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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岁的女人?”孙明珠用手指戳了戳亦萱的腮帮子,忍不住放声大笑。

    亦萱皱眉躲开,刚想要说些什么,孙明珠却突然长叹了口气,怅然道:“元娘,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十二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成天招猫逗狗,吃喝玩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可是你呢?小小年纪却要承受那些大人才要承受的东西,小小的肩膀却要扛起那些原本不属于你的负担。说到底还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的错啊!虽然你母亲是我的闺蜜,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批判她,她太软弱了,软弱到竟然要你这个女儿去扛下一切!”

    “明姨……”亦萱被她说得眼眶泛红,憋了半响,眼泪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她道:“已经很好了,现在的这一切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真的已经很好了,比起上一世的绝望无助,举目无亲,腹背受敌,她这一世真的要幸福太多太多!

    上一世十二岁的时候她哪里敢像现在这样潇洒自在!她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赵府不是她的赵府,她像是寄人篱下般活了五年,整日都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自己也会像母亲那样死去。她一直在痛苦和绝望中等待,等到自己及笄,等到自己嫁给安允,等到自己解脱的那一天!殊不知,真正的解脱却是死亡。

    所以她这一世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不敢再像上一世般敢爱敢恨!她有太多的顾虑,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先设想一下它可能的后果,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所以慕容轩,可能会带给她危险的人。她不能给他相同的回馈。

    孙明珠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亦萱的异样,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但你母亲终究是变了,变得坚强了,变得能够保护自己。所以元娘,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趁着年纪还小,勇敢地活出自我,否则等到长大了,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忍。”

    “怎么会?明姨不是也长大了么?你还是活出了自我。还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啊!”

    “傻孩子。”孙明珠失笑地看着她,“凡事不能两全,难道你真的要像明姨一样。被赶出家门,吃尽苦头么?而且你看明姨,做了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没人敢娶我了呢!难道你个小鬼也想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又何尝不可,嫁人有什么意思?”亦萱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向孙明珠道:“其实明姨不是没有人要,不过是你看不上人家罢了。芍药姐姐不是说有一个男子成天上门看病么?结果你都不给人治病的。”

    孙明珠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红晕,特别是被亦萱用那样“纯洁”的眼神看着,更加是尴尬不已,不禁咬牙切齿道:“这个芍药,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亦萱忍不住“扑哧”一笑。扑上前抓住孙明珠的手臂,乖巧道:“所以说明姨不要想太多嘛!明姨在元娘眼中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娘觉得什么事情都不能击垮你。你是元娘的榜样呢!”

    孙明珠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亦萱触动,低下头看着亦萱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水,她伸出手摸了摸亦萱的脑袋,微笑道:“你说得对,我不能为了过去的事情伤心。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悲从中来了。惹的你也哭了,真的对不起。”

    亦萱摇摇头。“没事的,伤心一下无济于事,可不能一直伤心,我们要向前看的。你看顾世子,虽然家门被灭,妻子背叛,女儿还被送人了。他不是比我们任何人都惨?可是他也没有放弃,他同我说,他永远不会主动去死的。明姨曾经说,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不能认命,就要对得起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努力让明天更好。”

    孙明珠看着亦萱认真坚毅的眉眼,心底的柔软更深。但面上却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倒轮到你来说教我了!”

    亦萱吐吐舌头,不再多言。

    孙明珠又叹了口气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的开,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悲剧了。”

    亦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孙明珠,她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存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就如同她一样。只是这个秘密,是不能给旁人知道的。

    送走了孙明珠,亦萱便去找了赵忠,现在顾廷睿走了,王丽盈那边又没有什么动静,她还是要先着手习兰儿子的事情,早做准备。

    跟习兰儿子的见面就安排在明天,赵忠跟亦萱大致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对亦萱道:“姑娘,我去打探了一下,那顾廷睿往西北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追兵。想必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亦萱倒是没想到赵忠会跟她说这个,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跟踪了顾廷睿,是怕他出危险吗?

    想到这儿,她不由感叹赵忠的心细,于是会心地笑了笑,道:“赵忠,谢谢你了。”

    “不用谢。”赵忠也难得收起冰块脸,对亦萱抿唇笑了笑,随后又补充道:“那习兰的儿子,姑娘不用担心,十有**事情是可以成的。”

    “嗯,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情一定得瞒着王家的人,若这事情真成了之后,你就先不用管别的事情了,保护好习兰和她儿子就可以了。”

    回到浅玉阁之后,亦萱正准备拿纸笔梳理一下明日具体刚怎么做的时候,瑞珠却端着绘缠枝莲叶的描金茶盏进了屋子。

    “姑娘……”

    “唔。把茶放那边桌子上,过来帮我研磨。”亦萱一边铺开纸张,一边从笔架上挑了支玉管羊毫笔。

    瑞珠依言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又走到了亦萱身边。

    “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嗯?”亦萱没怎么在意,脑子里想的全是顾廷睿说过的话,她是不是真的该学习另一种字体了?

    以后写信的时候肯定还很多,若是学会另一种笔迹,也可以不叫别人抓住把柄。

    “姑娘。”瑞珠漫不经心地研磨,视线却始终落在亦萱身上。

    “怎么了?”亦萱随口回道,心中已经决定了,她可以跟母亲学写飞白。别看母亲柔弱,一手飞白却是写的桀骜洒脱。

    “姑娘,奴婢,奴婢……”

    看瑞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亦萱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搁下笔,抬头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瑞珠像是吃了一惊,身子往后退了退,瞧亦萱盯着她看,脸色“腾”地就红了起来。

    “你脸红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亦萱蹙眉,不解地看着瑞珠。

    “不是,可以说的。”瑞珠忙低下头,双手绞着衣摆,憋了半响才道:“姑,姑娘,您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顾世子的事情。都没有顾及到……慕容少爷,他前几日写给你的信你也不回,所以……”瑞珠说到这儿看了看亦萱的脸色,确认她没有异样之后才道:“会安来找我说,慕容少爷约你明日去老地方见面。”

    “不去。”亦萱毫不犹豫地拒绝。

    “姑娘!”瑞珠有些着急道:“可是以慕容少爷那样性子的人,您若是不去他定会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大家就要受罪了!”

    “为什么会受罪?他写信给我我都不回的,再说他那个内容有什么好回复的。”慕容轩写的那封信不过是在为那天在勇毅公府自己的冲动和不礼貌为她道歉罢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而且信这种事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她能把慕容轩的信撕了或者烧了,可不表示慕容轩会把她的信也撕了。

    “瑞珠,慕容轩今年也十五了,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他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会因为我没有回信没有搭理他就做出什么让我们大家都难堪的事情的。最多也就自己生会儿闷气罢了,你不要担心。”而且慕容轩这人虽然任性,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她无益的事情。

    瑞珠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愁眉不展,嘟着嘴道:“可是,可是慕容少爷若是生气了,这样的话……”她抬眸委屈地看了眼亦萱,嘟嘟囔囔道:“这样的话,会安就要成为受气筒了,会安很可怜的。姑娘你都不知道他找到我的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差跪下来求我叫你过去赴约了。”

    亦萱想象了一下会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立刻一本正经地看着瑞珠,清了清嗓子道:“我当是为什么,原来是心疼会安了啊!真是见色忘主,有了会安连我都不要了!”

    “才不是呢!我才不喜欢会安!”瑞珠脸颊涨红地替自己辩解,可是她越是这样,亦萱便越觉得她跟会安真的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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