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子瑜见尉上卿未答,只是垂着个脑袋,闭着双眼。

    “父亲。”尉子瑜有些着急。

    “呵~”一声呼噜声传来,尉子瑜被吓得坐到一旁,原来父亲睡着了,并非不搭理她。

    尉子瑜起身,将他的头扶正,取了薄褥子替尉上卿盖上:“父亲,别太辛苦了。”

    尉上卿听着尉子瑜的呢喃声,心里突然酸涩起来。他假装睡着,只是想给尉子瑜一个台阶下,他知道尉子瑜从没去过香溢楼,他都知道。不管尉子瑜做什么,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才是。

    尉子瑜为了让尉上卿好好歇息,拉走尉白夜。

    ……

    钟离伯谦回到贤王府,还未踏进府门,便被钟离伯君拦住。

    “这两日你去了何处?”

    “兄长,谦儿去哪你能不清楚吗?勾栏瓦舍,茶楼酒肆,哪里好玩去哪里。这贤王府如此沉闷,还让谦儿一直待在府上不成?”

    “谦儿。”钟离伯君紧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外面很危险,大哥刚出了事,如今局势动乱,你能让为兄少操一些心吗?”

    “……”钟离伯谦无言以对,望着府内的变化,处处红绸高挂:“兄长要娶妻了吗?”

    钟离伯君沉默了片刻,拖着长长的鼻音,答道:“嗯。”

    “恭喜。”钟离伯谦说完这话,快步往含笑院走去。

    “恭喜?”钟离伯君重复着这句话,讽刺地笑道:“恭喜本王失去吾爱。”

    ……

    司马访琴回到司马府,便被自己兄长一通痛骂。司马访琴不想搭理他,越搭理他,他闹得越起劲。这么费心费神,不就是害怕自己夺走他拥有的一切吗?这个兄长不用担心,至少他死也不会抢他的妻子。

    司马尚书得知司马访琴回府,想起那日司马访琴对他说的那些心事。走着走着,便来到司马访琴的院子,以前的他公务繁忙,刑部永远有处理不完的案子,他也一直没有时间陪自己的两个儿子。

    司马访琴垂头丧气地坐在院中,倒不是因为心爱的明姑娘不在了,而是因为兄长的刻意刁难。

    司马尚书走到司马访琴身后,伸手抚了抚司马访琴的头顶。司马访琴错愕地转过身,瞧见是自家父亲,立刻收住即将喷发的怒火。

    “父亲怎么来了?”司马访琴连忙站起身行礼。

    “访琴快坐。”司马尚书坐到他身旁,和蔼地眼神盯着垂着头的司马访琴:“访琴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司马访琴听到父亲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慌忙站起身,笑道:“访琴没事,我好得很,我很好。”说着,还原地转了两圈,发出欢快的笑声。

    没想到司马尚书看了,更加揪心:“在为父面前,不用假装坚强。”

    “我没有,我很坚强。啊,不是,我没有假装坚强。”司马访琴越解释越觉得混乱。

    “唉~”司马尚书叹息了一声:“我与君尚书同命相连,我们都是尚书,都有一个儿子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父亲,我没有。”

    司马尚书拍了拍司马访琴的肩膀:“访琴啊,你要振作起来,现在人家君公子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说什么不能让死去的人担心之类的话。”

    “哎哟~”司马访琴这算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你也好好静下心来考取功名,别让死去之人担忧。”

    司马访琴叹息了一声,认命地道:“不瞒父亲,访琴不再府上这两日,去了浣城的勾栏瓦舍好好玩耍了一番。”

    司马尚书听他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逆子,老子竟认为你是个痴情种,真是老了变傻了。”

    司马访琴望着自己父亲甩袖离去,翻了个白眼。若是不这样说,只怕父亲要逼着他去考取功名,然后光耀门楣什么的。

    若他真的去考取功名,兄长还不将他吃了?

    自从钟离凌太子之位被废,钟离云便开始谋划下一步计划。太子之位悬空,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有可能。

    这几日被优伶缠着,日日待在平王府。

    距离迎娶李惜霜的日子越来越近,钟离伯君每每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寝食难安,府内陆陆续续布置了红绸。他将这些事全都交给老管家,老管家年纪不小了,常常弄错这样弄错那样。钟离伯君也不着急,任他慢慢摆弄。

    钟离伯君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两日前李惜霜对他说的那些话,处斩明戴那日所发生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日尉子瑜离去之后,钟离伯君原本想追上前去,却被李惜霜拉住手腕:“别忘了,贤王殿下已经与我定了亲。”

    钟离伯君无奈,只好转身回贤王府,李惜霜走在他的身旁,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贤王殿下何时娶惜霜呢?”

    钟离伯君顿住脚步,无精打采地望向她,一言不发。

    “若是无人在背后支持贤王殿下,即便太子被废,贤王殿下又怎能登上太子之位呢?”

    钟离伯君无言,沉默着往前走着,只是脚步放慢了不少。

    “刚才贤王殿下也看到了,子瑜姑娘对你,毫无男女之情。”

    钟离伯君想起方才尉子瑜淡漠的眼神,她看着自己,如同看着陌生人。或许,他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们还是逃不过形同陌路的结局吗?

    不知不觉,又来到离人池畔。那满池的烛辉呢?早已随风而散,在一起时有多快乐,分开后,痛苦加倍而至。

    这一夜,他在等她的出现。

    每一夜,他都在等她的出现。

    初春,城中人工修缮的河岸边,垂柳发出新芽。百花含苞待放,春雨淅淅沥沥,滋润着大祁皇朝的每一寸土地,绿草纷纷破土而出,染绿了整个世界。

    春雨落下,街市上的小摊贩纷纷收摊回家,各大商铺的门半开半合。

    街市的尽头走来一名蹦蹦跳跳的少女,她提着裙摆欢喜地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咯的笑声。石板上的泥水溅湿了她的绣花鞋,溅湿了她的裙摆,她依旧乐此不疲。身后跟着一名着急忙慌的少年,他为她撑着油纸伞,笑嘻嘻地跟在她的身后,即便泥水溅湿了身上昂贵的衣裳,他也满不在乎。

    因为下雨的缘故,街市上少有人来往,他们也因此玩得欢快。

    “子瑜,你为何如此喜欢雨?”钟离伯谦紧跟着尉子瑜,将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大半。

    “这是春雨啊!淅淅沥沥的春雨,既不暴躁也不寒冷,是四季中最温柔的雨。”

    “是吗?”钟离伯谦望着欢喜雀跃的她,与她一同咧起嘴角。

    她就像这春雨中的暖阳,照亮了钟离伯谦的余生。

    这生机勃勃的春天,有些感情在悄悄萌芽,有些旧情被埋在了上一个冬季。

    尉子瑜回过头望着钟离伯谦,撞进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原来伯谦就算笑得露出十二瓣大白牙,也很好看啊!只顾着追寻消散在寒风中的温存,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暖炉。钟离伯谦如黑宝石的眼睛里倒映着尉子瑜的笑容,尉子瑜的眼里没了春雨,没了油纸伞,只剩下一个傻傻的钟离伯谦。

    “伯谦是这天底下最傻的人。”尉子瑜对着眼前淅淅沥沥的春雨,笑道:“而本小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钟离伯谦想起项领所说的那句,冷冰冰的尉子瑜遇上热乎乎的他。

    ……

    钟离伯君的婚期终于来临,成亲这日,连老天都放晴了。

    尉上卿应邀前去观礼,他迟疑了许久,还是走进了望云轩。尉子瑜一身月牙白的盛装,由黑月与丽儿搀扶着。

    “子瑜若是不想去,为父不会勉强你的。”尉上卿望着特意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尉子瑜,打扮华丽,站在人群中极其扎眼。

    尉子瑜虽没当初那般心痛,知道钟离伯君与李惜霜成亲,她心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就是故意膈应要成亲的两个人。

    “父亲。”尉白夜走上前,瞧见尉子瑜,连连称赞:“子瑜真好看,子瑜穿成这样没事啊,这又不是丧服,谁说去观礼不能穿月牙白?”尉白夜特意观察了衣裳的颜色。

    尉子瑜被尉白夜的话逗笑:“父亲,您看兄长多么善解人意?”

    “好吧!”尉上卿无话可说,索性回思云轩换了一身白色战袍。

    尉白夜见状,连忙跑回揽云轩换成一身墨白相间的长衫,如此,谁敢给子瑜找不自在?

    一家人一起去膈应贤王,不久前还老往尉府跑,说什么要请皇上赐婚的屁话。看看,这才过了过久,便迎娶左相千金李惜霜。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恒心都没有,膈应归膈应,尉上卿表示,他挺中意七殿下的,只是不知子瑜有没有这个想法。尉上卿此时无比希望他们父女连心,这样尉子瑜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膈应完了贤王,回头便嫁给七殿下,七殿下想要什么,尉上卿都给,只要他好好待他的宝贝女儿。

    “父亲,兄长,你们这是……”尉子瑜见父亲与兄长这样,忍不住笑起来,他们尉家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会不会被皇上误解为哗众取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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