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兴喝下敌敌畏后,不一会儿就就有了剧烈反应,但他强忍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一会儿,毒性发作起来他的胃开始受不了,忍不住哇哇直吐。但他还是强忍着,怕惊动刚刚睡下的父母。

    吐了一阵,玉兴的神志渐渐变得模糊,他已控制不住自己了。浑身就像有无数小虫在咬噬,五脏六腑好像放在火上烧烤般难受。

    他把头垂在床边,咽喉紧紧抵在床楣上。想以此尽快结束痛苦的人生。

    但是身体里的毒性却由不得他,咽喉刚抵上床楣不久,他的头就像要炸裂似的痛起来。他翻过身俯卧在床上,咬着牙使劲揪扯自己的头发。头发被他一簇一簇的拔了下来,可还是止不住那剧烈无比的疼痛。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脚手不停碰撞在床边的物件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老中夫妇睡下不久,就听到玉兴房里有很大动静,玉兴妈对老中说:“老头子,你到玉兴房里去看看,咋会那么大动静?好像,似乎在呕吐似的。”

    老中穿好衣服走到玉兴房门外,却又什么动静都没了。站着听了一会,又返回房间睡觉:“没什么,已经睡下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玉兴妈:“我看这孩子好像喝过酒,是不是心情郁闷啊?”

    老中:“我也看出来了。可能是在镇上碰到朋友一起喝的吧。但心情……应该不是很坏吧?他回家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

    玉兴妈:“我觉得不对劲。我儿子的脾性我还不知道吗?他的态度变了很多。”

    老中:“嗯,是有点不对劲。这小子平日回家都阴着个脸。今晚……今晚好像刻意讨我们高兴来着。不但眉开眼笑的跟我们说话,他还说吃的东西在袋子里。你没看到里面都是几条烟吗?他干嘛买那么多烟?他的用意不是讨好我吗?”

    玉兴妈回忆着玉兴第一次从县城回家时的情景:“嗯,老头子,你记不记得……他从找春梅……小贱人……回来的那个晚上,态度就有很大转变了,当时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我儿子总算懂事了。但……今晚我却觉得怪怪的,我们还是多留意点他房里的动静。”

    老中笑道:“也不用那么大惊小怪,他要是真难受,应该会喊我们的。睡吧。啊。”

    不一会儿,老中就发出了鼾声。

    玉兴妈却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两点左右,她好像听到玉兴房里有沉闷的落地声。听了听,却又没声音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穿好衣服走到玉兴房门外轻轻的喊:“玉兴,玉兴。”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玉兴妈又提高了声音:“玉兴,玉兴。”里面还是没声音。

    玉兴房里没动静,老中却醒了:“哎呀,老太婆,喊什么呀?深更半夜的,他早睡着了。我就说不用那么担心嘛。”

    玉兴妈回到房间里,在自己的床沿上坐下,脑中清清醒醒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心里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了想,还是将老中从床上拽了起来:“老头子,我说你还是到儿子房里看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老觉得会出什么事。”

    老中只好极不情愿的起床穿衣服:“好啦好啦,唉呀,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玉兴妈:“如果没事的话再睡呀。万一有什么事,我们老两口咋办?去去去。”边说边推着老中到玉兴的房门外。

    老中把头凑近玉兴的房门喊道:“玉兴,玉兴。”

    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这下老中也有些急了,他边敲门边大声喊:“玉兴,玉兴。”

    房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玉兴妈急了,使劲擂门:“玉兴,开开门。你听到阿妈在喊你吗?”

    房里依然悄无声息。

    他们喊得那么大声,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

    老中去开门,发现钥匙没插在锁上。他赶紧到自己屋里拿了备用钥匙来开玉兴的门。钥匙插进去一拧,根本就打不开,门被玉兴在里面反锁了。

    这一下,老两口都倒抽了口冷气。

    老中跑去拿来斧子毫不犹豫的砸开了窗子。他边喊着玉兴的名字边从窗口爬了进去。进去后,他摸索着打开了反锁的门,玉兴妈也走了进去。玉兴妈摸索着到玉兴的床头去开灯,却发现玉兴没睡在床上。

    灯亮了,只见玉兴口吐白沫扭曲着身子躺在离床很远的地上,一张脸已成了黑色。

    老中夫妇立即扑了上去:“玉兴,玉兴啊,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玉兴,玉兴——”老两口边撕心裂肺的哭喊边把儿子抬上了床。

    玉兴妈趴在儿子身上大喊:“玉兴,玉兴啊,你有没有听到阿妈在叫你啊?呜呜呜,死老头子,呜呜呜,我让你来看看你硬是不听……哎呀,老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啦?呜呜呜……”

    老中双腿一软,登时坐倒在地,口中模糊不清的喃喃着:“儿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心里有什么想不开跟阿爸阿妈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走了要让我们怎么过啊?我们都老了,你知道吗?阿爸阿妈都老了啊……”说着说着,两行浑浊的泪顺着眼角皱纹流下,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个大声嘶喊,一个喃喃低语,眼泪都流得一塌糊涂。

    玉兴的阿妈哭了一阵,才想起要给儿子施救:“老头子啊,你还傻坐在地上干什么啊?还不赶紧去找医生来救儿子!”

    老中缓缓摇了摇头:“没救了。救不活了。身体已经硬了,呼吸都没有了,神仙也救不过来的。玉兴,你就这样走了啊,你对得起我们老两口吗?辛辛苦苦的把你喂养大,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吗?”

    玉兴的阿妈伸手摸了摸玉兴的心口,又伸手探了探玉兴的鼻息,好像被火烫到了一般,马上就缩了手:“啊,玉兴,你……咋就这么走了?就……这么……再也不管我们了?啊哟,老天爷啊,呜呜呜,啊——”边哭边冲出了玉兴的房间:“你走了,阿妈也不活了。阿妈跟你一起去了吧。”边说边跑上楼去找农药。

    老中马上追了出去:“老太婆,我们死了谁照顾大林啊?你要他孤零零的怎么活下去?玉兴走了,我们老两口要照顾大林的。他是我们老中家唯一的血脉,我们老中家不能绝后啊,老太婆,你怎就那么糊涂啊?”

    玉兴的阿妈刚拧开农药盖子,听到老中这样说,手里的农药瓶登时“咚”的一声掉在了楼板上……

    听到老中夫妇哭天喊地的嘶嚎,邻居们不知老中家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前来察看。邻居们来到老中家,才知是玉兴服毒自尽了。

    他们有的安慰老两口,有的帮忙生火烧水,还有几个跑去通知寨子里尚不知玉兴死亡的邻居。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打破了整个彝家山寨静谧的夜空,邻居们都为玉兴的死而奔忙起来。

    一个小时候后,黑黢黢的彝家山寨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电灯。

    唯独只有阿星和玉香没有知道玉兴的死讯。

    玉香是第二天早上出门才听别人说起自己的哥哥死了,是服毒自尽的……

    阿星躺在床上忆起玉兴生前的点点滴滴,真是令他百感交集思潮难平。不知不觉间,窗口已透进光亮。

    原来,天已经亮了。

    这一夜,阿星彻夜未眠。

    不一会儿,乐乐醒了,翻身爬到他胸膛上坐着问道:“爸爸,你昨晚有没有梦到死人啊?”

    阿星摇了摇头:“没有啊。你梦到死人了吗?”

    乐乐摇头:“我也没有。爸爸,我们起床后还去那里吗?”

    阿星知道乐乐指的是玉兴家:“去啊。起床后我去喂牲口,喂好牲口我们就去那里找妈妈。”

    失眠不但使人精神萎顿,对类风湿的影响也非常之大。阿星翻身起床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腿关节,就像针扎般疼痛。

    他慢慢穿好衣服,对乐乐说:“乐乐,你去帮爸爸找根棍子来吧。”

    乐乐裤子也没穿就“咚”的一声跳下了床:“爸爸,你的脚又痛了吗?是不是那个死人害你啊?”

    阿星笑着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不是的,是天气变化了嘛。天气一变化爸爸的脚就会痛啊。”

    乐乐光着脚板走出了房间,边走还边嘟哝:“这烂天气真怪,他会害得我爸爸脚痛。”

    阿星看着嘟嘟喃喃的乐乐,笑出了声:“这小家伙。”

    乐乐到外面转了一圈,找了根光滑的竹棍进来递给他:“爸爸,昨晚好像下雨了,地上都湿湿的。”

    阿星拄着乐乐递过的竹棍站了起来:“就是嘛,下雨了爸爸的脚就痛了。”

    乐乐:“爸爸,你的脚那么疼,我们就不去那里了吧?”

    阿星边往外走边说:“不行啊,爸爸要去那里处理一些事情的。”

    乐乐:“哦,那我自己穿衣服。”说着,就拉过床角的衣服自己套上了。

    阿星打了洗脸水:“乐乐,来洗脸了。”

    洗过脸,阿星又一瘸一拐的去饲喂圈里的牲口。

    天上还是灰蒙蒙的,看来还有一场雨。

    喂好牛和猪,阿星就带上乐乐拄着拐棍往老中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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