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里,晓枰就摊开了笔墨要为功书哥写下第一幅春联。那边,早有小伢妹崽们闹得全湾村人都知道了,晓枰晓楠兄弟要为每家每户写春联。各家各户的当家人、年青人、小学生伢妹崽们,全都挤到了知青屋里来。

    “不行,不行。咯间屋子太小,挤都挤不开。我看,我们还是到正厅屋里去写吧。”功书哥讲着,就从自己家里搬了一张八仙大桌,摆在正厅屋的当中,又和一般年轻人把晓枰晓楠的笔啊墨啊纸啊,全都搬到了正厅屋的桌子上。

    晓枰晓楠两兄弟站在大桌子旁边,大伙儿挤挤攘攘地围在他们周围,吵吵着。“晓枰啊,写我的。”“晓楠,帮我写一幅。”

    “不行,我先来,先写我爸爸的。”功英哥的儿子仁化挤在桌子边上,一幅谁都不让的架势。

    “好,就先从队长写起。队长是我们上林湾的当家人、带头人嘛。”晓枰讲道。

    讲是咯么讲,可怎么写呢,写么子呢?一旁没作声的晓楠,已经在脑子里捉摸开了。功,就是功劳,有功。英,就是英雄,英勇。功英哥又是上林湾的好当家人,是刘家祖宗的好后代。“有了,有了。”晓楠突然来了灵感,对着众人大声讲道:“把功英哥的名字藏头写在对联里。”

    “晓楠叔,你怎么写啊?”仁化有点着急了。

    “咯样写。上联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上林湾里当家人,下联是,英雄豪气改天换地刘家村上好儿郎。功英哥。你看可以吗?”晓楠问道。

    “何止可以啊,简直是太好了,不但写出了功英的名字,还表明了他的身份,还写出了我们上林湾人的气势。好,好。”功书哥代他堂弟功英作了回答。

    功英哥听了,早已高兴得只晓得裂开嘴笑了。倒是他儿子着急:“晓楠叔,那你快点写下来罗。”

    “队长的,应该用正楷写,显得庄重些。我来写。”晓枰那边已经开始着墨了。

    “晓楠哥,”是显宣在喊,看来,咯小子要求晓楠,还委屈自己,尊称了晓楠一声“哥”:“帮我屋里想一幅啊。我爸爸是政治队长,写了队长的,就该写我家的了。”

    “噫,当个保丁大的官,还可以抢先啊。”满崽妇娘不高兴了。

    “满崽大嫂,不要急,快,很快的。我一起想,哪个屋里的先想出来,就写哪个的。”晓楠只有给他们讲和着。

    那边晓枰已经写完了功英哥的春联,他把笔一放,讲道:“我倒是给功程哥想了一幅,就是名字不好摆在头一个字,放在句子里面,不晓得行不行。”

    “你先念出来听听看。”功程哥听到讲到他,就想先听听句子再讲。

    “好,是咯样的,上联,立功受奖趁年青,下联,鹏程万里就起步。怎么样?”晓枰吟出他想的句子。

    “唔,”功程哥想了一下:“好,意境好,还对我的崽女有督促作用。我就要咯一幅,让崽女们背熟了,记准了,以后就照咯两句话去做。”

    功程哥的对联有了,晓楠集中思想想德勋的。只见他眉头一皱,就讲:“有了。显宣,我念出来,你听好了,回去问你爸爸的意见,要行,再过来写出来。”

    “好,好。对了,仁化,你帮我记下来。”显宣怕自己记不准。

    “勋老的一幅是,德高望重政治队长带头人,勋巨功彰农会主席老革命。”

    “晓楠叔,勋巨功彰怎么写啊?”仁化问道。

    “勋就是他的名字呀,巨是巨大的巨,功就是功劳,彰是表彰的彰。”晓楠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了。

    显宣也一个字一个字念叨着“巨大的巨,功劳的功,表彰的彰”,拿了仁化帮他记下的对联,过对林湾找自己父亲去了。

    老实巴交的鸿意伯站在人堆后面,望着湾村里热热闹闹的写春联的景象,一个人在那里笑咪咪的。晓楠从显宣身上收回目光时,正好看见了鸿意伯。他顺口念了一下“鸿意,鸿意”,突然觉得咯两个字很好写句子,鸿雁传书,意气风发嘛。他马上就有了,提高了声音对站在后面的鸿意伯喊道:“鸿意伯,我帮你想了幅对子,你老看可以吗?”

    鸿意伯听得晓楠叫他,听明白了意思,就讲:“肯定好,好。你就帮我写下来就是。”

    “那我就用隶书为你老写了?”

    “好,好,肯定好。”鸿意伯只是一连地讲好。

    晓楠就铺开两条红纸,写下了“鸿雁传书红色报纸书写中央精神,意气风发贫下中农发挥骨干作用”,又用嘴吹了吹,干了墨迹,就叫桌子边的功行拿了过去给他老爸看。

    “哎,功行,你等一下。我看鸿习叔没来,他可能在家里忙家务了。我咯里给他也写一幅,你带给他。”功行与鸿习叔家住隔壁,晓楠让他顺便带去。

    功行就在桌子边又站了一会儿,晓楠就又写出了一幅隶书春联:“上林湾里鸿图大展,栗山脚下习俗更新”。功行正要接了去,鸿习叔的儿子功皮来了:“晓楠哥,我来了,给我,给我。”

    那边,德财正在对晓枰讲:“晓枰,写我的,写我的。还有我哥哥的,他今天去大队部了,我帮他带。”

    “写你的?你还没当家,不能写。只能写你家老爹的。”功书哥纠正他的**。

    “写我爹的,写我爹的,反正是我家里啊。”德财只能认了。

    “哥哥,我想出来,给厚友爷和德保一人写一幅。我念,你写。”

    晓枰听着晓楠的话,就在桌面上又铺开大红纸。应着晓楠的吟诵声,两幅标准仿宋体的春联就展现出来了:

    “厚德载物一代老农风采,友邻亲朋四乡新风传颂”;

    “德才兼备争当革命接班人,保家卫国永做红色继承者”。

    今天不碰巧出诊的赤脚医生功崇回来了,赶了个尾声:“啊呀,再晚来一步,就没我的份了。”

    “怎么会呢?我已经给你想好对子了,咯就写给你。”晓枰一边口里念着,一边笔下就写了出来:“功高当代为人民,崇尚理想干革命”。

    “好,好。”功崇满意地拿着春联回屋去了。

    还有两户,就是富农子弟功治、功光两兄弟,当家人没来,只是功治的孩子在桌子边凑热闹。晓枰知道,那是他们有意回避了。他们怕不好给他们怎么写,不想为难知青两兄弟。其实,晓枰已经为他们想好了两幅,咯会儿就写了下来,让他们家小伢崽拿回去。一副是“辛勤劳作但求有功,诚恳为人尊崇政治”,另一幅是“春种秋收方为功劳,遵纪守法才是光荣”。

    “唔,写得好,既尊重了他们,又让别人没么子好挑的。”队长功英作了肯定。他又讲道:“各家的都写了,你们咯个知识青年之家也应当写一幅好春联啊。”

    “我早就想好了。哥哥,我讲,你写,用带点草的楷书,可以吗?”晓楠讲道。

    “要不,干脆用行书,显得活跃些。”晓枰讲道。

    “好啊,那你就写:知识用于实践如入广阔天地,青年到了农村才能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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