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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是西、北两方战火熊熊,接着又是太子遇刺,这会儿又冒出了神奇无比的洛书,竟然还是两份,短短半年间,这等稀罕事一件接着一件地频繁上演着,着实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然则事情居然还不算完,贞观十八年七月初六,也就是二份洛书现世的三天,还没等人们从感叹中醒过神来,山东齐州的快报就到了,消息之震撼性一点都不比洛书的出现来得差贞观十八年七月初三,泰安县暴雨竟日,天雷滚滚直下,洗练泰山,待得云开日出之后,泰山天柱峰的崖头上赫然出现四个斗大的古篆恪守乾坤。

    乱套了,全都乱套了,满京师上下全都在热议洛书与天降神谕之事,私底下比较哪一个更神奇些的可不在少数,至于原先大出风头的魏王李泰,如今已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再也无人提及,于是乎,在这等热议中,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吴王李恪之名头陡然间攀升到了能与威震天下之越王李贞扳扳手腕子的地步了,亦算是个异数罢。

    别人闹腾不闹腾的,李贞压根儿就没在意,这几天来李贞一切照旧,除了例行的进宫请安之外,哪都没去,最多也就是在自家王府会见一下上门来拜访的各方宾客,说上些没盐没醋的套话,一副沉稳依旧的样子,丝毫也不曾因外头的热议而有甚得意忘形的表现,倒是吴王李恪那头却是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不说,吴王府门下可是四面出击,那些个京师世家、权勋之门可都走了个通透,那等繁忙劲头更是为京师的热议增添了不少的话题。

    天降神谕?狗屁罢了!李贞自是清楚这完全就是场狗血之闹剧,只不过是种宣传舆论战而已,哪有甚神奇可言,就跟洛书是一回事,不过嘛,明白归明白,李贞却是不会出面去揭穿这场骗局的左右都是在骗着大家伙玩儿,真要想入主东宫,还得看彼此的实力和手腕,对此,李贞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却也不屑似李恪那般忙着招呼各方人马,当然了,该办的事情李贞是绝对不会捺下的保荐诸遂良上位侍中便是李贞目前要忙活的头等要务之一,只不过奏本都已经上了两天了,也没见老爷子那头放出个话来,倒叫李贞很有些子莫名其妙地说实在的,老爷子准不准奏其事李贞压根儿就不在意,只要诸遂良得知自己上了本章就成,这也就是个递橄榄枝的表征罢了,彼此间意会了就成,然则老爷子既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同意,甚至连个话都没有,就这么吊着可就有些子烦人了不是?

    殿下,陛下宣您觐见。就在李贞站在甘露殿外想七想八的当口,内侍监柳东河领着几名小宦官从大殿中匆匆而出,一路小跑地下了台阶,走到李贞身前,脸带媚笑地说了一声,那等小心与谨慎的样子就宛若面对着的不是李贞而是李世民一般。

    哦,有劳柳公公了。李贞正想得入神,自是没瞅见柳东河面上的表情有些个不对劲,这便随意地漫应了一声,抬脚便要走上楼梯。

    殿下,陛下正看奏章呢。见李贞没在意自个儿,柳东河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忧虑之色,忙不迭地凑上前去,小声地提点了一句。

    嗯?看奏章?老爷子看奏章不是正常之事么?有甚可奇怪的?李贞先是一愣,而后突地醒悟了过来,敢情这老太监说的是自己保奏诸遂良的折子,心中一动,隐约猜出了李世民今日宣召自己前来的用意所在,这便大有深意地看了柳东河一眼,笑着道:有劳了。

    这一句有劳了与前一句字面上一样,可内里的意味却大有不同,柳东河乃是精明人,自是听得出内里的真实之意味所在,可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笑容满面地退到了一旁,摆手示意李贞进殿不提。

    儿臣叩见父皇。李贞一走进书房,入眼便见李世民面色沉稳地坐在书桌之后,手持着一本奏章,正自看着,忙不迭地便抢上前去大礼参见。

    免了。李世民听到了动静,抬起了头来,挥了下手,随意地吩咐了一句,而后站了起来,踱到了垂手而立的李贞身前,默默地看着李贞,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满意是自然的事情,身为父亲者,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可李世民在满意之余,却不免隐隐有几分的嫉妒和几分的失落自李贞出世以来,李世民原本对自己这个庶出的皇子并不是很关心,也甚少去加以管教,可李贞却带给李世民一连串的惊喜,无论是名满天下的诗集之出版,还是聚敛财富的本事,李世民都不免生出自愧不如之心,至于平定西域的赫赫战功更是大大地出乎了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李贞能平定西域,这一点李世民自是能意料得到,可李贞平定西域的时间之短,战果之辉煌却是李世民始料不及的,再一想起此番重兵征伐高句丽却草草收尾之事,更是令李世民很有些子失落之意。

    贞儿,依尔看来诸遂良可胜任侍中一职么?默默了半晌之后,李世民突地开口问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就目下之朝局而论,诸大人正是最佳之人选。李贞没有丝毫的犹豫,拱着手回答了一句。

    嗯,既如此,尔之折子朕便准了。李世民笑了笑,很是平淡地应允了,可还没等李贞谢恩,李世民突地便转移了话题道:尔欲进青宫乎?

    啥?啥?啥?李贞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如此直接地便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来,心头登时便是咯噔一声,险险些叫出了声来,好在李贞城府深,倒也能沉得住气,抬起了头来,看着李世民的眼,很是认真地道:能为父皇分忧,乃儿臣之荣幸也。

    一听李贞此言,李世民笑了起来,拈了拈胸前的长须,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李贞一番之后,这才意味深长地出言道:嗯哼,尔且说说看,朕该不该给尔这个机会?

    晕,老爷子这问的是哪门子话来着?被老爷子这么一逼问,李贞面色虽沉稳依旧,可背心处的冷汗却不由自主地狂涌而出,强自稳定住心神,沉稳地开口道:一切皆由父皇做主,儿臣不敢无礼非法。

    哦?哈哈哈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阵狂笑之后,突地面色一肃,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炯然地凝视着李贞,嘴角一弯,带着丝微笑地道:机会么?朕倒是可以给尔一个机会,可能不能抓住却得靠尔自己去努力了,尔可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不明白!李贞压根儿就没搞明白李世民这是要整些啥妖蛾子,这话咋听咋不对味儿听起来就像是鼓励李贞去群臣里搅风搅雨地拉帮结派,可真要是如此干了,那当初李泰是怎么死的,只怕李贞也得跟着一样完蛋!李世民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着实令李贞吓了一大跳,饶是李贞再如何沉稳,却也有些子把持不住了,额头上的汗水刷地便涌了出来,可老爷子既然开了金口,不答还真不行,无奈之下,李贞也就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道:是,孩儿一切听凭父皇安排。

    李世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贞厚实的肩头道:贞儿,朕对尔可是寄望甚高,望尔能好自为之,为我大唐之基业万世永昌尽尔之力。

    是,儿臣谨遵父皇之谕。李贞听到这儿,心顿时稍安了些,躬身拱手,恭敬地应答了一声。

    嗯,后日便是早朝了,尔且去忙罢,朕便不多留尔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书桌之后,坐了下来,轻挥了下手,示意李贞可以退下了。

    儿臣告退。老爷子既然下了逐客令,李贞纵有满腹的疑问,却也不敢开口,忙恭敬地应答了一声,退出了甘露殿外,被风一吹,突地觉得一寒,这才惊觉自个儿竟然已是汗透重衣,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心思在宫中多留,疾步出了宫,领着自家亲卫,纵马便回了王府,紧赶着将两大谋士全都召了来,详细地将今日面圣之情形述说了一番,末了,抚着额头道:二位先生,父皇此是何意?

    两大谋士先是各自一愣,而后相视大笑了起来,笑得李贞满头的雾水,却怎么也搞不懂两大谋士为何笑得如此之畅快淋漓,无奈地挠了挠头道:二位先生何故如此?

    殿下,东宫之门开矣,就等着殿下入主了!莫离笑呵呵地摇着羽毛扇,略带一丝激动之色地说道。

    不错,后日早朝过后,殿下就该搬家了,东宫之位已是殿下手中之物也,再无疑问矣,当浮一大白啊!莫离话音一落,纳隆立马接口说道。

    李贞一阵无语,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苦笑着道:东宫有望,这一条本王自是知晓,可父皇那等说法却又是何意哉?

    殿下还蒙在鼓里么?纳隆哈哈大笑着道:陛下这是要殿下找人上本章啊,这又有何难猜的?

    这个李贞心中一动,已有所了悟,不过却并没有因此而兴奋不已,倒是皱了下眉头道:本章固然是要上的,不过父皇之意怕没那么简单罢,那些话本王听着总觉得内里还藏着话罢。

    不错,殿下尚算清醒。莫离潇洒地摇了摇羽毛扇,笑着问一句道:今上何许人哉?

    嗯?李贞再次傻了眼,木讷地看着莫离,搞不清楚莫离好端端地问出这个个问题来是何意思。

    莫离并没有等李贞回答,嘿嘿一笑,摇着羽毛扇道:今上者,当世之豪杰也,殿下亦然。

    豪杰?啥话?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嗯?不对!李贞突地想明白了莫离这话里的潜台词,面色登时便白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出了口气道:自古豪杰多恋权,而今亦然,看样子本王就算当了这个太子,只怕也没得个安生了。

    呵呵,殿下这回算是说对了。纳隆笑着接口道:储君者,自古难为之事也,储君弱,皇上急,储君强,皇上亦急,若无制衡之手段,必乱矣,那几位皇子便是今上用以制衡殿下之人罢,此乃帝王之术,非帝王之道也,概因殿下之能实不在今上之下,若无制衡,则前车之鉴恐再来矣,此番陛下虽欲立殿下为储君,却又令殿下自去安排朝议,其之用意概莫如此,某若是料得不差,殿下入东宫已成定局,那几位皇子只怕也能落得些好处,此番之后,朝局虽一时稳之,可久后必有后患,陛下此举某实不敢赞同矣!

    嘿嘿,老爷子这是被儿子们三天两头的造反给搞怕了,十有**是担心着咱也学着来个玄武门之变罢了,后日之早朝只怕还有一番热闹。李贞皱了皱眉头,霍然而起,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甩了甩头,语气平稳地道:也罢,既如此,那就通知下去,让李千赫准备本章好了,至于其它事情,多说亦无益,走一步看一步罢。事情既然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是也无甚再可多商议的了,还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莫、纳二人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各自互视了一眼,全都静了下来。

    殿下,黄门侍郎诸遂良在门外候见,请殿下示下。就在一片安静中,书房外传来了管家刘德全那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书房里的寂静。

    诸老儿来了?呵,动作挺麻利的么,有意思!李贞自是知晓诸遂良这等时分上门来的用意,可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对两大谋士道:今日便议到此处罢,本王这就去会会诸老儿,二位先生不必等本王了。

    殿下但去无妨。莫离摇了摇羽毛扇,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李贞也没再开口,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步走出了书房,自往大门外去迎接诸遂良不提。

    诸遂良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无论你何时看见他,他的脸上总满是和蔼可亲的笑意,更难得的是诸遂良为人也没什么架子,跟谁都能谈上几句,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长随之类的下人,老诸同志也能跟其找出些共同语言来,这等本事满朝文武中他绝对是独一份的人物,至于他是笑着帮了你的忙,还是笑着把你给卖了,那可就不好说了,可不管怎么说,老诸同志的笑容之感染力那可是十足十的有魅力,这不,李贞出迎的这么个短短的当口,老诸同志已经与刘德全混得倍儿熟了,那等笑谈无忌的样子,看得李贞心里头暗自腹诽不已笑面虎!

    哟,诸老,小王迎候来迟,万请海涵则个。李贞心里头腹诽归腹诽,可脸上却是极为亲热的笑容,几个大步走到近前,笑呵呵地拱手为礼道。

    啊,下官参见殿下,下官冒昧来访,多有打搅,还请殿下见谅。诸遂良其事早就瞄到了李贞的到来,可却装出才刚瞅见一般,忙不迭地倒退了数步,以示不敢受了李贞的礼,而后躬身拱手地行礼不迭。

    诸老客气了,您老能来,小王之寒舍可是蓬荜生辉啊,诸老,您里面请。李贞客气了几句,将身子一侧,比了个请的手势。

    殿下,您先请,老朽跟着便可。诸遂良哪敢占了李贞的先,忙不迭地退了一步,恭敬地摆手示意了一下。

    呵呵,诸老不必如此,来,一道走罢。李贞呵呵一笑,上前一步,很是客气地挽住了诸遂良的手。诸遂良切不过李贞的热情,告了个罪,也就任由李贞携着自个儿的手,便并着肩走进了越王府中,在二门厅堂里分宾主坐了下来,自有一起子下人们紧赶着便奉上了茶水点心之类的物事。

    诸老,请用茶,此乃江南刚送来的新茶,算不得好,也就是图个新鲜劲罢了,请。李贞根本就不问诸遂良的来意,笑呵呵地便捧起了茶碗,对着诸遂良示意了一番。

    好茶!诸遂良端起茶碗,浅浅地饮了一口,赞了一声之后,也不等李贞出言谦逊一番,自顾自地便往下说道:殿下,老朽此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呵呵,着实有几件事要向殿下通禀一声。

    呵,这老儿倒是干脆得很么,嘿,有意思!李贞自是早已猜出了诸遂良的来意,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大有兴致的样子,脸露惊讶的样子道:哦?诸老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小王听着便是了。

    呵呵,头一条么,老朽先得多谢殿下举荐之恩,老朽定不会辜负殿下之厚望,当尽忠职守,以报圣恩及殿下推荐之美意。诸遂良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起了身,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着李贞便躬身行了个礼。

    诸老客气了,小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以诸老之大才,本就是侍中之最佳人选,父皇亦属意诸老,非小王之功也。李贞起了身,一脸子诚恳地还了个礼,笑着解说了一番。

    诸遂良笑了笑道:殿下之情,且容老朽后报罢。老朽此来之二件事乃是恭贺殿下即将直上青云,只是诸遂良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看着李贞,却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嗯?这诸老儿搞的什么鬼?李贞自是知晓老爷子今日召见自己之前,十有**已经跟朝中重臣们大体上都通过了气,对于诸遂良能知晓自己将入主东宫之事也并不感到奇怪,可眼瞅着诸遂良神神鬼鬼的样子,疑心顿时陡然而起,一愣神,略带一丝疑惑地扫了诸遂良一眼,却迟迟没有开口问,厅堂里一时间便有些子诡异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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