在辨别出石头的声音之后,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衣裳。

    “你到底还是来了……”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景容以一种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与石头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他将眼神转向石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那笑容着实清浅,可藏在它里面的,却是不可丈量的遗憾、痛苦、自责还有不安。石头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起身,再不愿与他多说一语。

    一直守在石头旁边,等着他回答的沉渊眼看着石头这一系列动作,内心突然涌起一阵被背叛的感觉。他撤掉了脸上的笑容,愤怒地迫使石头面对着自己,大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情他还是想帮他?就算你不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那难道你能忘记之前在天界你所受到的那些屈辱吗?当年有多少妖族之人跟在你身后为你出生入死,只为了助你与天界的不公对抗。怎么你现在真当自己是西天佛祖所封的斗战胜佛了吗?呵,你现在要是帮助景容,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妖族之人流的鲜血、对得起现在浴血奋战的这些将你当做信仰的人了吗?”

    由质问转变成怒吼,沉渊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甚至有些许颤抖。然而石头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抬手将被沉渊弄皱了的衣袖抚平,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冷静而又强势地回答:

    “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约束到我。千万妖族之人不能,景容不能,你,更没有可能。”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啊,我等了那么长时间,计划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样就能召唤回当年那个齐天大圣。结果,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齐天大圣,有的不过是一条天界的走狗而已。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你不配当它们心中的英雄。”

    一阵狂笑过后,沉渊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重新聚在一方阵营中的妖族士兵们面前,而后,他对着他们大声喊道:

    “兄弟们,你们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的信仰,这就是你们一直引以为傲的敢于单枪匹马与天界对抗的齐天大圣。今日,他背信弃义,与神族联手,要将妖族至于死地。这样的人不配做你们的信仰,他应该随着天界一起,走向灭亡。”

    沉渊这一番话说得极具感染力,不少妖族在听完之后已经摩拳擦掌,是要将石头碎尸万段。而几个当年与石头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友听完,却是纷纷跪在了石头的面前,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妖族,含着泪,大声问道:

    “我等当年追随大圣一路杀至天界,您说三界平和,惟有我等殊死一搏,赢得胜利,才能实现。那时的场景现在仍历历在目,我们都在等着您,难道现在您真的要与我等为敌吗?”

    “我从未在意过任何一个人对我的看法,我也从不畏惧与任何人为敌。我心中自有正义,顺我者自当为友,逆我者死不足惜。沉渊,你算计了那么久,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么?”

    再次取出金箍棒,石头将它紧握在手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这力气之大,不止震起了一层浮沙,甚至险些震散了跪在地上那些妖族的修为。那年长者受到了这等惊吓,慌忙从地上站起,但与此同时,他又好像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将他的思想,牵引到另一个层面之上。

    沉渊同样感受到了石头无可匹敌的力量,但他并没有退缩,依旧朝着石头大声吼道:

    “我与你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无话可说。”

    石头冷声一笑,将金箍棒拿起扛在肩头,然后极其狠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今日一战,我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代价。你欠她一条命,我今日誓必要让你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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