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谋事不密,为宦官所知。进弟苗素近宦官,而与进离心。宦官乃与苗密谋,诈以何太后诏召进入宫,伏而杀之。

    蔡琰《汉末风云·何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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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何进的一纸密令,天下风云再起,数路诸侯打出诛除奸宦的旗号,兵锋直指洛阳。其中那董卓的表现最为激烈,他亲率麾下最精锐的五千“飞熊军”过渑池直入河内,同时使人上书,慷慨陈词道:“中常侍张让等人,借天子宠幸之机,为祸社稷,淆乱乾坤。以臣愚见,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割除疮痈虽痛,却胜于任其侵蚀脏腑。昔日赵鞅率晋阳之兵清除君侧奸佞,天下皆称其贤。臣虽下愚,亦愿为国锄奸,澄清妖氛!”

    见董卓等分明摆出一副不惜兵谏的强硬态度,何太后到底是女流之辈,心中大为恐惧,不得不息了扶植宦官以制衡自己兄长的念头,下诏将中常侍、小黄门等宦官全部罢免,令其在府中闭门待罪。而得到何进授权的袁绍立时跳出来追打这些落水狗,向各州郡传达公文,假借何进名义,要地方官府逮捕宦官们的亲属宗族。一时间,处于风口浪尖的宦官势力遭受多方打击压制,气焰敛尽,只得不惜本钱的用重金贿赂何进与何太后身边之人,希望通过他们的缓颊免除即将临头的灭顶之灾。

    大将军府上,收足张让等人好处的何苗正卖力的游说自家兄长:“大兄,你莫非忘记当初妹妹被选入宫中,我们全家人随着从南阳迁来京师。因为出身寒微,当初那几年受尽了那些世家名门的白眼和冷遇。若非张、赵诸位常侍在宫中扶助,帮妹妹登上皇后的宝座,我们何家哪里有今日的富贵。如今你大权在握便要对昔日的恩人下手,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

    何进皱眉道:“国家大事当前,岂能顾及私情?如今为兄与宦官已是势成水火,若不先下手为强,定然反遭其害!”

    “大兄此言大谬!”何苗愤然道,“大兄与宦官之间的关系变成如此恶劣,还不是那些世家子从中挑拨生事所致,否则,我们双方相安无事岂不最好。哼,依小弟之见,最阴险的还是这些世家出身的读书人。当年他们对大兄不屑一顾,如今却纷纷聚拢到大兄麾下摇旗呐喊,分明是将大兄当做与宦官争斗时的挡箭牌。有宦官势力在时,他们自然要借重大兄,但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旦宦官尽灭,大兄难道不担心他们过河拆桥?毕竟大兄你虽已位极人臣,但说到根基,却远远无法与那些动辄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相比!”

    “够了!”何进一声暴喝。被弟弟一言点中心中长久以来的隐忧,他的面上一阵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颓然道,“如今我与宦官已是势成水火,正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为兄知你与张让等交好,便请你代为兄给他们带一句话,如今天下动荡,皆因朝野皆痛恨他们。如果他们想保住性命,便乘着各路大军到达京师之前,先行返回自己的封国。念及往日的情分,只要他们从此安分守己,我还可以约束大家不念其旧恶。”

    何苗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胡乱行礼告辞,颓然离去。

    何苗回到府中,张让与赵忠这对隐然为十常侍领袖的老搭档正在他的书房等候,不过两人阴柔的脸上均淡然自若,全不似外间传说中的因大祸临头而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那位大将军怎么说?”张让见何苗进来,面上竟显出些戏谑的笑意。

    “休提那无胆无识无谋无勇的匹夫!”何苗恨恨的道,语气中全然没有对兄长的尊重,“他竟叫我劝几位大人返回封国,闭门躲灾!”

    赵忠呵呵一声轻笑:“这倒也符合大将军一贯以来首鼠两端的性格。”

    张让的声音渐渐变冷:“当年何太后因妒鸩杀王美人,惹得先帝大怒,几乎要废黜太后。何遂高求到了我等门上,指天誓地地道只要我等能使先帝回心转意,他必终身感念我等恩德。而后我等向先帝献上价值亿万的家财,才终于使先帝收回成命,如今他却要取我等阖族老少的性命!嘿嘿,我等既然可以赐予他富贵权势,便能将这一切再收回来!”说罢转头看着何苗,一字一句地问道:“济阳侯,不知你可有意取令兄而代之!”

    听着张让**裸毫不掩饰的话,何苗先是一惊,随后双目中燃起两团炽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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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奉车都尉董旻,见过大将军!”何进府上,一个生得紫面虬髯、虎背熊腰的大汉向上郑重施礼。

    心情舒畅的何进满面春风,含笑摆手道:“叔颖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是。”

    董旻直起身来,却并不落座,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朱红洒金的精美礼单双手呈上,谦卑地道:“这些年来家兄一直牢记着大将军的提携之恩,此次奉大将军之命东来京师,本有意亲身前来拜望。奈何大军屯于河内,兄长身为主将不敢擅离,因此特命末将前来代为之意,并献上区区薄礼略表寸心,还望大将军笑纳。”

    一旁有府中的侍奉之人将礼单转呈上来,何进打开略看几眼,立时被那长长的一串数目深深打动,眉开眼笑道:“仲颖有心了,叔颖回去后当代我致谢!”

    何进又问起董卓此次带了多少兵马助自己铲除宦官,董旻一一答了。两人正在说话,却见何苗从外面匆匆走进。这些年来董旻曾多次待兄长来何进府上送礼,与何苗甚是相熟,当下忙起身上前见礼。

    何苗却似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地与董旻寒暄几句后,便急匆匆地对何进道:“大兄,太后诏你入宫议事,请立即随小弟前往。”

    何进一时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何时如此紧急,竟要你亲自来传我?”

    何苗撇嘴道:“还不是大兄你一意听信那些世家之言,如今弄得与中官势成水火。难道你忘了自己当初为了结好中官将我们的二妹阿沁嫁给张让之子为妻。今日一早二妹哭哭啼啼地去见太后,说道即日便将随夫家离京,今生不知还是否有再见之日,凄凄惨惨的样子弄得太后也落泪不止。太后此刻见你。想来是要向你这位大将军讨个人情,其他宦官便任你杀剐,对张让却怎都要网开一面!”

    “妇人之见!”何进拍案怒道,“那张让为十常侍之首,若将他留下,岂非养虎遗患?”

    何苗没好气地道:“这话你自己去和太后讲,若能将她说服,小弟这边没有任何意见!”说罢气哼哼地扭头便走。

    何进被他气得半死,转头对董旻道:“叔颖,太后召见我不得不去,今日你且在我府中安歇,待我回来后再与你详谈。”

    “且慢!”何进刚要动身,却见曹操从门外进来将他拦住。曹操正色道:“如今宦官穷途末路,却要谨防其狗急跳墙。大将军若去,属下愿引甲士随行护卫!”

    经他这一提醒,何进立时记起上次入宫险遭蹇硕毒手的险情,心中一紧,颔首道:“孟德言之有理,如此你去唤吴匡、张璋二将,点一千精兵随我同行。”

    曹操领命前去调兵。

    董旻上前道:“末将不才,亦愿随大将军走上一遭,护卫大将军安全。”

    何进对董旻的好感立时暴增,当即拍拍董旻肩头道:“如此便劳烦叔颖了。”

    董旻低眉顺眼地拱手道:“能为大将军效劳,正是末将的荣幸!”

    当何进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皇宫青琐门外时,何苗正带着一脸的不耐烦等候。见了何进身后的人马,何苗变色道:“大兄带这许多人马作甚?”

    全身披挂的曹操上前道:“非常时期,我等特来充大将军护从。”

    “放肆!”何苗登时暴怒,厉声斥道,“此次诏大将军进宫,乃是太后懿旨,你如此说法,莫非以为太后会对大将军不利?”

    曹操虽有心辩解,却想到“疏不间亲”的道理,只得默默退下。

    听何苗话中带刺,何进脸上也有些讪讪,于是吩咐曹操道:“孟德,皇宫禁地,大队人马确实不便入内,你等且在此等候,由叔颖虽我走一趟便是。”他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如今袁绍正紧锣密鼓的筹谋诛灭宦官之事,颜良、文丑这两员大将已被他调回手下听用,何进身边虽不乏护卫,却少有真正的高手。他曾见过这董旻的身手,比起颜良文丑或许略逊一筹,却也算一员悍勇猛将,有他在身边护卫,便是有什么变故,也足以护得自己周全。

    穿过两重宫门,到了喜德殿前,何进脸色忽的大变,只见本应在府中闭门思过,准备归返各自封国“养老”的张让、赵忠等宦官腰佩利剑等在殿前。何进终非蠢人,看到这种阵势,哪还不知来者不善。

    张让手扶剑柄上前一步,阴恻恻地一笑道:“大将军,没想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罢?”

    何进往后一步,色厉内荏地喝道:“此乃皇宫禁地,汝等意欲何为?”

    张让冷笑道:“我等以为大将军是可以结交之人,因此不惜千万家财,助大将军兄妹登上如今高位。不料大将军却弃我等如敝履,为结好世家,竟欲灭我等举族而后快。大将军不仁在先,却不可怪我等不义!”说着将腰间长剑缓缓拔出向何进逼近。

    何进退到董旻身后,颤声道:“叔颖护我!”

    董旻横在何进身前,面上现出一丝诡异的冷笑,暴喝道:“大将军放心!”腰间长刀出鞘,反手从肋下刺出,没入何进胸口。

    同一时间,一旁的何苗亦拔剑出鞘,从何进的左肋下狠狠刺入。

    “你们……”何进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颓然倒地。

    张让走到何进身前,将手中那柄当年灵帝御赐、钦准佩带入宫的长剑压在他的颈上,低声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董仲颖的另一个身份乃是‘魔宗’宗主,而魔宗与我宫门早已暗中结盟数十年。大将军调其率兵入京,却是为我等送来强援。如今董仲颖的西凉铁骑正昼夜兼程赶来,等他大军到时,便是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世家子覆亡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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