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守夜的花柔看着手捧玉琮的唐斩出现在眼前时,莫名有些紧张。

    “您这是”

    “姥姥之前已明确表态你就是新门主,这是门主身份的象征,请收下。”唐斩说着将玉琮向前一送。

    花柔看着玉琮,一时有些恍惚。

    “姥姥她同意是我了?”

    “嗯,其实她不同意也没有办法,票数上你明显获胜,更何况你还得到了传承。”唐斩虽然是姥姥的拥趸,但他公正公平的性子与坚持,还是让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那您信任我吗?”

    唐斩一顿,继而幽幽:“我是否信任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花柔闻言立时挺直了腰身,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准备接过。

    “等等!”就在此时,慕君吾冲了进来。

    “君吾?”花柔惊讶于他的阻拦,而慕君吾一来到花柔身边,就十分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往下一按,转头看向唐斩:“继任门主乃是大事,当有门徒观礼。如此行事,太过轻率。”

    唐斩皱眉道:“可是毒主明日下葬总得有门主主持船棺仪式,若在下葬前举行门主继任仪式,恐太过仓促,且怕耽误了毒主的下葬吉时。”

    “那就不怕耽误了唐门的未来吗?”

    唐斩被怼,沉默着无法接话。

    花柔见状扯了扯慕君吾,冲他轻轻摇头并柔声道:“我并不在乎仪式。”

    死者为大,她觉得自己委屈一点没什么,重要的是别误了毒主的好时辰。

    慕君吾却反对道:“可要想唐门上下万众一心听命于你,这仪式就必不可少!”

    花柔闻言沉思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慕君吾此时轻拍了两下花柔的手后,再度转向了唐斩:“明日先完成继任仪式,毒主推后一日下葬。”

    “不,还是先葬师父,再举行继任仪式吧!”花柔反对,但这一次唐斩却反对了她:“毒主素来以唐门大业为重,慕君吾说的对,还是先举行门主继任仪式更为要紧,晚葬一日,我相信毒主在天之灵,也会谅解的。”

    “可是”

    慕君吾打断花柔道:“就这样办,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花柔面色纠结,唐斩则收起了玉琮:“以大局为重,明日我再将它亲手交付。”

    唐斩抱着匣子略一欠身,快步离开了。

    “君吾”

    “花柔,相信我,这才是对的决定。”

    花柔闻言眼有不安地看向棺材,慕君吾紧握了她的手:“毒主成全你,并非只是要你安好,更是要你带着唐门走一条向善之路。”

    花柔闻言用力点头:“我知道。”

    慕君吾将花柔搂进怀中,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并提醒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步都必须有个轻重缓急的判断。”

    “嗯。”

    “世间没有什么真正的圆满,你所能做的就是无愧于心。”

    花柔从慕君吾的怀中轻轻退出,双眼看着他郑重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多多考虑。”

    慕君吾看着她的双眸,心疼道:“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叩叩”门扉敲响,已经歇下了的赵富春蹭得一下坐起身来,盯着房门紧张不安道:“谁?”

    门外无人应答,但敲门声是一下一敲,且连敲了三下。

    赵富春神情有所缓释,人则立刻起身下床,佝偻着身子打开了门,眼有泪痣的小太监立刻猫腰钻入屋内。

    “你怎么过来了?”赵富春有些疑惑,更多的是不安先前他明明已经送了消息过来。

    “有变动。”他皱着眉低声道:“刚才长福公公交代我们说将军一到大王寝殿前就务必将他拿下。”

    “什么?”赵富春惊得直了腰身,那小太监又道:“您说,这将军是什么人啊?没有大王传召他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到后宫寝殿啊!怎么他们那么笃定?”

    赵富春眼睛一眯:“心头的珍宝叫人糟蹋了,必定心急。”

    “可事已成定局,他跑过去改变不了结果还得招祸,他不会不明白啊?”

    “明白归明白,但怒极了,也是会昏头着道儿的。”

    “那就坏了,他若去了大王就可以”

    “治他罪,卸了他手里的兵权。”赵富春说完这话,与小太监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浮动的全是不安。

    “赵吉昌这个杂碎,脑袋瓜倒是灵光。”赵富春咕哝了一声,那小太监已焦躁地求教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赵富春手一勾,小太监立刻附耳过去,赵富春就这样交头接耳的向他交代了几句,听得小太监是频频点头,眼神也踏实起来。

    不多时,小太监快步离去,他走后,赵富春略加思索,急忙抓起衣衫也走了出去。

    一夜可以很长,一夜也可以很短。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天边已泛起鱼白,紧闭的宫门也打开了。

    缩在自家马车上的刘彦瑫见宫门已开,立刻扶着小厮下了马车,急奔向宫门处。

    “呦,将军今儿个来得早啊!”

    一句惯常的客套,平日里刘彦瑫也会奉陪两句,但这会儿的他心急如焚,根本无暇理睬,快步入内后,竟不是往前朝走去,而是往一旁的甬道走。

    那开门的太监见状,嘴角轻勾。

    刘彦瑫神情恍惚只管匆匆向前,根本没留意自己往哪儿走,等他无意中抬头,看到甬道两侧森严肃穆的黑青色高墙时,才陡然清醒。

    他面有惊色,慌忙后退,急忙退出了甬道,兀自在宫门处喘息了好几次调整心态后,这才踏上去往前朝的台阶。

    他记得自己是臣子,记得僭越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只是一想到女儿,这心情又沉重中夹杂着愤怒与疼惜,以至于隐忍的他越走人越难受,也越发的蹒跚。

    “这人命里福薄,我还以为她是要发迹了,却不料”突然的,有议论声不远不近的从旁传来。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只怕这会儿已经给埋了。”

    埋了?埋了!

    刘彦瑫心里一慌,立刻调转头就往阶梯下跑,边跑还边冲那议论的两个太监吼:“你们在说什么?谁给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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