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字云长,河东解人也,为帝之次徒。羽勇力绝伦,号万人之敌。又好学,喜读《左氏春秋》。然性颇自负,平生目无余子,惟崇帝一人耳。

    蔡琰《汉末风云·关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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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栖山为吕梁山支脉,位于河东解县北郊,山高崖险,沟壑纵横,山林繁茂,时有狼虫虎豹出没其间。

    一个赤面蚕眉的十余岁少年手绰双股猎叉居中拨草寻路,两个身着劲装的中年汉子一左一右挥动环首长刀披荆斩棘,一行三人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一路疾行。

    “小子,距离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一个汉子挥刀斩断横在前方的一根足有手臂粗细的坚韧枯藤,饶是他功力深厚臂力雄劲,在不知挥刀几千几万次之后也已累得气喘吁吁。

    那赤面少年将一双丹凤眼一翻,没好气地道:“远着呢,还要翻过三道山梁才行。还有,小爷关长生,有名有姓,不要一口一个‘小子’的乱叫!”

    “你!”那汉子平日里依仗主子身份,向来凶横霸道,听这小子话中带刺,凶睛一瞪便要发怒。

    “正事要紧,二弟稍安勿躁!”另一个汉子及时出言劝住,又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那名为关长生的少年道,“小兄弟,我们‘龙门双杰’一言九鼎,只要你带我们找到那物事,我郑梧以人格保证,不仅将你安全送回家中,更会以重金想谢!”

    “还是郑老大会说话。只要你们兄弟守信,我自然会尽力帮忙。”关长生脸上现出满意地笑容,却又转头向“龙门双杰”的另外一位瞥了一眼,故作老成地摇头叹息,“还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呢,唉……”

    “龙门双杰”的老二郑桐刚被兄长劝下的火气又被他这句余韵无穷的话挑起,额上青筋连迸几下,终于还是被兄长严厉的目光止住而没有发作出来。

    郑桐怀着满腔的怒火埋下头继续开路,一路的荆棘藤蔓纷纷在他的刀下破碎。他心中发狠道:“臭小子姑且得意,待找到那东西,看二爷如何炮制于你!”

    却不知那年纪小小的关长生心中也在闪电般转着念头:“狗屁的‘龙门双杰’,小爷要是相信了你们‘龙门双恶’的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都怪阿保那大嘴巴,若非他说出我们在龙栖山里无意发现那东西,小爷又怎么会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被这两条赵家养的恶狗硬架来带路?只可怜阿保他……”想到遭身边这两个恶贼灭口扔下山崖的伙伴,心中不禁悲恨交集。

    又盘算道:“算算已带着他们在山中绕了半日,估计爷爷和爹已经循着我暗中留下的标记追了上来。还是先去那个东西的所在,否则这两条狗怕会看出破绽。”

    沉默下来的三人均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过了半日的时光,三道山梁终于被他们抛在身后。在关长生的引领下,三人分开丛生的蒿草荆棘,从一个极隐秘的狭窄入口穿过。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小山谷。

    山谷有一小块方圆里许的平原,一条宽约一丈的清澈溪流弯弯曲曲地横穿而过。由于四周的高山将外界的严寒拒之门外,在这深冬时节,谷中竟是温暖如春,放眼望去,整块平原上郁郁葱葱地尽是如茵绿草。

    郑氏兄弟却无暇欣赏谷中风光,他们径直奔到平原的中心处,在一个极为显眼的巨大坑洞旁站住仔细观察。这大坑呈半球形,直径约有五丈,边缘的地面似受到巨大的力量挤压般微微隆起,坑内表层的泥土似乎经过极高温度烤灼,已化为类似琉璃的晶化物质,以此坑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草木俱都化作飞灰,一片焦黑的颜色。在坑底的中心处,静静地卧着一块车**小的卵形岩石。岩石表面光滑如镜,黑沉沉、冷幽幽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陨铁,竟是这么大的一块陨铁!”郑桐欣喜若狂,纵深跳到坑中,摩挲着岩石的表面欢呼,又转过头来向着兄长大笑道,“大哥,此次我们为侯爷寻获如此至宝,你猜侯爷会如何奖赏我们兄弟?”

    郑梧随着跳下来,摇头道:“二弟且不要高兴得太早。这陨铁固是罕世难逢的至宝,但还要等成功送到侯爷手中才可作数。相反,若运送途中有个闪失,怕是我们兄弟举家三十多口性命都拿来赔尚嫌不够!”

    兄长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熄了郑桐的热情,他眼中忽的闪过一道凶光,压低声音道:“大哥说的是,这护宝还家之事真得加十二万分的小心,为保密起见,那姓关的小子是否要……”

    郑梧瞪他一眼道:“我知道那小子一路在言语上多次得罪于你,依你的性子,便没有这个原因也不会放过他吧?罢了,为了侯爷的大事和我们兄弟的前程,便将他交给你处置罢。”

    “多谢大哥!”郑桐大喜,面上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容,飞身从坑底跃出,心中刹那间闪过无数折磨人的毒辣手段。

    但等他落足地面寻找关长生的身影时,却愕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小子的身后多了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汉子。那老人赤手空拳,中年人腰带间则斜插了一柄连鞘长刀。最关键的是他们生就一副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赤面蚕眉凤目长髯的形貌,与关长生站在一起,使人一眼便可以确定对面的必是有着直系血亲的祖孙三代人。

    “你们是何人?与这小……小兄弟是何关系?”郑桐虽然脾气暴躁莽撞,却也是江湖打滚多年的老油子,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他看那两个男子在关长生身边一站,其势如渊渟岳峙,分明便是两个功臻化境的绝顶高手。心中暗暗打鼓之下,语气也难得地缓和起来。

    那老人踏前一步,捻须微笑道:“老夫关审,这是犬子关毅,长生这孩子却是老夫的孙儿,我们一家是山下解县常平村人氏。‘龙门双杰’的大名老夫也曾听闻,据说两位已投身在中常侍赵忠大人门下,身份地位已与我等草民大不相同。只不知我那孙儿究竟有何得罪之处,被两位强行带到这深山之中?”说罢那一对微微合着的丹凤目猛地瞪圆,两道精芒一闪而过,一股令人窒息的滔天气势迎面压来。

    随着兄弟从坑底跃出的郑梧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怎都没有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藏有如此人物,偏偏他还是被自己兄弟两个抓来引路的少年的长辈,这块铁板踢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当下急忙恭谨无比地抱拳道:“误会,误会,关前辈!我们兄弟因封赵侯爷之命寻找日前坠于河东之地的陨星,偶然得知令孙曾到过星陨之地,一时情急强邀关小弟前来,未及通报前辈,实在莽撞。还请前辈千万见谅。还好一路顺利,如今陨星已经找到,兄弟二人定当回禀侯爷,重重酬谢关小弟大功。非是在下夸口,若是使侯爷高兴,便是送前辈全家一份出身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呸,谁要你家的酬谢!”老人身后的关长生跳出来咬牙切齿地戟指骂道,“你们自己卖身做了赵忠那阉狗的狗腿子,还以为别人都与你们一样没廉耻不成?爷爷、爹,阿保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你们赶紧除掉这两个狗腿子,为阿宝报仇!”

    郑梧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他一手按住暴怒的兄弟,阴恻恻地道:“前辈,关小弟年岁尚幼,他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未曾听到。侯爷从太常寺得知了这陨星的下落后,对其万分关注,志在必得。若是我们二人不能回去复命,侯爷自会再派人循迹前来,到时前辈怕是些不便!”

    “循迹?”一直沉默不语的关毅冷笑一声,“我与父亲在循着长生所留的暗记赶来时却也发现了额外一些记号,想必便是两位所遗罢。很抱歉,我已顺手将它们除去了。”

    他向父亲望了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一边拔刀一边举步上前,沉声道:“此处山明水秀,做葬身之地却也不会委屈二位。”

    “杀!”郑氏兄弟心意相通,见对方铁心留下自己两个,当即先下手为强。两柄长刀仓啷出鞘,化作两道霹雳划破双方间的丈余空间,雷霆万钧的斩向关毅头顶。

    关毅凤目倏张,沉腰坐马横刀上举。

    “当!”

    一声金铁交鸣震耳欲聋。

    郑氏兄弟只觉手中的长刀仿佛斩在一座万丈高山之上,刀中蕴含的劲力在这一击之下被硬生生迫回。两柄长刀弹起二尺,两条手臂被震得完全失去知觉,巨大的力量带得两人向后踉跄跌退,到十余步外才勉强站定。随着手臂恢复知觉,两人均觉握刀的手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掌心一片潮湿,不看也知虎口已经爆裂。

    “你们也接我一刀!”关毅一声暴喝,猎豹般揉身扑上,长刀“力劈华山”斩向郑梧,同时左手铁拳砸出一声雷鸣般的空爆捣向郑桐面门。

    郑梧已知面前之人年龄虽与自己相若,但内功臂力都远远胜过自己。不敢力拼,长刀使个巧劲向上斜挑,欲将对手长刀拨开。郑桐则凶性大发,面对可将自己脑袋擂爆的铁拳,竟是不闪不避,疯狂地咆哮一声,挺刀直刺关毅心口。

    关毅冷哼一声,右手刀式不变。郑梧刀尖挑在对手的刀上时,骇然发现对手斩落的这一刀所蕴含的力道竟是猛如雷震、重如山岳,自己的阻挡直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般可笑!那一刀轻而易举的震开自己的长刀,速度力量丝毫不见衰落地斩下。郑梧魂飞魄散,拼命地弃刀仰身,勉强避开了刀锋却未能避开从刀锋迸发有如实质的凌厉刀气,由左肩锁骨直到小腹右侧,被破开一个长达二尺的恐怖伤口,一团团仍在蠕动的肠胃内脏被鲜血裹着从伤口中挤出直拖到地上。

    在一刀斩杀郑梧的同时,关毅挥出的左拳化作爪式,铁钳般扣住郑桐刺向心口长刀的刀背,手腕一振一拧,喝一声:“撒手!”郑桐便再也握不住刀子,不由自主地松开刀柄。关毅抓着刀身笔直一送,刀柄末端的铁环撞中郑桐的喉结,一下将他的喉骨撞得粉碎。

    “爹,杀得好!”关长生虽然年少,却是胆色过人,见到这等惨烈场面不仅不惧,反而兴奋异常。

    关毅在郑桐的尸体上擦掉刀身上的血迹后还刀归鞘,回到父亲身边道:“爹,天色不早,您先带长生回去罢,我留下来处理这两具尸体。”

    关审回头望向谷口,苦笑道:“回去?只怕那边的几位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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