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伯君想到这里,垂首叹息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们就聊聊公事。”李资瞥了钟离伯君身后的上官听寒一眼。

    钟离伯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瞥见上官听寒的背影,勾了勾唇,浅笑道:“左相大人有何事?大可直说,听寒不是外人。”

    “呵呵……”李资与钟离伯君对立而坐,端起眼前的杯盏,轻抿了一口杯中清酒:“方才收到消息,皇后派人给乔府送了一个小竹筒,隐约听说那竹筒是边陲之物。”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皇后开始行动了?”

    “只是不知皇后是想毁掉尉将军还是想拉拢尉将军。”左相纠结了片刻,道:“不管是毁掉还是拉拢,我们都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掌握主动权。”

    “消息可否属实,它是如何得来?”

    “此消息乃臣的眼线亲耳所听,消息之源出自皇后身边的大丫鬟吉儿之口,她站在乔府外对乔姜所说。”

    “左相大人,这么明显的陷阱,你还拉着本王往下跳,有谁谈论重要之事会站在府外?要不你我现在去街市上讨论如何夺得帝位?”钟离伯君双眸一转,微张着唇,冷冷地瞥着李资。

    “臣的意思是不管皇后想耍什么花招,我们趁此机会利用一番。”

    钟离伯君张了张嘴:“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说明他们早已想好了后路。站在府外故意让你偷听,说明他们需要利用本王,这些……左相大人都想不明白吗?”

    “贤王殿下说得很有道理,可危机就是转机,我们与皇后再这么僵持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处,不如放手一搏,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放手一搏?”钟离伯君咧嘴冷笑了一声:“左相大人还真看得开,成功与失败,仅在一念之间。若不小心翼翼,前方便是万丈深渊。别到时候败下阵来,你我同跪在刑场之上,你再回头怪本王没能保你家族繁荣昌盛。”

    “贤王殿下,此事只要牵扯到尉将军,皇后就没那么容易脱身。”李资听了他的话,才明白他的优柔寡断有多碍事:“他们敢兵行险招,为何贤王殿下如此畏畏缩缩?”

    “左相大人,本王只是希望你能将事情考虑全面,本王要的是绝对成功。”钟离伯君被他的话一激,平时温柔的模样荡然无存。

    “贤王殿下应该明白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臣也想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可是朝中仅剩下王爷与六殿下,王爷小心谨慎,对方何尝不是步步为营?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他们何尝不是虎视眈眈?所以……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钟离伯君咬了咬牙,垂下头,眼中一片死寂。半晌,才发出闷闷的声音:“那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小竹筒会被送往悦安城,我们半路截下那个小竹筒,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也只能暂时如此做了,悦安城有赵副将接应,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臣会派人盯紧乔府,臣先告退。”

    李资起身离去,钟离伯君哀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自左相提出兵行险招之后,他便极力反对,没想到,最后还是决定拉上尉将军。

    子瑜啊子瑜,本王该拿你怎么办?钟离伯君又叹息了一声,眉头锁紧,眼中布满了焦虑与不安。

    他撑着头坐在亭中,沉思了许久的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上官听寒就站在他的身侧,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上官听寒见钟离伯君抬头,问:“王爷真的下定决心如此做了吗?”

    “……”钟离伯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若说他下定了决心,可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若说他没有下定决心,左相又得到了他的授意。

    “王爷为何不说话?”上官听寒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忍:“王爷可知此举的后果是什么?是尉二小姐彻底失去自己的父亲,失去自己的家人,失去所有希望,这是王爷想看到的吗?王爷多少次做梦都会呓语,口中皆是尉二小姐的名字……”

    “你别说了。”钟离伯君咬紧牙关,冷冷地道。

    “呵……”上官听寒哪里肯停下来:“前不久王爷还曾用卑鄙的手段,意图得到尉二小姐,得知她有了身孕也不嫌弃,难道王爷真的对尉二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可是她骗了本王,为了离开本王,竟连那种拙劣的借口都能找出来,她的心已经离开了。”钟离伯君说到这里,眼中氤氲一片。

    “明明是王爷先伤害了她,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

    钟离伯君自然知道上官听寒所说的伤害是什么,但他走得太远,已经不能回头了。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他犹豫,就快成功了,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听寒,你逾越了。”

    “是,王爷。”上官听寒垂下头,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离人池对岸的李惜霜望着凉亭里的两人,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不清脸色,也听不见言语,她更不敢冒然出现在钟离伯君跟前。

    她自嫁进贤王府,从没得到过王爷的正眼相看。他对她避之不及,每一次被她触碰,王爷都会偷偷换下衣衫,将被碰过的衣衫扔掉或者烧掉。她每一次从清宁院离开,王爷都会命下人里里外外将清宁院打扫一遍。这些她都知道,只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钟离伯谦说的没错,他的兄长真的很讨厌她。

    自己选择的结果,咬着牙也要将日子过下去。若是当初没有执意与他在一起,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如今这府上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不能与王爷圆房,若是以后王爷当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王爷还会看她一眼吗?

    李惜霜望着对岸的背影,无奈、焦虑与不安充斥在脑中,久久不能回神。

    北方宁国边境。

    季夏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蝉鸣阵阵,人们伴随着蝉鸣之声入睡。夜空挂起新一轮弯月,月光下的街市上寂静无人,四五个黑衣人悄声从屋檐上经过,来到一处破庙,几人做了一个简单抹脖子的手势。蝉鸣声中伴随着暗镖划破长空的嘶鸣,守在庙外之人身形一滞,眨眼之间,其中一位黑衣人已经移动到那人身后,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将他放在石板上。

    定睛一看,月色被他额间溢出的鲜血染得殷红。

    那黑衣人向其余四人招了招手,几人闪身潜进破庙,将稻草上熟睡之人杀死在梦境之中。几人四处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别的活人,这才将这些人的尸体拖出去掩埋。

    第二日,新阳升起。宁国边境的百姓不知有人在昨夜死去,连边境的地方官也不知晓。若是宁国百姓惨遭毒手,定会惊动地方官,可他们并非宁国百姓,与宁国相近的附属国边境也发生了相同之事。

    斐戎地区,印犁城内。

    尉上卿带着众人换上便装,像往日一样,出去探查那些不明身份的皇朝百姓。到了破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父亲,昨日这间破庙容纳了至少二十人左右,怎么今日全都不见了人影?”尉白夜发现蹊跷,这些涌入斐戎地区的皇朝百姓既不出去乞讨,也不会出去谋生,就算要领略斐戎地区的风土人情,也不会倾巢而出,此事定有蹊跷。

    “难道他们有什么任务,他们果然不简单啊!”罗半叶在破庙中四处走动着,打量着庙中的一切,猜测道。

    “任务?”赵副将眉头一皱:“罗将军是怀疑这些人是哪一方势力?会是悦安城那边的人吗?”

    “不会,这不合理,悦安城那边为何要让皇朝百姓住在这些地方?”尉上卿道:“本将军只是对他们有些起疑,并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将军,此处发现一些痕迹,疑是血迹。”

    众人向罗半叶的身边聚拢,看到佛像前的供桌上有一处干涸的红色痕迹,似一滴血珠。罗半叶凑近那痕迹,用鼻子嗅了嗅,除了灰尘的味道以外,还有淡淡的腥味。

    “这真的是血珠。”罗半叶闻到这个味道,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难道这些人都被杀了?”尉白夜瞪大了双眼,这里有二十余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全被杀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尉上卿陷入了纠结之中,仅凭着这一滴血珠,无法证明这些人已经被杀死,先核实一番再做判断:“罗半叶,你即刻去找印犁衙门打听一番,可有人报案。”

    “是。”罗半叶领命离去。

    “白夜,你速速带人在印犁城各处搜寻,看看能不能发现这些人的尸体。”

    “是。”尉白夜领命离去。

    “赵副将,你带人去西蛮、衔湾等地看看,若发现相同的情况,立即来报。”

    “是。”

    尉上卿叹息了一声,抬眸望着赵副将离去的背影。

    怎么会有如此蹊跷之事?若这些人被人杀害,为何城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二十余人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可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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