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前方可是驸马都尉苏大人?请留步!”刚出议事厅的苏佩等人走了几步便被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从后面追上来。

    苏佩转身看着来人:“正是苏某请问来者何人?”

    这个三十来岁看起来是一个小吏模样的人回道:“下官姓钟名繇卑字元常乃本地人在此长社任小吏整理文书。”

    苏佩心想此时若荀彧在定然能够好好介绍一番此人来历。自己虽然知道此人乃后世钟会之父而其家世和荀家、陈家都有些干系具体的也记不太清楚于是含混地笑道:“原来是钟先生苏某隐隐听荀彧先生提及今日得见荣幸之至。不知先生可有空至吾等下所一叙?”

    钟繇本是在城里见苏佩等人入城之举有感于心有意结识而来恐为苏佩等人所拒心中正惴惴不安听苏佩如此说正中下怀于是大喜道:“如此甚好!”

    苏佩等人在一个将领的带领来到被征用为军营的民宅。苏佩见近五百余人都被安置在左近而且自己的住处也收拾妥善于是请钟繇坐下来。

    引介完毕苏佩寒暄道:“吾闻钟先生乃长社望族与颍阴荀氏一族友善今日不期相遇实乃苏某荣幸。”

    钟繇起身鞠躬为礼回道:“颍川荀、陈二家乃文坛领袖儒道中流。吾钟家有幸附丽于后而已。吾闻荀氏一族大多移至龙舒本欲同往奈何俗事烦琐不得其便。今日见龙舒之主可明了荀氏一脉为何如此作为矣!”

    苏佩笑道:“吾与荀彧先生见而倾心所幸得其佐助乃有今日龙舒之盛。想吾苏佩乃一商人虽有朝廷显名实赖帐下诸人扶持而已。”

    钟繇笑道:“上则择人而用而已矣。大人得良材而能用实大人之明大人又何矜虚若是?”

    见苏佩尴尬没有回应钟繇道:“今日早间大人入城吾于围观众人中见大人举止便知何能收名士、将卒之心。繇欲仿荀彧效力于大人帐下不知可得此幸否?”

    苏佩笑道:“龙舒之主乃以商为重先生不畏时讥否?”

    钟繇也笑道:“吾闻汝南许氏兄弟亦趋大人帐下此等之士尚列于门庭繇附之何来时讥?”

    苏佩笑笑不言。忽而正色道:“于农而言最宜分疆为界划地而治;于商而言则最宜一统、稳定。如此则市场广阔有利可图。此乃圣上招纳苏佩为国婿最大动因。”

    不单是钟繇动容程普也惊讶道:“若非大人如此解释吾等还以为如今圣上只因大人家业殷富而已!”

    苏佩笑着对程普到:“吾观孙大人亦有大志且如今为朝廷官吏故虽与其子有同学之谊也不便如此解说。德谋公今日所闻记于心即可勿要传播。”

    程普道:“大人之事不避程普耳目陈某何感辜负大人信任!”

    苏佩道:“黄巾党人虽众然无强力组织无坚实产业。多方掳掠之下愈盛则愈易溃散此不足虑也。然如此一来开民众反叛之先例皇权被挑战之后天下从此将不再太平!”他口气很平淡但是对程普和钟繇所产生的震撼无法形容。苏佩继续道:“众人之心最为难测!从此以后不特匹夫士族亦会多生异心。此即便皋陶、姜尚重生已无法力挽狂澜何况朝政暗昧。”他叹了口气不复多言。

    程普道:“如此吾等如何行事?”

    苏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钟繇问道:“如此钟先生有何高见?”

    钟繇见苏佩如此问自然暗含考较之意于是也不推辞起身道:“大人既明时局如何能无应对之策?在繇看来此等状况下无非两种:其一曰自强;其二曰收人望。想必大人正为此而战黄巾矣。”

    苏佩笑道:“先生所言甚是。黄巾席卷北天黎民多被其乱有志之士莫不起而反之以收民望。不特吾龙舒众人孙大人此次起义勇之兵未必不含此意。”

    程普道:“吾等起兵之时孙大人以义晓喻众人。此举若说收人望或许有之。”

    钟繇笑道:“天下遭逢大乱英雄辈出看来大人等所论之孙大人乃一豪杰。”

    程普笑道:“孙将军乃孙武之后确有大志于世。如今以义勇之兵从都尉大人征讨此刻正统左军于城外讨敌。”

    钟繇暂时琢磨不透此二人的关系于是转向苏佩面带迷惘。

    苏佩笑道:“吾左军自颍阴北上游击孙坚将军率部从吾故以孙将军部为左军。程将军乃孙将军部曲为左军司马此番随吾等破长社南门敌兵入城程将军甚为英勇。”

    程普抱拳道:“说来程某惭愧!五百人中数吾所领百人中所失最重——其中一位勇士便是为回护吾失去性命。”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苏佩劝慰道:“程将军勿要如此悲伤此百人本就是为护送程将军死得其所乃勇士最好归宿。”回笑道:“如云哥儿这等憨顽之徒差点失去性命。倘若折于箭矢之下吾如何向义母交代?”

    赵云起身跪下道:“少主勿再责怪云已知错矣。今日若非少主相救吾恐已葬身城下了。当时不觉得如何但此时想起来觉得有负少主和长者之望。”

    苏佩起身扶起赵云道:“并非吾有意如此啰嗦但你若没有意识到这些吾觉其危险故此后之战不敢让你参加了。为将者固然需珍惜士兵生命但此珍惜盖以战术战略尽量保障少牺牲战士而非以命换之。倘以命换之以尔一命能换多少士兵性命?吾以奇袭之术闯敌营已经保障吾方伤亡最低。今日不过一小战而已倘为大战主将需临阵指挥若失主将全局皆输岂一人一命哉!”

    赵云垂道:“云受教益矣。吾将求为将之道而非匹夫之勇!”

    在此同时陈普已大致向钟繇说明赵云之事。钟繇早先见赵云虽负伤但是毫无伤者气馁之势便很留心。听说赵云是为救部下受伤于是钟繇很是钦佩。再听苏佩以为将之道晓喻赵云也很受启——想想也是为将者体恤下属当以战略战术而不仅仅是换命。

    钟繇笑着开释道:“吾见大人入城在大街上便施展医术为赵将军和下属疗伤可知冲营之战大是不易。赵将军爱惜下属必能使士卒用命此为将之基也。此冲锋陷阵之战自需将士一心大人不必太苛责了。”

    苏佩一笑而罢。转而问钟繇道:“先生乃长社人。不知家在城内或在城外?”

    钟繇笑道:“吾家在城外。实际许多人说是某地人平时并不居住在城内因为产业都在城外。但对于大户人家城中实际也有产业和房舍。若有战事大户人家都会举家搬至城内。”

    苏佩道:“如此普通百姓就苦些了吧?战事一起涌进城内均无固定居所恐只得开难民营房罢?”

    钟繇道:“大人百姓之产业此时只能是稍微有所安置而已。”

    苏佩随口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踯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众人一时大讶。赵云道:“少主何时成得如此佳句?想必是路过潼关时所成吧也不和吾等共享。”

    苏佩正在懊悔自己轻忽拿后世的东西来前朝显露。太史慈忽问道:“少主所言恕慈无知为何朝代兴百姓也苦?”

    苏佩笑道:“此乃过潼关之一时感触而已。朝代兴盛时如秦朝则大建阿房之宫以震慑四方大筑长城守边患。百姓何能不苦?”苏佩想了想没有说武帝徙众屯田之事因为毕竟是当朝一脉之事。

    钟繇跪对道:“大人之言实让钟繇有大开眼界之感。想来大人以商而知百业上识政治之道下知黎民之苦难怪世人传‘商者王’。钟某先前愚昧见荀氏举族附龙舒还奇怪其怪诞。渐次知龙舒之安龙舒之盛钟某亦只以为荀氏之力而已。如今听得大人之言方悟得荀氏何以附大人龙舒何得兴盛。今日钟繇冒昧恳请大人能于龙舒安置钟氏一族!从此钟繇亦以仆从之身事大人!”

    苏佩忙扶起钟繇:“先生勿要如此。钟氏乃中原书香礼仪之族于任何有大志于世者皆有助益。汝等何必偏爱于吾?龙舒之地虽小但尚有钟氏之容身之地。待此间事毕吾将派人助钟氏迁入龙舒不过不要嫌龙舒地僻简陋才好。”

    眼见程普在边上不知如何自处苏佩笑道:“程将军有何思量请直说无妨。”

    程普躬身为礼道:“自颖阴遇见大人以来先有整肃左军再有冲营进入长社其间见大人兵法调度之精体恤下属之情待人处事之道纵论形势之妙都让程普佩服不已固愿附家族于大人。然程普投身事孙大人在先孙大人于在下有庇护之情朋友之义故虽有心事大人然不能背孙大人故左右为难。”

    苏佩笑道:“程将军乃忠义之士也!苏某如何忍夺将军之志耶?不过一来孙大人如今乃吾左军统领二来乃吾同学之父。即便将军此时欲效力于苏某麾下苏某亦将拒绝以保将军之名节。吾先前所言孙将军有大志于世乃指其人也。天下之事固然在人亦在形势也。来日方长程将军本忠义之心处之则无咎何必为眼前之事忧心烦恼?”

    程普闻言笑道:“程某受教矣。大人所言甚是吾本忠义之心自然无咎。”

    钟繇见苏佩待人如此仁厚心中欢喜。复谈良久后众人方罢席各归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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