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元年五月十五,告老还乡的傅以渐经过一个多月的路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聊城,当地官员富绅闻讯前来探望。门中之客络绎不绝,都以好礼相赠。众客周知傅阁老一向廉节,故只送各种书画墨宝,不送金银珠宝。

    若是傅以渐还在宫中当差,这些东西他也是不会手的,但现在告老还乡。也就没那么多拘束了,收些书画也不算贪赃,日后自家也会往外送礼,只当是礼上往来。

    饶是傅家知道老爷回来,家中来客必定不少,已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不光是傅家家丁忙个不停,邻居袁府的人也都来了,除了袁老爷陪着傅以渐,其余的家人也都帮着忙起来了。

    “于磐兄,你这次衣锦还乡我们袁府可是出了不少力啊,你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袁老爷抚着白须微笑的道,眼里闪烁着奸诈的阴谋。

    “你个老东西,看你那奸诈的眼神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吧!什么事,看在这么多年的邻居份上能帮我就帮你一把。”傅以渐道。

    “这事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如今你退了,也该为后辈想想了。你那几个没用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只有老大好点,生了一个好娃,如今已经十二了,年前又中了秀才。他和我家老二家的婉茹从小青梅竹马,我也着实喜欢寒竹这个孩子,今我就豁出老脸高攀一下,不知于磐兄意下如何。”说道最后袁老爷的脸已经憋红了。

    这种事情向来是由红娘提的,而且婚姻之事多方都是男方提及,袁老爷身为一家之主这样说显然有**份,若是今天傅以渐不答应他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哈哈!士达啊士达!你可真让我大吃一惊,一向好面子的你今天竟然也拉得下老脸。我今天如果真的驳了你的面子,你这老东西非和我玩命不可!”傅以渐听了袁老爷的话哈哈大笑,随之又道:“来人啊,把寒竹和袁老爷的孙女叫道这里。”

    听傅以渐如此说,袁老爷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不过今天自己的面子也算丢到这了。幸好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袁老爷急于促成这桩婚事,道不是攀傅以渐的高枝,他是真的喜欢傅寒竹。也难怪,一个十二岁的秀才且文武双全,家风更是没的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啊。

    傅以渐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今天不答应袁老爷,日后登门的媒婆肯定是少不了的,只要来提亲的多数都有些来头,自己也不好得罪那些人。倒不如索性这两人多把此事公布如后也少了些许麻烦,他虽然远在京城,但袁婉茹也是家中人看着长大的,袁家虽然没落,也是名门之后,总比那些不知底的大家闺秀好的多。

    “寒竹给祖父请安,给袁老爷请安。”

    “婉茹给祖父请安,给傅阁老请安。”

    片刻之间傅寒竹二人已经来到了后堂,一路上两人都在探讨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惊动了这两位,傅寒竹倒没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袁婉茹却不行,虽然也确定今天自己没做什么错事,难保以前做的事不被祖父发现,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其实她以前也没做什么坏事,无非就是爱疯爱闹,不遵礼数。但一个女孩子在一个封建制度家风严谨的大家族里,不遵礼数那是严重有损家风的。

    “寒竹啊,你今年也十二岁了,虽然结婚有点早,也到了该订婚的年龄了。我今天和袁老商量了一下,趁着这两天人多,就先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你有什么意见没有?”傅以渐看着傅寒竹道。

    “孙儿全凭祖父安排。”傅寒竹知道在如今的社会,自己是无权反对的,反对即为不孝。问自己的意见也只是走一下形式而已。

    “袁家小丫头,你也知道既然把你也叫来了,这订婚的对象肯定是你,你有什么意见吗?”傅以渐又对袁婉茹问道。

    “全凭二老安排。”袁婉茹羞涩的道。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荡然无存,一副含羞待放的摸样与之前判若两人。

    二老微笑的看着二人相互点了点头,傅以渐道:“竟然事情定了,傅袁两家到你们这辈也算世交了,没那么多礼数,等会对外宣布一下这婚事就算定了,正好这酒席也是现成的,过两年你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再举办婚礼。”

    二人走出后堂,对于今天的事情傅寒竹并没有感到意外,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袁婉茹始终羞涩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女人和男人对待婚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古代,长辈的安排虽然不可抗拒,但只要自己有个功名可以纳妾,而女子却别无选择。

    “想什么呢?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你以前不是一直以未婚妻自居吗?现在真的把这名分给你了怎么还不适应了?”看到袁婉茹难得的羞涩表情,傅寒竹不禁调侃道。

    “哎呦。”

    看到傅寒竹幸灾乐祸的表情袁婉茹狠狠的踩了傅寒竹一脚。

    “哼,就知道笑话我,不理你了。”袁婉茹朝着门外一路小跑,她可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了,一会祖父他们公布完,在众人的眼光下自己还不羞死。

    “哎!你还没吃饭呢?哈哈!”傅寒竹在后面笑呵呵的喊道。

    看着袁婉茹表条的身影,傅寒竹越想越想笑,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开怀的笑。傅寒竹心想女人永远是女人,哪怕她何等刚强火爆也总有温柔的一面。

    对于聊城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天,先是傅老爷回乡,各种达官贵人富商绅士,还有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来道贺。后来傅阁老又宣布了自己孙子傅寒竹的婚事,虽然是订婚,但古代不像如今,只要定下来基本就不会改动,除非有什么大的特殊情况。

    听到傅阁老宣布傅寒竹的婚事,不少达官贵人都暗自后悔,让别人捷足先登。不少人这次来道贺的贵人都是想借此机会与傅家攀成亲家。先不论傅以渐帝师的身份,就是傅寒竹十二岁秀才身份就足以让不少贵人望眼欲穿。

    在聊城一带傅寒竹也有了很大的名声,少年英才文武双全,又是名门之后。那些来不及提及的达官贵人都羡慕袁老爷,与这些达官贵人相比,没落的袁家并没有任何优势,无奈近水楼台先得月。袁老爷此时红光满面笑呵呵的抚着胡须,完全忘了之前求婚的尴尬。

    有的达官富绅甚至想让自己女娃当个平妻,平妻不成当个妾也何以啊。傅寒竹如此少年才俊,又有傅以渐的余荫,以后成就定不会低,就算达不到傅以渐的程度,当个二三品的大员还是很容易的。无奈现在就是他们想让自家的闺女当妾,傅寒竹也没有这个资格。

    古代的三妻四妾是有讲究的,除原配发妻,还有另两个位置就是颇有地位的平妻。平妻待遇等同于原配妻子,生出孩子视为“嫡出”,可以成为家族的正式继承人。相比较妾就要低微一些。发妻持家,平妻在旁辅佐,偏妾则要尽心伺候夫君与三房夫人。妾死后不列入宗族牌位,所生子女为"庶出"不能接受家族遗产。

    之所以说傅寒竹没有资格,古代对三妻四妾是有制度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才可以拥有三妻四妾。当然那些小官和富绅也有自己的妾室,但却没资格拥有平妻。而现在的傅寒竹连婚都结呢,何况是妾室呢。

    那些带有这样心思的贵人在宴席散后,都迫不急待的离开了。因为他们是在受不了袁老爷那红光满面的嘴脸,竟然被一个没落的家族占了先机,他们多少有些不服气,可是这种事情不服气也没用,又不是打仗比谁势力大,只能怨自己闺女没服气。

    送走道贺的客人,傅府一下冷清了很多。袁老爷因为心情好,多贪了几杯,已经被家丁送回袁府了。只有山东知府没有走,在后堂与傅阁老谈话。傅寒竹闲来无事,到书房中温习。当傅寒竹从书房中出来已经戌时,这时候天还很短,戌时天已经很黑了。伸了伸懒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让自己头脑变的清晰一些,傅寒竹把他前世爱熬夜的习惯很完整的带到了今世。

    傅寒竹对于这世的书籍开始还是很头痛的,清一色的文言文,还没有白话注解。有的时候一句话在不同的书籍里表达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怪不得后世那么多专家翻译文言文还有保持不同意见的人。翻译注解是需要灵活理解和深厚的知识,并不是如给汉字注上拼音那么简单。

    原本傅寒竹以为清朝人读四书五经要比后世人好理解一些,可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特别是那些小私垫老师,他们教学完全的凭借自己的理解。因为身边读书人很少,错误了没人纠正,也没有人探讨自己也浑然不知。一些乡下的秀才都只教识字,多数都靠学生自己理解,可见当时有一个名师要比后世有一个教授难得多。

    傅寒竹走在后院,有家丁来报,说老太爷和知府大人叫他到后堂。

    “孙儿给祖父请安,学生给知府大人请安。”一进门傅寒竹很恭敬的请了安。

    “青山给您老人家生了个好孙子啊,我在济南就听说贤侄的大名了。呵呵。”山东知府笑道。

    其实山东知府也已经四十多了,他的孙子比傅寒竹只小两岁,但他是傅以渐的门生,所以只能与傅寒竹的父亲同辈而论。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他一个堂堂山东知府也不会大老远从济南来聊城,参加这么一个形式上的宴席。

    “岁昌啊!你这是挖苦我呢,我把你们都带成人样了,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说道他的儿子,傅以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学生不敢,如今贤侄如此出息,不也为您老争了不少光嘛,早就听说贤侄文武双全,名声享誉这个聊城,学生早就想见见了。”见自己说错话,山东知府赶紧打圆。

    “学生才疏学浅,怎称得起知府大人如此夸赞。”傅寒竹谦虚道。

    “好了,都是自己也人也别客套了。寒竹,最近有没有复习功课啊?”傅以渐在一旁道。

    “孙儿始终都在学习,温故而知新。”傅寒竹道。

    “这就好,不要因为有一点点成绩和名声就骄傲起来,今天给你找来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刚中了秀才,原本今年没有乡试,但今年新皇帝登基是有恩科的。所以今年秋天是有秋试的,你要有所准备。”对于傅寒竹的回答,傅以渐很满意。

    恩科傅寒竹是知道的,乡试照例每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皇家有喜庆之事加科称为恩科,由皇帝钦命正副主考官主持,凡获秀才身份的府、州、县学生员、监生,贡生均可参加。考试通常安排在八月举行,因此叫“秋试”。按四书五经,策问和诗赋分三场进行考试,每场考三天。

    乡试发的称为“乙榜”,又称“桂榜”。考中的称为“举人”,头名举人称“解元”。中了举人便具备了做官的资格。同时读书人成了举人才有资格进入更高层次的会试。

    通过乡试的举人,可于次年三月参加在京师的会试和殿试。会试由礼部在贡院举行,亦称“春闱”,同样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由翰林或内阁大学士主考。会试发的榜称为“杏榜”,取中者称为“贡士”,贡士首名称“会元”。

    得到贡士资格者可以参加同年四月的殿试。殿试由皇帝主持和出题,亦由皇帝钦定前十名的次序。殿试只考一题,考的是对策,为期一天。录取名单称为“甲榜”,又称“金榜”;分为三甲:一甲只有三人,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多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二、三甲第一名一般称为“传胪”。殿试只用来定出名次,能参加的贡士通常都能成为进士,不会再有落第的情况。

    能中进士便是功名的尽头,不能重考以求获得更高的名次。能够一身兼解元、会元、状元的,就是“连中三元”。傅以渐虽然是大清开国第一状元,但他在乡试中并没有中解元。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连中三元这种事情也是要靠运气的。

    “孙儿早已在准备了,若是乡试中了举人,孙儿在明年的三月赴京考取贡士成为进士,定不负祖父与家父的期望。”傅寒竹回答道,其实他对中举人和进士是很有信心的。

    连中三元他不敢说,因为这里的问题很多,包括主考官的个人喜爱,和最后皇上的赏识。但自己两世的思维和读过的书如果不能高中,自己也就白转世了。

    “你的口气还不小,我也不难为你,乡试你如果中了举人,明年的会试落榜也没关系。中了举人就可以某个差事,进士多考两次也没事,毕竟你还小。”傅寒竹的回答虽然令傅以渐很满意,但还是装作严肃的告诫道。

    “老师以贤侄之才中个举人还是很轻松,我想就是明年的会试也没多大问题。”山东知府恭维道。

    “你也不用帮他吹嘘,如果他明年真中进士,我宁愿老脸不要也要向太皇太后给他谋个好差事。”傅以渐旋即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岁昌你如今已经是山东知府了,我只不过是个安享晚年的老人以后这种小事也不用总往这里跑,我知道你已经安排了客栈,就别回去了,今晚就在这住吧。”

    “老师这是折杀学生啊,就是官做的在大我也是您的学生啊。”山东知府拱手道。

    “寒竹也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多读点书,为秋试多做些准备。”

    “孙儿告退。”

    “学生告退。”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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