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知帝有亲卫三营,合称“杀破狼”。然平素只闻冲阵攻坚之“破军”与奔袭如风之“贪狼”,三营之首“七杀”则罕有人知。或问帝,帝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即此谓也。”

    蔡邕《天策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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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嘹亮的鹰鸣从空中传来,鹰奴脸色一变道:“主人,村中有人!”

    我霍地站起:“速带我去!”

    鹰奴一声唿哨,高空的神鹰“雪魂”一声清唳,向着村子中的一处扑落。

    我全力施展轻功,向着“雪魂”降落之处掠去。

    在村中一幢已经被烧成一片断壁残垣的房屋后方,一个全身血污的人从一处隐秘的地穴中爬出。

    “阿敢叔!”尽管被血污遮住了半边面孔,但我仍然一眼认出此人是我的族叔赵敢。此刻他的情形实令人惨不忍睹,全身分布着不下十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一双腿更被人从膝盖处齐齐斩断。本来受此重伤后单是大量失血都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看他所有的伤口都是一片焦灼糊烂,可知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定是忍着剧痛用烧红的铁器将伤口烫死来止血。

    “雷侄,报仇,报仇啊!”看到我来,阿敢叔放声大哭。

    我脸色铁青,一面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物为他止血包扎,一面问道:“阿敢叔,是什么人做的?”

    阿敢叔的脸上现出刻骨的仇恨:“雷侄应当听你父亲讲过,二十多年前,附近的小青山上盘踞着一股盗匪。当年我刚刚成亲,送新婚的妻子回娘家时,遇到他们下山行劫。那匪首觊觎我妻子美貌,强行将她掳上山寨,我也被他们打成重伤。你父亲得知此事,当即率领咱们赵家村的青壮杀上小青山,可怜我那新婚的妻子因不堪受辱已咬舌自尽。那一站小青山上所有的盗匪都杀得一个不剩,惟独走掉了那个狡猾至极的匪首。此次盗匪毁咱们赵家村,为首之人正是当年走脱的那个独耳匪首!我上前与他拼命,却再次被他的手下重伤,幸好盗匪以为我必死无疑,便不曾再行补刀。乘着无人注意,我滚入了旁边这个洞口隐秘的地窖,总算保住一条残命。雷侄,你一定要为村中的父老们报仇哪!”

    “阿敢叔放心,”我咬牙切齿道,“只要有了目标,便是走遍天涯海角,小侄也会将他找到碎尸万段!”

    说罢将衣襟撕下一片,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将血书交给身边的鹰奴,吩咐道:“叫‘雪魂’回一趟交州,将它带给夫人!”

    鹰奴接过血书,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管,将血书卷好封入管中,又将竹管系在停于肩头的神鹰“雪魂”的右足上,口中发出几声呼喝,手指向南方一指,那已经通灵的神鹰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一声长鸣,振翅飞上高空,疾如闪电般往交州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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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州南海郡龙川县。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稚嫩而整齐的朗朗书声从本县蒙学的窗口飘出。

    石奎合上书本,对着室内的四十余个七八岁的幼童道:“好,今天便到这里。你们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首《游子吟》背给母亲听。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俗话又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因此不管你们将来身在何方,身居何位,都不可忘记慈母的一片殷殷爱子之情。”

    孩子们齐声答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石奎一挥手:“去吧!”

    孩子们一起起身向他施礼告辞,等他先走出房门,才鱼贯而出。不过等到了街上,立时现出孩子活泼的本性,你追我赶,一路嬉笑打闹着各自还家。

    石奎走到学馆的后院,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美貌少妇正是门口翘首以待。他吓了一跳,急忙快跑几步过去将少妇搀住,一面往屋里走一面低声责备道:“阿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现在你身子不便,就不要每天都在门口等我了。”

    阿漓显然十分享受丈夫的关怀,轻笑道:“哪便有这般娇贵,我倒觉得每天走一走更有精神呢!”

    夫妻两个携手进房,不一会儿,屋顶的烟囱中升起袅袅炊烟。又一会儿暮色降临,一点橘黄灯光在窗口亮起,正在用餐的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映窗纸上,彼此夹菜添饭,显得温馨无比。

    入夜后,服侍妻子睡下,石奎换了一身短打劲装来到院中,提掌跨步,打了一趟舒展轻灵的拳法。他的拳法初时尚快,渐渐的动作愈来愈慢,而掌上所带的劲风则愈来愈强。到后来那劲风却又渐渐收敛聚集到手掌边缘方寸之地,石奎对着三步之外一根植于地上的碗口粗木桩骈掌如刀猛地一记斜劈,一股锋利如刀的劲气从掌缘发出,“嚓”的一声轻响,那坚硬的木桩顶端被削掉八寸左右的一段。断口处平滑如镜,便是快刀也难以达到如此效果。

    石奎缓缓收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在七岁那年被教官收留,和一批统领幼童接受了最严苛的训练。但是直到十七岁上追随主公来到交州,所修习的“罗汉伏魔功”仍然止步于外功顶峰未能更进一步凝聚气血成就内家真气。

    当那一日主公召集了他们“七杀营”的三百兄弟,传下那个叫他们放下刀枪转行去做教书先生时,和许多弟兄一样,石奎的心中对着种“不务正业”的任务颇有几分抵触,但主公只告诉了他们一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之后的几年,除了每年固定一个月的秘密集训,石奎便如一个寻常的教书先生,每天教导那些孩子读书识字,看着那些原本懵懂无知的孩子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自己交给他们的每一点一滴知识,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当一年之后,终于突破制约自己多年的瓶颈,凝成第一缕内家真气的时候,他才真正懂得了主公那句话的含义。

    此后,他更加投入到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中去,直至与一个贤淑美丽的本地女子共结连理。说也奇怪,在这种近乎安逸的生活中,他的功力竟是一路突飞猛进,虽然较之最早从他们这批弟兄中脱颖而出被主公选拔入“风雷卫”的二十八人还颇有一段距离,但与以前的自己相比,却绝对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石奎缓缓将一口精纯真气还归丹田,耳边忽地听到高空传来的一声刺耳尖啸。他脸色一变,这尖啸声他再熟悉不过,是一种特制的鸣镝发出的声响,依照“七杀营”条例,这鸣镝正是“七杀营”紧急召集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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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州刺史府内演武场,大腹便便的徐风斜倚在一张软榻上,秀美的脸上满是骇人的杀机。在她的身前,整整齐齐地站着三百名由她一手训练教导出来的青年。

    “三天前,刺史大人让鹰奴的神鹰‘雪魂’送回一封书信,这是他用自己的血写的。”徐风语调平静,但“七杀营”的每一个战士都听得出她极力压抑的滔天怒焰,“我们赵家村遭到了盗匪洗劫,除了阿敢叔侥幸逃生,其他人都……”她再也说不下去,“七杀营”的三百战士平生第一次看到他们比男子更要刚强的教官流下眼泪。

    “七杀营”的三百战士有一半都是赵氏族人,另一半也是被徐风收留后在赵家村长大的孤儿,对于他们来说,赵家村与他们的家乡毫无区别。听了这噩耗后,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心底都升起浓烈的杀机,冰寒的杀气在场中凝聚,霎时汇成一股几成实质的无形圆柱直冲天宇。在这一刻,刺史府方圆数里之内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而人们饲养的那些灵觉远胜人类的禽畜更是浑身颤抖,发出一声声充满惊惧意味的嘶鸣。

    徐风又道:“刺史大人身边虽有‘破军’与‘贪狼’,但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你们来解决最好。我已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两匹快马,你们即可便去吧。记住。此去当叫那敢于毁灭我们家园、杀戮我们亲人的凶手,领略何为人世间最大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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