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以后，各个环节都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天气渐冷，深秋已至，正是曲胚发酵的好时节，制曲车间要求生产现场增加曲块生产，从平时只生产一间发酵房的曲块数量（960块）增加到六间发酵房的曲块数量。
黎雪雅将头发缠绕在白帽里，身着白大褂，手里推着一辆空着的手推车，手推车上放着一把细竹条编的大扫帚，她两手推着手推车朝王三儿那边走去。
王三儿是安曲环节的负责人，所谓的“安曲”就是从生产现场压曲机里压出来的曲块装满在手推车上后，经推车人员转交，再由安曲人员将装满曲块的手推车推进清理好的空发酵房里一块一块紧凑而平稳地立在铺好的谷壳上。
黎雪雅将手推车推到王三儿面前，他正埋头伏笔填写着原始记录表，丝毫没有察觉黎雪雅。
“王三哥！”黎雪雅喊了一声，毕竟来到这儿，什么都只有听王三儿的安排。
王三儿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淡漠地抬起，瞥了一眼黎雪雅，满脸黑表情，不像之前那般殷勤，不耐烦地嗔道：“叫我做什么？你来这儿是干嘛的还用问我吗？当然是清理空发酵房！清理出来的垃圾和烂杂草记得放在手推车上，装满了记得拖到垃圾场倒掉！！”
黎雪雅表情无奈，又说,“我是想问你我每天大概要清理多少间发酵房？”
“每天要生产六间，你至少也要清理七八间吧！”王三儿没好气地说着。
黎雪雅顿时面无表情，清理这么多，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消，现在各个环节都在增加草帘搭盖数量，还不知道空发酵房是个怎样的“景象”，希望自己能干得下才好。
黎雪雅没有再与王三儿搭腔，她被安排在这儿本就是个阴谋。
黎雪雅将手推车推到空发酵房旁，蓝色的门关闭着，两只雪白的玉手将门打开，一阵风吹过来，黎雪雅忍不住侧脸捂鼻子，风中伴着灰尘和杂渍，味道十分不好受。
空发酵房两边堆满了数不胜数的草帘，那些草帘子除了发酵房里的四个角落的草帘堆放得整齐以外，其余的草帘子像是被散乱的扔在两旁，有些草帘两三张得交错在一起，似乎还缠得很紧，中间没有堆放草帘的谷壳又厚又凹凸，谷壳上却杂草无数。按照平时王三儿的苛求，规定空发酵房里的四个角落只能叠放两堆整齐且较少的草帘数量，其余多余的草帘全部都要拖到发酵房门外叠放整齐，不仅如此谷壳上的杂草必须扫干净，连谷壳也要用竹条扫帚扫平以方便他们安放曲块。
黎雪雅将大竹条扫帚立在墙上，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干起活来，两手抓着五六张叠放好的草帘子朝发酵房外拖去，再叠放好，每张草帘子重两斤以上。就这样连续着动作，灰尘扑面而来，卷翘的睫毛很快沾满灰尘，额头也开始晶莹湿润，樱桃小嘴里娇喘声不断……
叶辉突然朝这边走来，探了个脑袋看了看正在卖力干活的黎雪雅，皱着眉摇了摇头。
黎雪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拖着发酵房里的草帘子，此时黎雪雅已经清理出了三间，刚才那手推车上放上去的烂杂草已经过半，穿在身上的白大褂也变得脏兮兮的。
“黎雪雅！”叶辉左右望了望没人，便叫了黎雪雅一声。
黎雪雅应声看向叶辉，自己还忙不过手来，不想答话，继续专注地干着活。
“黎雪雅，你被人整了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想知道原因就算了！”叶辉再次提高了腔调。
叶辉的话触动了黎雪雅的敏感神经，她来清理空发酵房本就觉得奇怪，于是应答叶辉，“究竟怎么回事儿？”
叶辉无语笑笑，“你还是知道关心这些事儿啊，那天王三儿帮康玲干活，你以为他是好心，他也是想到你平时老实巴交想让你来干这活，于是他在康玲面前说了你坏话，挑拨离间，结果康玲一生气就告给潘良瑞听，我们这个环节谁都看王三儿不顺眼，没有一个肯主动清理发酵房，尤其是武大明最蛮横，为此争吵了多少次，不过王三儿也拿我们没办法，再说现在的草帘那么多，等冬天来了，草帘湿润，草帘的重量增加，烂草帘的数量也在增加，你说谁愿意干这活儿！”
黎雪雅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内心又有些不甘，原来自己真的中了别人的圈套，回班组后总是一事接着一事来，可那又怎么样，领导做的决定能更改吗？自己又能辩解什么？
叶辉又道：“我来跟你说也是看在当初咱们一起干过活的份儿上，我可不想让你明明被整还傻傻地干活不知事情所以然，呵呵…干活别那么认真，王三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好言相劝在这儿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叶辉。”黎雪雅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不明白社会怎么那么复杂，被整了还能说什么？难道还告诉潘良瑞自己被陷害了吗？或许这也是潘良瑞的意思呢？
人心险恶，还是少说为妙，更何况她回来也只是为了可以天天看到程漠然，哪怕只是晨会上那短短的几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黎雪雅两只手臂已经酸痛难忍了，全身也感觉快要垮掉，手上的手套也破了，取下手套一看，纤纤十指有些干燥，黎雪雅数了数刚好清理了七间发酵房，手推车上的烂杂草堆成了一座山。
黎雪雅正准备把这一大堆烂杂草推往垃圾场，王三儿却突然过来拦住黎雪雅，“你等等，我检查下你清理的空发酵房。”
黎雪雅面无表情，眼里有些鄙视王三儿，自己都干好活儿了他还要检查。
郝志多和程漠然翻完曲块经过另一条走廊，往右看刚好看到黎雪雅呆愣愣杵在那儿。
郝志多挽着程漠然的肩膀调侃道：“怎么？欣赏一下黎雪雅吗？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她忙？”
程漠然表情淡漠，甩开郝志多的手，“谁跟你瞎胡闹！”正要继续朝前走，却听到王三儿的骂声。
“黎雪雅，我跟你说，这七间发酵房全部给我重新扫过，”王三儿两眼气得暴突捡起一根烂谷草又骂，“我不是说过吗？要清扫干净，你看这是什么？还有你看里面摆放的草帘歪得歪，斜得斜，还有谷壳怎么没有扫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干活要给我添多少麻烦？”王三儿一向只顾自己干活方便，从不考虑别人的体力问题，都是干粗重的活丝毫不顾虑别人，何况黎雪雅只是个丫头。
“王三哥，还有半个小时生产现场就结束生产了，我不可能再重做了！”黎雪雅听了叶辉的话，不买王三儿的账。
王三儿虽嘴巴讨厌，可是黎雪雅不听命令他也没有办法，嘴里怒哼一声，心想今后有你好看的。
程漠然不知怎的握起拳头手指不安地摩挲了起来，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只是感觉黎雪雅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她当初换谷壳时还糟糕。
郝志多有些打抱不平，想过去说句公道话，身子一上前却被程漠然拦住，“志多，别过去，不是什么大事！”
郝志多嗔怪，“你没看到王三儿那副吃不得亏的死样子，分明就在找黎雪雅的岔儿。”
“看到了。”程漠然淡淡道。
郝志多倒奇怪了，“你怎么不心疼啊？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年纪小，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经历面对的，别人护不了她一辈子，再说不是你当初跟潘良瑞出了主意她能回来？好了，过段时间她一定会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我们走吧！”程漠然淡漠地说着。
郝志多瞪圆了眼睛看着程漠然，这老死人之前对黎雪雅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怎么又变脸了。
不知怎的，一到这个时候程漠然脑袋有些晕沉，又轻闭双眼，今早晨会也打起瞌睡，或许真是晚上睡得太晚了，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黎雪雅，其实心里是难受的，只是表情无法体现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装作漠不关心。
天气渐冷，深秋已至，正是曲胚发酵的好时节，制曲车间要求生产现场增加曲块生产，从平时只生产一间发酵房的曲块数量（960块）增加到六间发酵房的曲块数量。
黎雪雅将头发缠绕在白帽里，身着白大褂，手里推着一辆空着的手推车，手推车上放着一把细竹条编的大扫帚，她两手推着手推车朝王三儿那边走去。
王三儿是安曲环节的负责人，所谓的“安曲”就是从生产现场压曲机里压出来的曲块装满在手推车上后，经推车人员转交，再由安曲人员将装满曲块的手推车推进清理好的空发酵房里一块一块紧凑而平稳地立在铺好的谷壳上。
黎雪雅将手推车推到王三儿面前，他正埋头伏笔填写着原始记录表，丝毫没有察觉黎雪雅。
“王三哥！”黎雪雅喊了一声，毕竟来到这儿，什么都只有听王三儿的安排。
王三儿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淡漠地抬起，瞥了一眼黎雪雅，满脸黑表情，不像之前那般殷勤，不耐烦地嗔道：“叫我做什么？你来这儿是干嘛的还用问我吗？当然是清理空发酵房！清理出来的垃圾和烂杂草记得放在手推车上，装满了记得拖到垃圾场倒掉！！”
黎雪雅表情无奈，又说,“我是想问你我每天大概要清理多少间发酵房？”
“每天要生产六间，你至少也要清理七八间吧！”王三儿没好气地说着。
黎雪雅顿时面无表情，清理这么多，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消，现在各个环节都在增加草帘搭盖数量，还不知道空发酵房是个怎样的“景象”，希望自己能干得下才好。
黎雪雅没有再与王三儿搭腔，她被安排在这儿本就是个阴谋。
黎雪雅将手推车推到空发酵房旁，蓝色的门关闭着，两只雪白的玉手将门打开，一阵风吹过来，黎雪雅忍不住侧脸捂鼻子，风中伴着灰尘和杂渍，味道十分不好受。
空发酵房两边堆满了数不胜数的草帘，那些草帘子除了发酵房里的四个角落的草帘堆放得整齐以外，其余的草帘子像是被散乱的扔在两旁，有些草帘两三张得交错在一起，似乎还缠得很紧，中间没有堆放草帘的谷壳又厚又凹凸，谷壳上却杂草无数。按照平时王三儿的苛求，规定空发酵房里的四个角落只能叠放两堆整齐且较少的草帘数量，其余多余的草帘全部都要拖到发酵房门外叠放整齐，不仅如此谷壳上的杂草必须扫干净，连谷壳也要用竹条扫帚扫平以方便他们安放曲块。
黎雪雅将大竹条扫帚立在墙上，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干起活来，两手抓着五六张叠放好的草帘子朝发酵房外拖去，再叠放好，每张草帘子重两斤以上。就这样连续着动作，灰尘扑面而来，卷翘的睫毛很快沾满灰尘，额头也开始晶莹湿润，樱桃小嘴里娇喘声不断……
叶辉突然朝这边走来，探了个脑袋看了看正在卖力干活的黎雪雅，皱着眉摇了摇头。
黎雪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拖着发酵房里的草帘子，此时黎雪雅已经清理出了三间，刚才那手推车上放上去的烂杂草已经过半，穿在身上的白大褂也变得脏兮兮的。
“黎雪雅！”叶辉左右望了望没人，便叫了黎雪雅一声。
黎雪雅应声看向叶辉，自己还忙不过手来，不想答话，继续专注地干着活。
“黎雪雅，你被人整了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想知道原因就算了！”叶辉再次提高了腔调。
叶辉的话触动了黎雪雅的敏感神经，她来清理空发酵房本就觉得奇怪，于是应答叶辉，“究竟怎么回事儿？”
叶辉无语笑笑，“你还是知道关心这些事儿啊，那天王三儿帮康玲干活，你以为他是好心，他也是想到你平时老实巴交想让你来干这活，于是他在康玲面前说了你坏话，挑拨离间，结果康玲一生气就告给潘良瑞听，我们这个环节谁都看王三儿不顺眼，没有一个肯主动清理发酵房，尤其是武大明最蛮横，为此争吵了多少次，不过王三儿也拿我们没办法，再说现在的草帘那么多，等冬天来了，草帘湿润，草帘的重量增加，烂草帘的数量也在增加，你说谁愿意干这活儿！”
黎雪雅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内心又有些不甘，原来自己真的中了别人的圈套，回班组后总是一事接着一事来，可那又怎么样，领导做的决定能更改吗？自己又能辩解什么？
叶辉又道：“我来跟你说也是看在当初咱们一起干过活的份儿上，我可不想让你明明被整还傻傻地干活不知事情所以然，呵呵…干活别那么认真，王三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好言相劝在这儿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叶辉。”黎雪雅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不明白社会怎么那么复杂，被整了还能说什么？难道还告诉潘良瑞自己被陷害了吗？或许这也是潘良瑞的意思呢？
人心险恶，还是少说为妙，更何况她回来也只是为了可以天天看到程漠然，哪怕只是晨会上那短短的几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黎雪雅两只手臂已经酸痛难忍了，全身也感觉快要垮掉，手上的手套也破了，取下手套一看，纤纤十指有些干燥，黎雪雅数了数刚好清理了七间发酵房，手推车上的烂杂草堆成了一座山。
黎雪雅正准备把这一大堆烂杂草推往垃圾场，王三儿却突然过来拦住黎雪雅，“你等等，我检查下你清理的空发酵房。”
黎雪雅面无表情，眼里有些鄙视王三儿，自己都干好活儿了他还要检查。
郝志多和程漠然翻完曲块经过另一条走廊，往右看刚好看到黎雪雅呆愣愣杵在那儿。
郝志多挽着程漠然的肩膀调侃道：“怎么？欣赏一下黎雪雅吗？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她忙？”
程漠然表情淡漠，甩开郝志多的手，“谁跟你瞎胡闹！”正要继续朝前走，却听到王三儿的骂声。
“黎雪雅，我跟你说，这七间发酵房全部给我重新扫过，”王三儿两眼气得暴突捡起一根烂谷草又骂，“我不是说过吗？要清扫干净，你看这是什么？还有你看里面摆放的草帘歪得歪，斜得斜，还有谷壳怎么没有扫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干活要给我添多少麻烦？”王三儿一向只顾自己干活方便，从不考虑别人的体力问题，都是干粗重的活丝毫不顾虑别人，何况黎雪雅只是个丫头。
“王三哥，还有半个小时生产现场就结束生产了，我不可能再重做了！”黎雪雅听了叶辉的话，不买王三儿的账。
王三儿虽嘴巴讨厌，可是黎雪雅不听命令他也没有办法，嘴里怒哼一声，心想今后有你好看的。
程漠然不知怎的握起拳头手指不安地摩挲了起来，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只是感觉黎雪雅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她当初换谷壳时还糟糕。
郝志多有些打抱不平，想过去说句公道话，身子一上前却被程漠然拦住，“志多，别过去，不是什么大事！”
郝志多嗔怪，“你没看到王三儿那副吃不得亏的死样子，分明就在找黎雪雅的岔儿。”
“看到了。”程漠然淡淡道。
郝志多倒奇怪了，“你怎么不心疼啊？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年纪小，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经历面对的，别人护不了她一辈子，再说不是你当初跟潘良瑞出了主意她能回来？好了，过段时间她一定会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我们走吧！”程漠然淡漠地说着。
郝志多瞪圆了眼睛看着程漠然，这老死人之前对黎雪雅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怎么又变脸了。
不知怎的，一到这个时候程漠然脑袋有些晕沉，又轻闭双眼，今早晨会也打起瞌睡，或许真是晚上睡得太晚了，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黎雪雅，其实心里是难受的，只是表情无法体现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装作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