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开始指导着上草苫了。

    草苫要自己去扛。恬恬看张宪扛起来走的虎虎生风的,也去扛一个。

    她借了张宪的一件旧上衣外套穿上,又有了非常的亲切感。

    先蹲下,扛到肩上,竟然站起来了。

    坚持走了100米,才放下。歇会儿,继续。

    从棚后背的斜坡上坡顶时,她已经累了,力气总也恢复不到原位了。她和草苫就像干架一样,一会儿她撂倒它,一会儿它撂倒她。张宪和民工们过来帮忙,她一概不准。她一定要干过它。

    有些在坡顶练拉苫放苫的老太太们就想起了《朝阳沟》里的银环担水的情景,就唱起了里头的歌。

    “走一步退两步我不如不走,朝阳沟,朝阳沟,朝阳沟今年又是大丰收,大丰收。”

    “亲家母,你坐下,咱俩随便地拉一拉。”

    “亲家母,你坐下呀,尝尝山村的大西瓜。”

    她们看着恬恬的表现光笑,但她们下去了也扛不动,老了。

    她用张宪的衣袖擦擦汗,感觉自己很了不起。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草苫斗,其乐无穷!

    然后一位穿白球鞋的老师傅开始教给她拉苫放苫。

    草苫是一端捆扎在棚顶铁丝上,另一端耷拉到棚下沿。草苫下面铺有两道绳子,绳子从下头迂回回来,能把草苫卷成卷滚回来。

    拉草苫的技术需要反复练习。恬恬爱上了这个技术活,拉呀放呀,累并快乐着。

    由于技术还生疏,有时把草苫卷成了一个大喇叭筒,有时绳子跑到了草苫外边来,就要踩着有钢管架的地方往下部走,把麻绳再设法铺回到草苫下面去。

    恬恬废寝忘食,日头都偏西了,还不收工。

    张宪就去买俩大饼卷。每个饼卷2块钱的饼,卷8块钱的肉。本来以为她也就吃少半个,没想到她吃得精光。

    我的姑奶奶呀,你这是卖了多大的力气呀。你的肚子那么小,怎么也盛得开呢。你的嘴看上去樱桃小口一点点,怎么好像比虎口牛嘴还大呀?你是不是穷得三天没吃饭了,到我这儿来蹭饭吃的?

    刚吃饱饭,也不怕得阑尾炎,她又去了棚顶上去练了。

    张宪就陪她去练。

    你是不是认错地方,把这儿当健身房了?有这么大的健身房吗,房顶子无穷高无限大,天花板上的蓝天白云画得这么逼真,惟妙惟肖,跟真的没啥差别呀——本来就是真的,画的那个再价格贵,也没这真的真啊。

    又一个草苫被卷成一个大喇叭筒拉上来。再把它放回去,却又跑绳子外面去了。

    张宪就要下去帮忙,恬恬却已往下跑,边跑边说:“我自己来,我能行。”

    怎么啥事你也想帮忙,难道等你娶了媳妇,吃喝拉撒睡也愿意替人家去干吗?别太贱了好不好?你把好玩的活都干完了,别人还干啥呢?走钢管多好玩啊,上面还铺着一层大薄膜,这也怕我会掉下去呀,好像我没练过走钢丝似的——还真没练过,下辈子要生在个杂技世家——啊,不行,张宪哥们你还是贱点吧,来绅士地拉我一把,我上不去了!

    “张宪——”

    张宪赶紧往下跑过来。“你走得太靠下了。”说着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到棚顶去。然后他下去,把绳子往草苫下面去铺。

    你怎么已经下去了,你什么时候松开的手呀,我怎么感觉你还攥着我呢?咱俩这第一次牵手,也太短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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