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你别管,抬来就是了,我有用处。”

    玉香依照阿星的吩咐与面华一起抬来了一丈六长的梯子,阿星爬下树与面华一起把梯子搭在另一棵相连的树枝上,真的把最顽固最难打的那几叉核桃给解决了。

    待阿星打完那几叉核桃,已是日落西山。

    前些年找工打,这片核桃林一天就能结束,可阿星浑身酸痛的累了一天,却只打了这片核桃林的三分之一。

    阿星拖着沉重而又疼痛异常的双腿,慢慢蹭回家里做晚饭。

    玉香和面华则继续捡那些没有捡完的泡核桃果。

    玉香和面华捡完了核桃归家,阿星还没有把晚饭做好。

    玉香心疼阿星,对他说:“你先用热水洗个脚,然后和面华哥一起剥核桃青皮,我来做饭。”

    阿星点了点头默默的去洗脸洗脚。

    面华在一边笑道:“如果我有个这么关心我的媳妇,让我上天入地我都干了。”

    玉香在厨房里说:“你媳妇不关心你么?这么羡慕阿星?”

    面华苦着脸说:“唉,嫂子你别再提了,一提她起我就伤心。”

    阿星笑道:“伤什么心?她虐待过你?”

    面华叹道:“是啊,我媳妇比我强,她是不得已才嫁给我的。我跟她生活没一天幸福过。”

    阿星来了兴趣:“仔细说来听听。”

    玉香在厨房里阻止阿星:“阿星,既然人家伤心你就别再问了,戳面华哥的伤疤干什么?”

    面华说:“我的这些苦憋在心里已经好多年了,想倾诉却找不到人来听,既然阿星老表想听,我就告诉他吧。”

    吃了晚饭,面华跟阿星夫妇一道剥核桃青皮。边干活边向阿星倾诉他那坎坷不平的人生经历:“我们姐弟俩生于邻乡南旺杜鹃山苗乡,父母早亡,是姐把我拉扯大的。姐长我九岁,自小聪明能干,人又长得漂亮。十六岁开始就不断的有小伙子向她提亲,可她谁也看不上。十七岁那年,她终于选上了一个如意郎君,他们当年就结成了夫妻。由于我还小,姐不能嫁到姐夫家,姐夫便做了倒插门女婿。在我九岁那年,我姐和姐夫带着我搬家到了阿依山……”

    玉香插嘴问道:“你们搬来搬去的难道就没人管么?”

    阿星:“这你就不知道了,当时的土地还没有承包到户,政府对苗族的迁徙习俗不加限制,他们一般都搬到山里,刀耕火种,农闲时节便出行打猎。有句俗话说‘樱桃开花,苗子搬家;玉米黄皮,苗子打歌。’也就是说每到樱桃开花他们就搬家,那时正值春季,是开荒种地的时节了。”

    玉香来了兴趣:“那么‘玉米黄皮,苗子打歌’又是怎么说?”

    阿星:“这很简单嘛,意思就是庆祝丰收。”

    面华赞叹:“阿星老表懂得真多。”

    阿星:“我是胡乱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大学问。来来来,继续讲你的故事。”

    面华点了点头继续说:“就像阿星老表所说,那时的土地还没有包产到户,我们想搬到哪里都没人管。本来我们是要搬到依麻山苗寨去的,可是我们一家三口到阿依山时我姐突然说肚子疼,再也走不动了,便只好在那里歇宿。当晚,我姐产下了一个娃娃,可那娃娃生下来就死了,我姐和姐夫都很难过。我那时还小,也不知道难过,加之旅途劳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第二天,姐夫砍了一些树搭了个临时窝棚,决定在那里先住一段时间。等姐足月了再搬到依麻山苗寨。他们告诉我产后的女人不能见风,如果得了产后风,那是很难医治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全凭他们做主。没想到一歇便在那里生了根,直住到我们姐弟仨杀了人去蹲监狱为止……”

    玉香:“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呀?”

    面华:“这事说来话长喽,阿依山不是挨着郭家村么?土地包产到户后,政府把我家归拢郭家村,跟他们一个社。就在那年,发生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顿了顿,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郭家村第一次通知我家到保管室去开会,我姐夫到亲戚家做客去了,便只好由我姐到郭家村参加会议。郭家村的一个光棍郭金顺看到我姐美貌,起了歹心,开会的时候便凑近我姐去纠缠我姐,我姐不理他。散会后已是深夜,那时家里很穷,也买不起手电筒,我姐只好摸黑回家。回家途中要经过一大片茂密的森林。我姐自幼在大山里长大,她也不怕在山里走夜路。可是这次她吃了亏。唉,那个遭天杀的光棍郭金顺,散会后就一直悄悄跟着我姐,就在那片茂密的森林里,他强奸了我姐,把我姐折腾到天亮才放我姐回家。我姐回到家时衣裤破烂,面容憔悴,一到家就躲进卧室嘤嘤哭泣。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喊她出来吃午饭她也不肯出来。日落西山时,我姐夫回到了家里,我姐向姐夫哭诉了夜里发生的惨事。听完我姐的话,姐夫一句话不说就拿着铜炮枪出去了。我们知道姐夫要去干什么,连忙追了出去。我姐夫跑得很快,我和姐根本就追不上他。待我们气喘嘘嘘的赶到郭家村,我姐夫已被郭金顺弟兄四个按在地上狠揍。我姐夫已经晕了过去,鼻血流了一地。看到我姐夫被打,我和姐扑了过去,可是我们哪里是那几个虎狼兄弟的对手啊?刚扑过去就被他们打翻在地。要不是有几个好心人跑来劝架,我们姐弟俩也肯定吃死亏了。”说着,指了指他的那只瞎眼:“喏,我这只眼睛就是那时被他们打瞎的。那时我才十二岁,经过那次挨打,身体就再也没长大……”

    玉香忍不住说道:“那你们就去告那狗娘养的呀。”

    面华摇了摇头:“告了,告了也没用。我们没有文化,也不懂法律,后来被郭金顺家反咬一口,说我姐夫无故持枪杀人,要我姐夫去蹲监狱。事情闹了好久才平息,我姐弟仨就这样白白被那几个狗杂种欺负了。更倒霉的是我姐肚子里还留下了郭金顺的孽种,我姐和姐夫坚决不让那孽种生下来,便四处找草药打胎。这次一打胎,我姐就再也不会怀孕。唉,我们不想继续住在阿依山了,可是政府不让我们搬家啊。往后的日子,那狗日的郭金顺还是不时的找我们麻烦,他也没有妻儿,光棍一条,做什么都无所顾忌,胡作非为。出下什么事情总有他的三个哥给他撑腰。我们对他是惹不起也躲不起,没办法啊。可是,人活着是要过日子的,总不能姐弟三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吧?我们上街的时候要经过郭家村,没有其他的路。只要上街,那郭金顺都会在路口等待我们找茬。他的主要目的是纠缠我姐,只要不让我姐落单,他也没辙,胡乱纠缠一下就过去了。所以,我和姐夫基本都有一个人陪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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