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腿不听使唤,膝盖打弯后难以再直起来。她正用姿势走着,赶去书房见仲德,但是和半路上迎向她的问安声一样,这些都不在她能顾及到的领域内。她知道仲德要找她谈什么,而仅有这短短的一段路的时间供她思量如何应对。

    若说她已经习惯了仲德的阴晴不定,那应该说不通。可对于马上要面对仲德的刁难的感觉是如此肯定,在焦虑之际她又感到一些困惑。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仲德一贯的镇定不见了,她则像突然失去了庇护之所,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下一个新消息,而每一个新消息似乎都有能力改变她的生活。

    仲德没有坐在书桌后面,他反手背对着房门。王一进去,听到他无奈的声音从充满阴云的面具后面发出来。

    “来啦。”他伸手示意一个位子。“先坐。”

    王顺从地坐下,侧过上半身,因为仲德坐到了她左边。她两手交握放在腿上,注意观察着那副面具。

    “知道为夫为何找你来吗?”仲德叹着气问。

    “还请夫君明言。”王回答。

    停顿了一会,仲德摇摇头,长叹一声。

    “为夫碰到一个难关,不知,是否过得了。”

    这样的开场白出人意料。

    “难关……来自公?”她试着问。

    “没错。”

    “公派了夫君新地任务?”

    仲德避开说具体地事。“主子下达指示给手下。手下理当尽心尽力。”

    他又停顿了一会。下一句不用说。王已经猜到。

    “但若尽心尽力还无法令主子满意。事情就麻烦了。”

    可他不准备明说引起麻烦的到底是什么事,对不对?

    “更甚者,主子一意听信某些人地言论,蒙蔽住了双眼。”

    这才是关键。

    王继续试着问:“夫君向公进谏良言,公没有采纳?”

    “有些人靠只身一人,无家室拖累,决意豁出性命一试如此之类的废话取信于公,得到公的偏爱。公自然要给他一次展现的机会。”

    王心闪了闪,“无家室拖累”,这是一个开始。

    她压住不安,平缓地柔声劝仲德:“公给他这次机会,以求证明此人可不可信,不正说明公并未真倒向一边?”

    “此乃天大地事,公岂是孩童,随意拿它来探试手下?”

    “但公还有其它选择。”王轻声提点道,“虽为天大的事,但在成败前,仍算作尝试。若这一试没成,知道结果后,公就将采纳夫君的建议。”

    仲德沉吟着。

    “公一向最信任夫君,夫君如何为他尽心尽力,公是明眼人,一定比谁都明了。”管不了他是否愿意听,王知道她得住这难得的规劝的机会。“如今在这紧要关头,公还是将夫君留在身边听命,岂不也说明他最信得过地人仍是夫君?”

    “事情没这么简单。”仲德心烦意乱地说。

    “夫君,请稍安勿躁。我记得你从前与我说过,南郡公不是蛮横无理之人。”

    “是吗?”仲德半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或许从前他不是,但如今情况大有不同。夫人不清楚这变化后的状况,才会随意说几句轻松地话。”

    随意?随意离她太过遥远,她只求不用提着心等消息都能好很多。

    “南郡公如何,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曾见过他几回,的确不好擅自说什么。只是,我记得夫君往前即便碰到难事也总能沉着以对,然后安然度过。因此想,这人碰到了难关,维持镇定,忍耐着等一等,不管能否顺利度过,总比太过焦虑会好一些。”

    仲德又叹道,“能够沉着以对,那大概你手头还有办法可施。但当一个难关逼得人走投无路时,谁还能同平日一般镇定?”

    “走投无路?”王被这个说法吓到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难关,他不肯对人透露半点,只一再说自己的苦处?

    “对,走投无路。”仲德重复。

    他严厉的目光使王心惊,她立刻想到可怕的一面。

    “若……若是……若是夫君”

    “想问什么,只管说。”仲德不等她断断续续地话说完,冷静地催促。

    “若是,夫君没做成,或做得不够,会怎样?”

    “简单,丢掉性命。”

    王倒抽一口寒气,手指拽得发疼。

    她的声音打颤着。

    “夫君,地意思,想顺利过这一回,很难?”

    “对。只怕为夫

    失望了。”仲德平淡地说。

    他不是真的怕她失望,对吗?“妇随夫行,眼下王家遇到难关,我应该担忧才是,怎还提失望一说?夫君,与大哥商议过吗,大哥他”她地提议被仲德气恼的抢断。

    “这是我碰见难关,要丢性命丢我一人地便可,还敢把大哥牵扯进来?难不成将我王家两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我,我绝非此意!”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想着,或许大哥能出点力,此事,会有所转机。”

    “若把大哥牵扯进来会有帮助,为夫早先便与他说了,还需单独请你来这?”

    “那么,我即刻写信回去给父亲,”王再提议。“请他想法子,帮助我们应对此次难关?”

    但这显然不是仲德想从她这儿听到的。“你以为还等得及书信一来一回?”

    “可若不请父亲帮忙,夫君还能请什么人助我们一回?”

    “为夫不想动不动便向岳父求救!何况这一回,王大人也未必能帮的上忙。”

    王忍不住问:“如此难为且急迫,到底为何事?”

    仲德微微靠前,用手肘拄着,脸上显出沉重的气息。

    “夫人怎么偏爱问不该问的话?夫人应该明白,此乃军中重事,怎可轻易透露出口?”他的声调沉缓,充满无奈。“若为夫是那不分轻重,任何事情想说就说的人,还敢请公信任我?为人手下,口风要紧,夫人不会不懂。”

    王只能点头回应,仲德请她分忧但不是请人帮忙的意思她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得由她自己先提出。

    她垂下眼皮,躲开仲德紧盯的目光。她提着心想着。从路上,就已经猜到仲德最终要说什么。这一回他们倒面对面了,可仲德不先开口,岂不提议的人又成了她自己?她一开口,仲德一定说好,她该怎样带上王潭一块?

    “请夫君见谅,为人之妻无法为夫分担忧愁,只能干着急,我心中实在难受得紧。”她尽可能平稳但迅速地说着,以防仲德打断。“眼下马上就要迎新年,按照习俗,我该到庙里去为我们王家人祈福,祈求来年人人安康。在这节骨眼上,夫君却正遇难题。我想,若不然明日一早我便去,先把这难题向菩萨报一报?”

    仲德愣了一下,他显然忘了还有祈福的事。

    “祈,福?”他很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像在品味着这两个字。

    “对。祈福也算是每一年中的大事,夫君,认为如何?”

    王仔细观察着仲德,他没有皱起脸,思考的神情就像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到城南的庙里,是吗?”

    “是的。最常去的那座庙。”

    片刻后,仲德的口气轻松起来。“为夫记得,那庙还算大。”

    应道,“香火很少间断,各府中的夫人小姐都喜爱去那儿拜一拜。”

    “呃……”仲德突然站起来,背对着王。

    王做声。她绝想不到仲德这么容易就显出赞同的意思,此刻,只要他别想起问她同谁一块走,她就能安然撤离书房了。

    “也行。”仲德转过身,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祈福是大事,不可错过。为夫碰见难题一事,不能叫夫人因此过于担惊受怕,去庙里拜一拜,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

    “那太好了。”王也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无力为夫君解难,我心中既担忧,且不免惭愧。到庙里为夫君祈福大约是我能为夫君做的少有的事之一,还请夫君许我立刻前去准备,好在明早能吉时出门。”

    “好,好。”仲德不断点头,并抬起手掌相送。

    王转身,打开门。

    “对了,夫人,”仲德突然在后面喊,王慢慢地回头,心提到了嗓子眼。“为夫明日会很早赶去桓府,你带上颜护卫。没有他,可不能出门。”他嘱咐道。

    王一走出书房就全力奔向宅院后方,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但首先,她要下人帮她一个忙。只要见到伴喜,把话吩咐下去,其她丫环便会将消息传开,直到王潭耳边。

    她会以下指示的名义待在后方,等王潭过去问。但若王潭听说她独自进书房与仲德详谈,会先去找仲德,她也得多等等。即便王潭今日不来问她,那么过了今日,到明日,她也会亲自去找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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