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泽维尔一大早出去时,安德是听到的。只是安德还以为他是出去走一走而已,年纪大的人很多都有早起习惯,这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安德万万没想到,泽维尔这一把年纪,居然为了这些死人身上的武器和皮甲,一大清早专门跑了一次。



    “喏,这件黑鳞蟒皮做的精品皮甲,至少值五十个金币、这两件皮甲就差多了,不过也算不错的,每件也值三个金币。”



    泽维尔手里的黑色皮甲,就是盗贼首领霍尔德身上穿的那件,乍看起来并不起眼,安德对这种连自己随手一巴掌都挡不住的东西更是完全没有留意,除了那条腰带之外,安德没带走这件皮甲。



    但现在泽维尔说它值三十个金币——早知道这玩意值三十个金币,安德肯定就不嫌弃它了。



    守卫猎人的一个月的正式薪水才不过三枚金币,这件皮甲就值五十个金币。



    “还有你看,这两张弓都很不错,还有这把弩——看看,这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扔在那里不管了?”



    泽维尔一边抖着手里的皮甲,一边数落着安德。



    在他看来,安德自然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强者。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连男爵老爷还缺钱呢,安德这样不注意搜集战利品,将来要损失多少财富啊?



    安德没法反驳,要是泽维尔拿回这些东西,揣进自己口袋,安德当然不用听他废话,可是人家明摆着是帮他拿的这些东西,所以就算被人数落,安德也只好乖乖听着——这老头话可真多啊。



    不过,安德还是有一个办法摆脱窘境:“泽维尔伯伯,我去把剩下的东西取回来。”



    说着,安德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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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丰收节就已经是深秋,天气已经不是很热了。



    但经过了一夜时间,林间小道上的尸体依然散发出比昨晚更难闻的气味。



    等安德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狐狸、老鼠和乌鸦在尸体附近出没,不过还没有看见熊、老虎等大型食肉猛兽出现。



    大型食肉猛兽都有自己的狩猎地盘,轻易不会越界,而这里是猎人们反复巡视清剿的地方,敢在这里出没的大型食肉野兽,都已经变成餐桌上的食物、皮毛更是换成了银币——倒是鹿、野猪之类的动物,可以在这里生活。



    安德强忍着臭气,将武器收集起来,然后找了一块松软的洼地,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扔进去草草掩埋。



    杀光这些盗贼安德最多用了五分钟,可是清理现场、外加挖坑埋尸,安德足足干了两个小时——这还是因为尸体味道难闻,安德根本不愿意搜身的缘故。



    现在安德手里有了近百枚金币,而且未来还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对于钱安德秉承着够花就好的态度——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娱乐,看个马戏团表演都和过年似的——所以安德没有兴趣为一点小钱去摸尸体。



    摸尸体不是一个干净活,说不准不小心就要摸上一手屎尿。



    在足够的利益之前,安德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污垢,当年几乎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在赖尔特旅店负责清洁工作,各种污垢、呕吐物也没少接触,但是后来安德发达了,就不干这种事了。



    不过就像是泽维尔说的,虽然自己看不上这些破烂武器,但还是有些价值,等自己有了猎人学徒和一些手下以后,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倒是可以让他们来干。



    ——————————————



    “凯莉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位安德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圆脸上有不少雀斑,年龄大约有十二三岁的女孩,有些担心的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他。”



    说话的这个女孩有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穿着一条土黄色麻布裤子和红色上衣,她坐在大石上,拿着一块小石头无聊的敲打着。



    “要是安德大人肯收我们当学徒就好了。”菲拉望着站在另一边的两个男孩,无奈的说。



    “得了,菲拉,我们两个就是来给他们当陪衬的,有谁会收女孩当猎人学徒?”凯莉朝另外一边看了看,那里有两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男孩。



    “可是我真的很想当猎人学徒,这样我就不用嫁给阔特先生了。”菲拉望着远处的树林,怅然的说。



    “哼,你父亲是个混蛋,想钱想疯了,阔特那个老王八走路连腰都直不起来,你父亲居然还想把你嫁给他,就为了五个金币的聘礼?”



    说着,凯莉站起身来,愤怒的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砸中三十米外一棵小树树干。



    “——凯莉姐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父亲养活我们四个真的很困难了。”菲拉低下头,有些黯然的说。



    其实,菲拉自己也知道,自己被选上的机会基本为零。



    猎人要有战斗力,所以绝大多数猎人学徒都是男孩,偶尔有个把女孩,那也是因为家里原来就是干猎人的缘故,从小接受训练才能当上猎人。



    像自己这样的平凡女孩,别说当猎人学徒了,就算当店铺里的伙计都没有人要。



    菲拉无神的望着远方,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嫁给老阔特吗?可是老阔特的岁数,比自己妈妈还大的多。



    在树林方向有人走了过来,身后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



    “文德尔,你这个老混蛋,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在猎人小屋的大厅里,泽维尔面色不善的看着文德尔。



    “嘿嘿嘿,泽维尔老哥,您消消火,反正是安德先生收学徒,又不是老哥您,您怎么知道他不满意?”



    文德尔是沃尔村的老人,年龄比泽维尔小一些,原本有一头金发,不过由于年龄的关系,已经基本变成了白色,他主动给泽维尔的杯子倒上了水,嬉皮笑脸的说。



    泽维尔指着文德尔的鼻子:“我告诉你,安德大人原本不准备收学徒,他只是要找两个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忙看住猎人小屋而已。是我好不容易劝他改变主意收两个学徒,结果呢,你就找了这几个孩子过来?还有两个女孩,是来凑数的吗?”



    虽然说是收两名学徒,但是按照一般默认的潜规则,沃尔村要多带几个人过来,为安德留些选择余地——这是尊重老师的选择权。



    不过,文德尔这个老东西倒是多带了两个,可竟然是两个女孩,这等于是取消安德挑选学徒的权力,泽维尔自然大为光火。



    文德尔也是一把年纪,听泽维尔这么一说,自然知道这回做的差了些,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他也没法把人带回去——那两个男孩家里可是给他塞了钱的。



    “泽维尔老哥、老哥,您消消气、消消气,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回头我会和安德大人说清楚,请安德大人帮个忙,把他们都拒绝了,我回头重新选些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过来。”



    听文德尔这么一说,泽维尔总算消了点气,他指了指旁边箱子里的皮甲和武器,沉声说道:



    “我告诉你,安德大人可和我不一样,能当他的学徒,前途绝不仅仅是一个守卫猎人。看见这些东西了?这都是安德大人的战利品!”



    文德尔朝箱子里看了一眼,皮甲什么的他还没法判定价值,但是那些弓弩可都是好东西,能够熟练使用弓弩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文德尔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位年轻的猎人,竟然这么厉害吗?



    直到这时文德尔才反应过来,泽维尔这个老头竟然把自己的接班人称为‘大人’,要知道,泽维尔是即将退休的守卫猎人,论起社会地位来,不是安德这样刚当上守卫猎人的新嫩可比。



    可是,哪怕现在安德不在场,泽维尔也称安德为‘大人’。



    这种情况,只会是泽维尔心悦诚服的认为安德远超过自己,才会不知不觉把安德放在‘大人’的位置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新上任的守卫猎人,到底凭什么让泽维尔认为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应该被称为‘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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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你好,你需要帮忙吗?”凯莉问道。



    在凯莉看来,眼前这个男孩是她从未见过的类型,不但身上干干净净,而且一举一动都让人很舒服——嗯,就是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



    凯莉没读过书,语言贫乏、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用,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安德一边把木架拖到小溪边,一边随口问道。



    安德的木架上有许多长刀和几套皮甲,都是安德挑选出来,比较干净的皮甲。真正又脏又破的皮甲,安德就和那些尸体一起埋进地里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些东西也需要清洗一番才能使用。



    “哈,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们来吧。”



    凯莉和菲拉蹲在安德两边,各自拿起一件皮甲放在水里清洗起来。



    在村子里,女人负责家务,别说凯莉和菲拉这种到了可以嫁人年龄的女孩,就算是再小一些的女孩,做这些事情都非常熟练。



    “——行,那谢谢你们了。”



    “这位哥哥,你和这里的守卫猎人认识吗?”菲拉努力洗刷着皮甲,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的问道。



    “认识。”安德头也没抬的说。



    安德把长刀在水里随便荡了荡,扔在旁边的石头上,去拿下一把长刀。



    “哇!你是学徒吗?”凯莉惊喜的问。



    “不是。”



    “唉——”凯莉和菲拉两个女孩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起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咦?我不是猎人学徒,你们叹什么气?”安德有些好奇。



    “唉,我们是沃尔村推荐来的猎人学徒候选,还以为你是守卫猎人的猎人学徒,就想着先过来讨好你一下,让你帮我们说几句好话。”两个女孩有些垂头丧气的说。



    看着两个女孩无精打采、几乎同步垂落的小脑袋,安德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现在你们知道我不是学徒,还愿意帮我清洗这些东西吗?”



    “愿意啊,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凯莉无所谓的说:“对了,你有油脂吗?皮甲用水清洗以后,得放在阴凉的地方阴干,再涂抹上油脂才行。还有这些刀,一定要立刻擦干,然后用油脂涂着,不然很快就要生锈的。”



    也许本来就没抱有太大希望,两个女孩很快又活泼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指导安德,如何正确清洗皮甲和刀。



    至于不远处那两个男孩,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看着这边,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等听到安德说自己不是猎人学徒,他们就再也没有半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了——还特意朝远处走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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