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您就这样……”

    齐问筠望了他一眼,责怪道:“你这脾气,谁都敢惹。”

    “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那陌生男人嘟囔道。

    “你方才不是怕了青子衿少主了吗?若我来晚了一步,你这小命今日就交待在这了,林翰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后堂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进来看看。”

    林翰听到齐先生提到他,连忙跑进后堂:“我可惹不起少主。”

    尉子瑜拿到往生丸,立即策马返回离城。来回用了两日的路程,三日后,明映之就要被押往刑场,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司马访琴有机会靠近刑部,他父亲毕竟是刑部尚书。其他人若是冒然前去刑部大牢,必然会被别人怀疑。

    尉子瑜将往生丸交到司马访琴手上,让他想办法给明映之吃下去。明映之若是服下往生丸,整个人会看起来与死亡无异,只要两日之内将她从大牢里弄出来,给她服下解药,她便能生还。

    司马访琴拿着手中的檀木盒子,脸上略显焦灼。

    他要如何接近明映之呢?

    刑部大牢,到了晚膳时间。狱卒敲了敲明映之的牢房,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着眼前有些眼生的狱卒,伸手接过他递过来饭碗。

    今日的膳食竟然不是馊了的白粥,明映之笑着摇了摇头,抬眸别有深意地盯着牢房外送膳食的狱卒的背影。

    明映之认命地吃着碗里的膳食,见底也不见自己的身体有何异常,却瞥见蚕豆大小的药粒。明映之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青子衿出手,为了消除她的疑虑,才留下这么大的丸子?这要是别人,可能说什么都不会吃下去。

    明映之将那丸子吞下肚,静静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渐渐的,双眼缓缓闭上,整个人坐在原地没了呼吸,手上还拿着盛膳食的瓷碗。

    什么感觉呢?什么感觉都没有。

    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听不到自己的脉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都相信着青子衿。

    巡逻的狱卒无意间瞥见坐姿奇怪的明映之,手边还拿着一只瓷碗。

    “喂。”他喊了一声,狱中之人没有任何反应。

    “喂,太子妃?”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狱卒心下有些慌张,连忙叫来同伴,与他一同打开牢门。他轻轻推了推明映之,她便毫无征兆地倒在石板上,瓷碗落到一旁,与石板碰得叮当响。

    “不是吧?”狱卒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竟、竟然没了,他慌忙站起身,乱叫道:“她死了,她死了,太子妃没了,太子妃没了。”

    狱卒们将太子妃在狱中死去的消息告诉司马尚书,司马尚书立即请仵作来府上。

    司马访琴见他这般,连忙拦下他的马车。人家明明没死,仵作给了她几刀,将人家开膛破肚,那她还能活吗?

    “访琴为何拦着为父?”

    司马访琴拦下司马尚书的马车,索性跳上车将里面坐着的仵作扯了下来:“父亲,您真的要带着仵作去验尸?”

    “她就这么突然死了,怎么说都不符合常理。”

    “可她是太子妃,死了就不能留个体面?做错事的人是太子,不是她。”

    “可这事得给皇上一个交代啊!”

    “父亲,太子妃常年捣鼓药材,常常以身试药,整个太子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她可能是自杀的呢?”司马访琴继续忽悠道:“父亲您看,太子妃自知自己难逃一死,只是想留一个全尸,才在狱中自杀。父亲若是带着仵作前去,岂不是背了死者的遗愿?”

    “这……”

    “父亲,她真的挺可怜的,她错就错在不该生在明家,错就错在嫁错夫君不是吗?”司马访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父亲是个正直之人,早就料到父亲会有这么一手,派暗卫假装狱卒给明映之送药之后,他便紧盯着父亲的动作。

    司马尚书思忖了片刻,望着马车外的仵作,陷入了纠结之中。

    “父亲,太子妃死了,您直接让狱卒挖个坑将她埋了即可,她现在是戴罪之身,早已被贬为庶人。”

    “访琴你怎么如此关心这个明映之?”

    “呃……”司马访琴揉了揉鼻子,讪讪地道:“不瞒父亲,明姑娘曾是访琴心爱的女子,只是她嫁给了太子殿下,访琴才未将这份感情说出口。如今她死了,访琴想为她守住最后的尊严。虽然,她永远都不知道访琴对她这份情谊。”

    司马访琴说完,拼命挤了几滴眼泪,看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

    “为父怎么不知你竟是个痴情种呢?”司马尚书想起君尚书与他提起自己儿子的事,有些后怕,连忙宽慰道:“访琴啊,这天底下好的女子多了去,既然明姑娘已经嫁了别人,你就该断了念想才是,如今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你更应该想开才是。”

    “知道了,谢谢父亲。”司马访琴低下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司马尚书见他耸动着双肩,以为他快哭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掀开布幔,将那仵作打发走。进宫将明映之自杀之事告知皇上,钟离越叹息了一声,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狱卒们将明映之的尸身拖到城东乱葬岗,迅速挖了一个坑,裹着草席将她埋葬。尉子瑜与钟离伯谦带着暗卫前来,三两下刨开坟墓,将明映之拖了出来,随便在乱葬岗周围捡来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的尸身,将她放进草席里,重新填上泥土。

    钟离伯谦让暗卫带着明映之去了城外竹屋,黑月早已在那里等候。

    众人退去,竹屋只剩下钟离伯谦、尉子瑜与黑月三人。黑月在屋内替明映之换下衣裳,擦拭身体,给她喂下解药。

    钟离伯谦与尉子瑜站在竹屋外等候着。

    “伯谦,你方才怎么不抱太子妃?”

    “不是有暗卫跟着,伯谦干嘛要将她抱出来?”钟离伯谦嘟囔着薄唇,望向尉子瑜的眼神有些不解。

    “咳……”尉子瑜轻咳了一声,别开脸偷笑起来。

    “还有,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太子妃已经死了,葬在了乱葬岗。”

    “知道了,真啰嗦。”

    “不过子瑜的药好厉害,竟然能骗过那些狱卒。”

    钟离伯谦话音落下,只见司马访琴匆匆跑来,望着站在竹屋外的两人:“怎么样?她醒过来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差一点就误了时辰。”尉子瑜瞪了司马访琴一眼:“她要醒来还得等上一两日,对了,明日就要行刑了,不知道那个明戴还有没有后招,我想他不会那么轻易束手就擒吧?”

    “不清楚,据说他还未入狱之前,派人往上水城方向去了。”司马访琴如实回答。

    “上水城方向?”尉子瑜皱了皱眉,看来他真的有后招啊!

    “伯谦。”尉子瑜转头瞥向钟离伯谦,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们得防着明戴。”

    “放心吧!”钟离伯谦点了点头,对司马访琴如何将往生丸交给明映之这事,很感兴趣。

    三人坐在院中聊起了整件事的经过,聊着聊着,便说到司马尚书带着仵作准备验尸一事。

    “当时差点把我吓坏了,若父亲真的去验尸,那太子妃不死也得死。”

    “尚书大人还真正直。”钟离伯谦捶桌狂笑。

    “……”尉子瑜嫌弃地瞥了钟离伯谦一眼:“你还真的不记得自己有高贵的皇族血统这事。”

    “于是我撒了一个谎,说我其实曾经心仪过太子妃……”

    “哈哈哈……”钟离伯谦魔性的笑声回荡在院内。

    “当时我低着头,就是不想让父亲看到我笑的样子,没想到父亲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宽慰我。”

    “哈哈哈……”回答司马访琴的是两人的笑声。

    司马访琴望着笑得眼泪直流的尉子瑜,原来好看的人笑崩了也还是很好看啊!司马访琴摇了摇头,他敢开口说自己心仪任何人,唯独尉子瑜例外。

    “访琴兄,你牵扯的女子不少。”尉子瑜掰着手指头细数:“香溢楼的又苓姑娘,太子妃,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风尘女子。”

    他牵扯的人再多,最想有瓜葛之人却只是尉子瑜。

    “伯谦,不要笑了,你的牙齿要掉了。”

    钟离伯谦听了尉子瑜的话,迅速合拢嘴,收起自己的十二颗大白牙。

    “没听过笑掉大牙一说吗?”尉子瑜憋着笑,歪头看着他。

    钟离伯谦听了尉子瑜的话,忍不住捂住嘴笑起来。跟她在一起,本就是件开心之事。钟离伯谦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本就没那么多心机,想笑了就笑,想哭了就哭。所以每次与尉子瑜待在一起,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逐渐上扬的嘴角。

    更何况方才子瑜那句话,确实令他想笑。

    渭阳城的项领前辈说得正好,一个冷冰冰,一个热乎乎,两人正好般配。

    ……

    一堆人马经过上水城,马蹄践起尘泥,飞扬之后又归于尘泥。领头之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急急忙忙赶了许久的路程,终于抵达皇宫。御合殿上,钟离越望着远道而来的皇姐,头疼地揉了揉前额。

    回避了叶芊芊,示意赵公公给她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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