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虎的大军在郊县兵分两处奔袭宁县和大谷仓的同时,位于宁县的幽州大军现在却有点愁云惨淡,一支有备而来的六十万大军攻打一个只有十多万人的汤池城竟然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攻下来,唯一的收获就是消磨了对方的军力,并将对方团团围住。然而消磨对方军力的同时,己方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边山族军队被打残了,本阵的步兵营伤亡了五万多人,而且更糟糕的就是昨晚对方派出一千死士偷袭攻城营寨,而且偷袭成功,烧毁了所有的攻城器械。

    眼下坏消息频频传到了幽州大军的中军营寨,昨晚回军武阳去取攻城器械的军队半路受阻,原因是最近的桥梁年久失修承受不了冲车等攻城器械的重量,他们不得不绕远路另外寻找一条道路过来。其次就是从山阳方面的斥候八百里加急传来消息,关山月已经重整了军队,已经向这边推移过来,而关驰的靖州厢军也进驻章郡布防,看样子是想要将幽州大军彻底的封锁在武阳宁县一带。

    薛玄将手中的战报扔在扔在一旁的火炉里面,看着营帐下面自己的族人正在为要不要惩罚攻城前营的主事将领而争吵,他们全然忘记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拿下汤池城。看着这些大难领头还在为了自己利益争吵不休的族人们,薛玄不禁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地疲惫。

    虽然薛玄现在才三十多岁。但是他的头上已经有了一缕缕的白头,皱纹也过早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纵然他的外貌体形依然和以前一样威猛,可他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将他内心地疲态给泄漏出来,像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已经老了。就岁数而言,薛玄是薛家最年青的家主,他也是薛家百年来官职最高的人,百年薛家的荣耀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沉重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面。若非为了薛家当年在并州地时候。或许他也会像玉门关行军总管韩涛、天雄军统帅连成和昭义军统帅郭信等人一样战死玉门关,这样他也就不会背负上逃兵的骂名,芶活在幽州,承受七年内心羞耻的煎熬,或许这个时候他的死敌段虎也会在玉门为他塑造一个两丈高的雕像。

    段虎为了纪念数千年来玉门关的战事,命郭媛的丈夫厄琉司召集其故国欧里斯最好的雕塑师。为历朝历代将近两百名玉门关守将制作雕像,每个雕像都是一丈高,用的是整块大青石原石,下面的底座刻上了守将地生平。或许是为了羞辱薛玄,在玉门关最后一战阵亡的韩涛等三名将领,段虎刻意塑造了一个两丈高地雕像,而且雕像的脸全部都是朝着幽州,似乎是一种无言地斥责。这近两百个雕像令到玉门这座城市还未建成便已经名扬天下,很多人不远千里想要来瞻仰一下已故的英雄将军们,然而全都被段虎以王城未曾建好为由给挡住了。这件事情令到段虎的声望大增。特别是那些玉门关守将的后人们对其更是感激淋涕,举家归附在段虎麾下任事。

    在段虎声望增加的同时。做为玉门关建立以来唯一一个逃跑的守将薛玄则备受指责,原本依附在他麾下的将领官员纷纷出走。改换门庭,整个幽州政体最终变成了一个家族式的政体,幽州地大小官员不是本族子弟,就是外戚世家子弟,显得这个政体非常畸形。然而薛玄根本不关心什么政体问题,他一心展军事,努力练兵,将原本只有二十多万的幽州军迅扩张到了七十多万常备兵力。比段虎足足多出了十多万,而整个幽州地人口才只有六百多万。不到十比一的比例,就和他的政体一样,他的疯狂扩军也显得非常的畸形。

    薛玄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又怎会不知道用六百万人来养七十万军队的危害,但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段虎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将他笼罩在其中,让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慌里面,为了逃出段虎的阴影他只能这样大规模的扩军。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他始终都无法逃脱出来,这次他没有选择更为安全的撤入御天公主和九戎国的领地,而是跟段虎的军队正面对抗,或许就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想要跟段虎做一个最终的了结。

    “你们全都闭嘴!”已经退下来的前族长薛瑞见到营帐内众人争吵不休、相互揭瓦的丑态,而薛玄却没有任何表态,不禁皱了皱眉头,高声叫道:“该如何处置他们二人应该由平北王来决定。”

    营帐内的薛氏家族和外戚家族的人见到老族长火了,全都不再多言,相互瞪了一眼,然后分立两边,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薛玄身上,等待薛玄做出最终决定。

    如何做出处罚决定是个很难的难题,眼下幽州大军除去万骑军和边山族军队以外,组成大军主体的人马分别是薛家本族和外戚,而且就人数而言外戚要比本族军队多出了一半,而进攻前营的两名将领分别是外戚子弟的冯继和薛家庶族子弟的薛刚。这次攻城器械被烧毁,两人都有很大的责任,冯继掌管前营防务,未能现敌军,此乃罪责之一,而薛刚却是掌管攻城器械,未能保护好器械则是他失职,按理说两个人都有罪,两个人都应该惩罚,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对薛玄会很不利,失掉外戚和薛家庶族的支持。

    经过再三利弊权衡之后,薛玄最终决定主要处罚薛家庶族子弟薛刚,军杖四十,而冯继则罚俸半年。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因为冯继在外戚中的地位声望很高,必须笼络,而薛刚只不过是庶族最外围的一个穷小子,血缘关系极为淡薄,虽然有些才能,但毕竟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处罚之后,只需要稍微安抚一下庶族,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将薛刚拖出去杖责之后,薛玄神色一整,语气极为严肃的说道:“各位对攻城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现在关山月已经整军二十万向这里开拔过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傍晚就会抵达这里,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明天傍晚之前攻下汤池城。”

    “依我之见,不如将关山月的大军已经快到的消息传到汤池城的敌军那里,”一个薛玄叔父辈的将领站出来,行礼道:“然后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埋伏在山阳和宁县的山道两旁,令一部分全力拿下关山月的大军。如果汤池城内的守军出援的话,我们就

    埋伏起来的军队偷袭汤池城守军,然后全军掉头攻打

    “哼!若是按照你的计划,我们能够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一名同样辈份的外戚将领也站了出来责问道:“请问一下老将军,你准备派多少人埋伏山道,多少人阻击汤池援军呢?要知道关山月的龙城铁骑并不比王爷的万骑军差多少,而且若是兵力去少了,还指不定谁阻击谁,若是兵力去多了,到时从汤池城出来驰援的是段虎的玄甲军的话,又怎么可能阻挡他们?只怕最后我们会受到对方夹击,最终全军覆没。”

    “那按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那名老将不屑的问道:“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你也出个主意呀!”

    那名外戚老将也不客气,直言道:“眼下的形式对我军极为不利,我们绝对不能在汤池城拖延太久,而现在攻城器械又被毁了,新的攻城器械只怕一时半会不可能送过来,所以我认为大军现在应该尽快的赶制一批简易的攻城器械,同时派遣万骑军中途拦截关山月的大军,我们则连夜攻打汤池城。如果在明晚之前攻下了汤池城便好,若是没有攻下,我们必须想一条出路以避免我们全军覆没,最好是选择一处突围,离开幽州。”

    “什么?你想要我们放弃幽州百年的基业?”外戚老将地话一说出来。便引起了非常激烈的反应,不单单薛家本庶两族,就连外戚中间也有人反对。

    然而众人全都义愤填膺,严词反对的时候,薛玄却显得异常冷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沉声问道:“如果我们要选择一个方向突围的话,该选择哪一方向?”

    众人听到薛玄的话皆一脸愕然。帐内变得寂静起来,那名外戚老将走到行军图旁边,指着山阳说道:“依我之见,应该从山阳突围,集中兵力突破关驰的靖州军防御,然后大军攻入西靖州大草原。这个时候西靖州、豫州的兵力都已经调派到幽州来了。兵力空虚,而并州就只有五万御林甲士,他们必然会拱卫苍陇,所以我们不会受到任何阻挡,到时只需要一直向西挺进,进入北疆,跟董斌合作,夹击北疆的严勇,这样地话,我们非但不会输掉全部。或许还能转败为胜。”

    这名外戚老将的行军战略说出来之后,众人全都一改之前的反对。点头认为可行,薛玄则再三思考了其中的得失之后。点头同意道:“很好,我们就按这个计划执行,全军原地修整,今晚戌时攻城,万骑军由薛城统领前往白浊山阻挡关山月的大军,司马琅何在?”

    这时神色有些憔悴的司马琅走了出来,向关山月行礼道:“末将在。”

    “你地边山军还有多少人马?”关山月沉声问道。

    “还有七千多人。”司马琅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如实回答道。

    司马琅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沉痛来形容。原本生活在恒连山脉的他们被段虎派兵偷袭,差点灭了族。六十多万的族人被杀得只剩下二十多万人,老人、小孩以及妇女全都死在了段虎的手下。原本他们投靠薛玄是准备借着薛玄的力量来报仇,好不容易凑齐了五万人马,组成边山军,加入薛玄的幽州军与段虎作战。没想到,现在连段虎的人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五万族人就被别人当枪使,死得只剩下七千多人了,其中的痛楚又岂是外人所能体验。

    若是在平时薛玄必然能够从司马琅地脸上表情察觉到一点一样的神色,然而现在薛玄地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为薛家保留实力的事情上,又岂会有心来留意其他人,他地手指敲打了几下桌面,说道:“我再给你调派三千名士兵,给你补足一万人,你将他们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全力打造如云梯等简易的攻城器械,一部分就全力挖掘地道,两项任务务必在今晚之前完成,否则军法处置。”

    司马琅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变为常色,说道:“末将遵命。”

    接着,薛玄又吩咐了几项细节,便让所有人下去,准备决战,而他自己和其父薛瑞则坐在营帐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司马琅在离开了中军大营之后,也不跟其他将领闲谈,径直走回了自己的边山军军营,回到军营后,便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副官,并将薛玄的命令说了一遍,然后询问道:“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副将想了想回答道:“该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薛玄绝对打不过段虎,如果再这样下去的,只怕我们边山族就要灭族了。”

    司马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走到营帐内的行军图前看了看,忽然吩咐道:“你立刻从我军的族人中间,挑选出五千最强壮地年青战士,去制作攻城器械。等幽州军全力攻城之时,你就带领这五千人,离开这里,走山路回到我们的村落,召集全族地人从山路进入益州,避开段虎的围剿。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从益州,迁移到琼州,并渡过天江,进入南齐,依我所见,南齐在这些年之内不会有什么战事,足够我们族人休养生息了。”

    听了司马琅的主意,那名副将皱了皱眉头,急声问道:“司马将军,那你呢?你怎么办?你留下来,只会是死路一条,无论是薛玄、还是段虎都不会放过你的。”

    司马琅摇摇头,坐回到椅子上面,说道:“我不能离开,如果我离开了,薛玄必然会知道我们的逃跑计划,到时我们族人就一个也别想逃了。”说着他摆了摆手,吩咐道:“你现在就下去办理吧!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时间不等人。”

    副将见司马琅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之后,便转身走出了营帐,而营帐内的微弱烛火也因为从帐口忽然吹进来的一阵风而熄灭,营帐内陷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离幽州大军前营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内,一个高大身影杵着一根简易拐杖缓慢的向汤池城靠近着,而那个身影还不时的向幽州大军的中军营帐方向怨毒的看了过去,并喃喃自语道:“薛玄如此羞辱我薛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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