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只觉脚底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痛呼一声,坐倒在地上。

    他伸手在脚上一摸,触到四枚七八寸长的尖利钢针,扎进脚底,从脚背上扎透出来。这时,他突然感到脚上的伤口一阵发麻,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这钢针上有毒!”

    金花婆婆奸计得逞,心中大喜,举起手中长杖,就要了结谢逊的性命。

    便在此时,忽听得左侧传来两下玎玎异声,三个人疾奔而至。

    王桀一瞥之下,只见那三人都身穿宽大白袍,其中两人身形甚高,左首一人是个女子。三人背月而立,看不清他们面貌,但每人的白袍角上赫然都绣着一个火焰之形,竟是明教中人。

    三人双手高高举起,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只听中间那身材最高之人朗声说道:“明教圣火令到,护教龙王、狮王,还不下跪迎接,更待何时?”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谢逊和金花婆婆都是一惊,金花婆婆放下高举的长杖,开口道:“本人早已破门出教,‘护教龙王’四字,再也休提。阁下尊姓大名?这圣火令是真是假,从何处得来?”

    那人喝道:“你既已破门出教,尚絮絮何为?”

    金花婆婆冷冷的道:“金花婆婆生平受不得旁人半句恶语,当日便阳教主在世,对我也礼敬三分。你是教中何人,对我竟敢大呼小叫?”

    突然之间,三人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只左手齐往金花婆婆身上抓去。金花婆婆拐杖挥出,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金花婆婆一杖击空,已被三人的右手同时抓住后领,一抖之下,向外远远掷了出去。

    以金花婆婆武功之强,便是天下最厉害的三个高手向她围攻,也不能一招之间便将她抓住掷出。但这三个白袍人步法既怪,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毫巅,便似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一般。

    此时天上正好一片乌云飘过,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射下来。那三人身子这么一移,月光正好照在他们脸上,让王桀将他们的容貌瞧得清清楚楚,只见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那女子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淡,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

    只听那虬髯人朗声又道:“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跪迎?”

    谢逊道:“三位到底是谁?若是本教弟子,谢逊该当相识。若非本教中人,圣火令与三位毫不相干。”

    虬髯人道:“明教源于何土?”

    谢逊道:“源起波斯。”

    虬髯人道:“然也,然也!我乃波斯明教总教流云使,另外两位是妙风使、辉月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从波斯来至中土。”

    谢逊闻言不禁一怔,万没想到这三人竟是从波斯总坛来的。

    只听那黄须的妙风使道:“我教主接获讯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踪,群弟子自相残杀,本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风月三使前来整顿教务。合教上下,齐奉号令,不得有误。”

    谢逊说道:“中土明教虽然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三位远道前来中土,谢逊至感欢忭,跪迎云云,却是从何说起?”

    那虬髯的流云使将两块黑牌相互一击,铮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说道:“这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前任姓石的教主不肖,失落在外,今由我等取回。自来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听令?”

    谢逊入教之时,圣火令失落已久,从来没见过,但其神异之处,却是向所耳闻,明教的经书典籍之中也往往提及,听了这几下异声,知道此人所持确是本教圣火令,何况三人一出手便抓了金花婆婆掷出,决不是常人所能,当下更无怀疑,说道:“在下相信尊驾所言,但不知有何吩咐?”

    流云使左手一挥,妙风使、辉月使和他三人同时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跃到金花婆婆身侧。金花婆婆金花掷出,分击三使。三使东一闪、西一晃,尽数避开,但见辉月使直欺而前,伸指点向金花婆婆咽喉。金花婆婆拐杖一封,跟着还击一杖,突然间腾身而起,后心已被流云使和妙风使抓住,提了起来。辉月使抢上三步,在她胸腹间连拍三掌,这三掌出手不重,但金花婆婆就此不能动弹。

    流云使提着金花婆婆,左手一振,将她掷在谢逊身前,说道:“狮王,本教教规,入教之后终身不能叛教。此人自称破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你先将她首级割下。”

    谢逊一怔,道:“中土明教向来无此教规。”

    流云使冷冷的道:“此后中土明教悉奉波斯总教号令。出教叛徒,留着便是祸胎,快快将她除了。”

    谢逊昂然道:“明教四王,情同金兰。今日虽然她对谢某无情,谢某却不可无义,不能动手加害。”

    妙风使哈哈一笑,道:“中国人妈妈婆婆,有这么多罗唆。出教之人,怎可不杀?这算是什么道理?当真奇哉怪也,莫名其妙。”

    谢逊道:“谢某杀人不眨眼,却不杀同教朋友。”

    辉月使道:“非要你杀她不可。你不听号令,我们先杀了你也。”

    谢逊道:“三位到中土来,第一件事便勒逼金毛狮王杀了紫衫龙王,这是为了立威吓人吗?”

    辉月使微微一笑,道:“你双眼虽瞎,心中倒也明白。快快动手罢!”

    谢逊仰天长笑,声动山谷,大声道:“金毛狮王光明磊落,别说不杀同伙朋友,此人即令是谢某的深仇大怨,既被你们擒住,已然无力抗拒,谢某岂能再以白刃相加?”

    妙风使道:“明教教徒,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你胆敢叛教吗?”

    谢逊昂然道:“谢某双目已盲了二十余年,你便将圣火令放在我眼前,我也瞧它不见。说什么‘见圣火令如见教主’?”

    妙风使大怒,道:“好!那你是决意叛教了?”

    谢逊道:“谢某不敢叛教。可是明教的教旨乃是行善去恶,义气为重。谢逊宁可自己人头落地,不干这等没出息的歹事。”

    流云使道:“明教中人,不奉圣火令号令者,一律杀无赦矣!”

    谢逊喝道:“本人是护教法王,即令是教主要杀我,也须开坛禀告天地与本教明尊,申明罪状。”

    妙风使嘻嘻笑道:“明教在波斯好端端地,一至中土,便有这许多臭规矩!”

    三使同时呼啸,一齐抢了上来。谢逊屠龙刀挥动,护在身前,三使连攻三招,抢不近身。

    辉月使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谢逊天灵盖上拍落。谢逊举刀挡架,当的一响,声音极是怪异。这屠龙刀无坚不摧,可是竟然削不断圣火令。便在这一瞬之间,流云使滚身向左,一拳向谢逊后心打去。

    谢逊双脚受伤,坐在地上转不得身,只能略微侧身以避开要害。

    只听“砰”的一声,流云使一拳打在谢逊后背上。

    谢逊当即感到一股阴劲如刀、如剑、如匕、如凿,直插入他背后的“神道穴”中。这虽是一股无形无质的阴寒之气,但刺在身上实同钢刃之利。谢逊霎时之间闭气窒息,全身动弹不得。

    在他身前的妙风使趁机举起右手圣火令,便往他天灵盖击落。

    谢逊急运内力,冲击后背被点中了的“神道穴”,但总是缓了一步。

    眼见谢逊就要命丧当场,妙风使突然感到一缕劲风从背后袭来,他当即顾不上再对谢逊下手,急忙向右一闪,避过背后而来的偷袭。

    妙风使回过身来,只见向自己发动偷袭的,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名丑陋少女。

    这少女正是殷离,她见谢逊性命危急,不禁出手相救。

    谢逊得了这一下援手,缓过劲来,手中的屠龙刀一抡,将三使全部逼退。

    功败垂成,让波斯三使都暗道可惜。辉月使暗恨殷离坏事,闪身来到她身侧,一掌向她拍去。

    波斯三使的武功本就和四**王相差不多,更兼招式怪异,一般武林高手都不是他们对手。就连金花婆婆都被他们一招擒拿,殷离如何能抵挡?不过三两招的功夫,就被辉月使拍中五六处穴道,动弹不得。

    在辉月使出手对付殷离时,流云使和妙风使继续联手围攻谢逊。只见妙风使一拳向谢逊后心打去。这一拳来无影,去无踪,谢逊竟听不到半点风声,直到拳头碰到他的背脊上,他才察觉,但为时已晚。

    妙风使这一拳打的颇重,只打得谢逊胸腹间五脏六俯似乎都移了位置。同时,谢逊又感到背心一痛,一股宛若实质的寒气突破了他护体的真气,直侵入内脏。

    这股寒气既尖锐,又寒冷,使得谢逊的五脏六腑都感到一阵刺痛,他手上的动作不禁一缓。

    他身前的流云使抓住机会,举起圣火令狠狠砸下。

    只听“嘣”的一声,流云使手中的圣火令深深的嵌入了谢逊的脑袋里,一缕鲜血从圣火令砸出的凹痕里缓缓流淌了下来。威震江湖数十载,仇家遍天下的金毛狮王谢逊就此殒命。

    格杀了谢逊,波斯三使都是心下一宽,流云使将嵌在谢逊脑袋里的圣火令拔出,擦拭干净。妙风使看到仍然握住死去的谢逊手中的屠龙刀,不禁心中一动。

    妙风使虽刚到中原,尚不知屠龙刀之名,但也看出这是一柄举世难寻的宝刀,当下伸手去捡。但他刚将宝刀捡起,就突然间手腕一紧,屠龙刀已被人夹手夺了去。他大惊之下,回过身来,只见一个青年的右手中正拿着那柄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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