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宝说做便做,叫来人,吩咐下去,家中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以及河南道的民生必须品,向关内道,黄河沿线,进行倾斜性储备。

    要求,冬天易成灾地区,张王两家所有商铺,减缓出货速度,不搞任何促销活动,准备随时配合当地官府灾害来临时的行动。

    命令,岭南道陆州留守炮舰舰队出动,对大唐之外地区进行半强制性劳动人口掠夺……呃!……是劳动人口有偿迁徙行动,并于陆州规划土地,准备实施铁路铺设项目工程。

    损私为公的事情放下去了,张小宝准备想想妹妹说修一条隧道的事情。

    结果没有人给他这个‘空闲’。

    户部的人来了,今年的秋收,除了种植二茬作物和三茬作物的地区,大部分已完毕,大唐地方官府交到钱庄税赋需要核对。

    张小宝让人把负责此事的内院找来,跟户部的人去对账本,总账已经就位,李隆基看过,现在做的是详细表格。

    结果户部派来的人中,有一个大胆的问了句‘存在大唐钱庄的钱是不是真的无息,并且不曾对外放贷’后,在张小宝逼视的目光中,低头退缩了。

    张小宝没法跟对方解释,那笔钱既然不能在京城的大唐钱庄由朝廷一次性全部提现,自然有一个陆续支出的缓冲期,并且还是无息的,怎么可能不参与借贷行为?

    货币的借贷是增益,同时也是货币贬值过程中的自有货币止损行为,这笔额外的利润不归户部管,乃是直接对李隆基负责。

    张小宝咋跟户部的人解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非要问出来,想干啥?

    户部的人跟张王两家内院去核对详细数据,礼部的人来,问张小宝新年的时候是不是要安排点活动,如冰灯、烟花、舞龙耍杂什么的。

    其实本质是礼部想管户部要钱,户部以帐目还还在核对中婉拒了,礼部自己的钱做此事有点捉襟见肘的感觉,找张小宝来问计。

    “放飞思路,不要固守不变。”来的人同样是张小宝上课的学生,张小宝说话就不客气了,你要是跟学生客气,学生还担心你疏远他呢。

    “是,是,那学生该如何作为?”来人见张小宝在喝葡萄酒,忙帮张小宝把刚刚喝掉三分之一的杯子满上,恭顺地求教。

    张小宝又拿个杯子出来,示意那个学生自己倒,待人家浅浅地倒了一点底儿后,端起杯来说道:

    “今年的收成不错,在你们礼部的尽心教化之下,百姓生活质量有所提高,学子成绩也有了进步,军士面貌焕然一新,商人……。

    算了,不跟你说废话了,就是大唐有钱了,你不起头,商家和富裕之民自己也会组织活动,你礼部贴个告示,让京城的商人跟你们联系,钱不就有了嘛。

    具体的费用由商人出,他们还会给礼部一笔钱,让你们完善活动,你们拿着钱,去问问高……我义父,是问我义父陛下有什么需要,不是让你们行贿。

    我义父真想受贿的话还轮不到你们,陛下现在喜欢听实在的话,不怕从你们口中听到大唐礼教方面的不足,当然,你们最好是别在过年的时候说不足的话。

    尽量说说让人高兴的,真要一遍遍复述这做的不好,那做的差,首先应该追究的是你礼部的责任,新年是为了展望和庆祝去年的收获,而不是检讨。

    把该花的钱花出去,剩下的钱,你们自己也辛苦一年了,修身、齐家、治国,你们用多出来的钱,齐家一下,先说好,把事情办妥了,别为了齐家而故意多剩钱,差不多就行,明年开春,你们也要用钱才能干活。”

    听着张小宝的话,礼部来人感动坏了,张老师真好,说的全是实在话。

    于是,在看到老师一口干掉杯中酒之后,礼部的来人发现刚才给自己倒的酒倒少了,连忙重新倒满,也跟着干了一杯。

    “老师,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多贪,老师您忙着,学生告退。”

    他也退着一步一步离开。

    张小宝看着对方空了的杯子,心疼,那酒可是自己的,好葡萄就是那么容易做的?得看葡萄自己咋长。

    “早知道如此,我准备黄酒,随便喝,居然还是空手而来,礼部也不应该光想着精神文明,要与物质文明一起抓才对嘛。”

    张小宝嘟囔一句,又给自己倒上酒,小口抿着。

    事情似乎赶到一起了,张小宝想修山洞的事情想了还不到一刻钟,吏部来人了。

    跟张小宝说,年底了,考评要开始了,今年的考评要求标准,是否要比已往更高一点。

    张小宝忍着摔杯子的冲动,把吏部的人赶走,让他回去跟本部尚书还有中书令以及皇上说。

    “一个个都闲的,我又不是同中书平章事,都跑过来问我干什么?我能管了那许多事?”

    张小宝郁闷地自语。

    外面守着的军士站的笔直,尽量朝张小宝做出一副你比宰相还厉害的姿态。

    ‘哗’的一声,木板从另一边拉开,露出正在搓手的王鹃,对张小宝说道:“冷,让人送一批手炉过来给考生,明年开春闱,先让人把暖气铺上,不然烧炉子灰大,不少晚上难熬。”

    “好,马上安排,估计一会儿兵部也要找来,你应付,我再多管,小源该找我麻烦了。”张小宝说一句马上安排,根本不用他再专门对别人吩咐,立即有人去办。

    怕一会儿兵部的过来问今年的军队是否也要过年的事情,先跟王鹃打声招呼。小源就是源乾曜,现在的宰相。

    “兵部怎么可能过来,别看我给将军们上课,他们也不会像文人一样过来讨好我,我猜,六部的人……现在来几部了?三部了,差不多全是源乾曜的意思。

    弄不好他打等你考完,把你提进中书令,让你当个副相什么的,以后他轻松了,事无巨细,往你身上一推,ok。”

    王鹃用手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不怕我夺他权?”

    “你已经夺他权了,你一个节度使,不好好在渤海都督府呆着,四处乱蹿,你还想怎么夺权?”

    王鹃笑着说道。

    张小宝沉默一下,摇头:“我不能进京当副相,不然我爹怎办?再议,再议。爹?”

    刚刚说完,张小宝又叫了一声‘爹’,他爹真来了,刚刚显露出身形。

    张小宝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去,对着父亲问道:“爹,您工部没事了?我考个试,不用您亲自来看。”

    张忠身后还跟了两个户部的官员,以及一群户苗队的人,一个个正在交叉配合巡视此地是否危险。

    “张节度使在此,不必紧张。”张忠手臂微微一抬,说道。

    身后的护苗队的人把监视的范围扩大,给张忠让出更多的空间,枪贴在身上,保险锁住,算是把防卫放低了一些。

    王鹃也凑过来,跟张小宝并立,同样问道:“爹,您是有别的事吧?”

    她习惯其他称呼,与张小宝同叫。

    “王副节度使说对了,本官前来,实为有事。”张忠一开口,便把亲情放到一边,好在他没跟儿子与儿媳妇行官礼。

    张小宝见父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瞪了护卫们一眼,那意思是,怎不提前派人来告诉一声。

    “爹,您有事儿,让人过来说一声,等孩儿考完,自会前去寻您,您亲自过来干啥呀。”张小宝上前拉着父亲朝座位上走,王鹃在另一边相扶。

    张忠一路跟着走,也不出声。

    等到了位置,张小宝给王鹃使了个眼色,由王鹃暂陪着,他自己转身绕后面先前吃饭的空地去了。

    王鹃把茶冲上,等张忠坐好,拉个椅子,才斜着身坐在右下首,问:“爹,您还没吃晚饭吧?”

    “嗯!本官前来乃是……。”

    “爹~!我回去跟公爷爷告状去了啊。”王鹃不满地说道,公爷爷就是张忠的父亲,张小宝的亲爷爷。

    张忠一听,只好无奈叹息道:“这不是有外人在,考场啊,多少考生和官员盯着,何况我过来确实是要说户部的事,不好言私语。”

    “那您吃没吃?”王鹃对自己这个公公实在有点没辙,当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官也最让人尊敬。

    张忠见儿媳妇不高兴了,忙说道:“没,何止是晚饭,中午我也没空吃,只强咽了一块打糕,到现在,不觉饿了。”

    “您那是饿过劲儿了,别喝茶了,喝酒,小宝准备的葡萄酒,一会儿小宝就把吃的送来。”王鹃麻利地把茶水撤下去,换上酒。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儿媳妇的举止。

    这可不是她跟小宝过来之后学的,以前她受的便是此般教育,真正的上流社会要懂规矩。

    张忠一面端酒,一面去看儿子写的歌行,扫两眼,颔首道:“嗯!比我当年写的字多。”

    其他人无语,字多算什么评价?科举跟谁手快写的字多字少似乎无关吧。

    两个隔壁的考生又一次肃然起敬,这刚来的可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十多年前的进士科状元。

    承受了一次又一次心理冲击的两个考生真是开始超水平发挥起来,主要是张小宝、王鹃没避着他们与其他官员说话,官场上涉及到一点具体国策的事情,对他们的帮助非常大。

    或许仅仅一句话,便能让他们发现另一扇敞开的大门。

    因此他们对张小宝和王鹃的感激可谓是无以复加。

    张忠不清楚,附近的考生愿意听张小宝和王鹃说话,因为能从中找到灵感,毕竟策论题问的就是他们两个要做的事情。

    张忠还担心打扰其他考生,刻意放低声音对大儿媳妇说道:“鹃鹃,石油提炼成功了,按照你和小宝说的,在加热的时候根据温度来提取的方法,一样一样的东西都出来了。”

    “好啊。”王鹃很高兴,石油分解成功,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当然,现在所谓先进技术是她跟小宝那时都不用的技术,土方法提炼都不用了,浪费太多。

    张忠先点头,又摆了下手,叹息道:“好是好,可是里面有一种气儿,不好收放,漏了,然后遇到了明火,结果……。”

    “炸了?”王鹃‘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负责高端技术项目的全是人才,不仅仅是手工技艺高超,而且聪明,思维灵活,还肯学,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早被层层保护起来。

    王鹃怎么可能不怕,那是她跟小宝心中的科学院院士。

    “莫怕,莫怕。”张忠见儿媳妇的反应,连忙安慰:“没炸,没死人,一人的左脸,一人的右腿受伤了,出事后不到半刻钟,一直安排在附近的医学院博士们就开始救治,说脸受伤的左眼会受到影响。

    我过去时,听负责人说,轰的一声,一团火升空了,然后变成烟。

    按你跟小宝的吩咐,进行的小实验,人躲的很远,只是没想到,东西喷的也远,他们是不小心身上被溅到,我去看了,伤处挺吓人,黑糊糊的,皱在一起。”

    王鹃长出口气,浑身无力地坐回去,用手在脸上揉揉,哀伤地说道:“一定也石油气,哪出毛病了?承压的装置不行,还是温度降不下来?提取的速度太快了?降温的过程中单位冷却面积太小、时间不够?

    都开始出石油气了,喷溅的一定是沥青了,哎~!那东西在高温的时候落身上……命大呀。

    明火?哪来的明火?不是告诉过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么,别说明火,那里的东西,一个静电的闪烁也足够爆炸了。

    难道是堆积物自燃?附近有人点火?天上打闪了?萤火虫?萤火虫是冷源。”

    张忠听着儿媳妇自说自话,心中无语,他实在是想不通,‘神仙’真的是无所不能?儿媳妇说的没错,那里的负责人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说的比不上儿媳妇说的可能性多。

    “秋天,实验的地方在一个山坳里,旁边还有一个小水潭,负责人估计是隔了四里多地的一个山包起火,火飞来正好碰到了承压不足的收集罐裂缝处的东西,然后……。”

    张忠给出了一个灾害的可能性评估。

    王鹃听了之后愕然,承压罐如果裂了还没有直接爆炸,那是什么原因?气体收集液化的过程中降温冻的?

    从几里外的地方,飞来一些能够燃烧并且正在燃烧或处在燃点位置的东西,在到达实验器具的时候把石油气点燃了。

    概率也太小了,当然,按照莫非定律来说,越是害怕某种事情发生,那么概率不管多小,它总会发生,或者说是一定会发生。

    王鹃知道受伤的人不好受,却也没有丝毫办法,想是医学院的博士已经采取措施了。

    如果非要在事故中找到一丝丝的安慰的话,只能归于没死人方面。

    “怎么了,怎么了?老婆,你脸色咋弄的?”这时张小宝端了一个大托盘回来。

    天天在一起,甚至时时刻刻在一起,张小宝对自己老婆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刚一看到王鹃就发现对方情绪不对。

    王鹃深吸口气,站起身接过张小宝的托盘,放到张忠面前,对张小宝说道:“受伤了,一只眼睛可能会保不住,在进行石油各温层提取的时候出的事。

    据分析,是石油气承压收集罐有裂缝,几里外出现山火,有燃烧物直接过来,或潜伏燃点极限的东西飞过来,泄露的气体在空中直接被点燃,然后把地面的东西给吹到了人身上。”

    “啊?可燃性气体发生了气体燃爆?没死人?一个科学院院士,是技术人员的一只眼睛完了?其他方面呢?”

    张小宝也紧张起来,没享受过科技力量好处的人,永远都无法知道科学人才的重要性,说句不算夸张的话,真正的顶尖人才,一人可抵百万兵,活着,就是一种威慑。

    “还有一个人腿受伤了,算小伤,天热的时候那条被烧的腿难受点,用冷敷能缓解。”王鹃对另一个不怎么担心。

    张小宝缓缓点头:“科学的发展,其实是意外的堆积物,爹,您为这个而来?怎没人快报告诉我和鹃鹃?”

    “你俩要考试,我给压下去了,我过来不是因为出现事故,出事故我无非是没吃饭,我来告诉你,柴油机做好了,意外出现的时候,刚刚成功通过柴油机柴油在里面的内……哦,叫内燃实验。

    先用来实验发电,怕炸,大家都躲远远的,你不用担心伤亡。

    我来是告诉你,工部没钱了,户部卡着钱不放,我还不敢继续从家里拿钱,因为有人背后说,咱们家想要用技术来挟天子。

    你知道柴油机花掉多少钱吗?你和鹃鹃提了一嘴,他们设计、制造、报废、再设计、再制造、再报废,废件堆成山了。

    柴油机项目组的负责人跟我哭述,整个柴油机,里面的无数个零件,里面抗压的什么来着,叫什么……?”

    “缸体?”王鹃猜测着问道。

    “对,就这玩意,比做炮还难,能造枪炮的钢材放上去,一用起来就废,里面的铜垫儿少一个,不行,里面的一段弯来弯去的铁棍角度差一点,不行,轴承里的滚珠质量微弱,一旦转动起来,那就……不行,轴承往什么里来着,哦,叫缸体里套,出现一丝丝缝隙,不行。

    润滑油抹少了,一磨就坏,润滑油抹多了堵那个叫喷嘴的东西,弹簧弹性必须差不多,还有小的钢球,不圆到一定程度不行。

    从你们在蒸汽机设想时就提出来的柴油机、汽油机时开始,汽油机都不敢想啊,光是一个柴油机就已经砸进去四百万贯了,以前我朝一年的收入才多少?

    我怕人说,又要不到钱,没办法了,如不是你跟鹃鹃提出来的项目,我早让他们停了,钱真花不起呀。”

    两顿饭没吃的张忠,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吃着儿子给做的烧烤,烤羊肉串,考里面卷了香菜和葱的豆卷,考的蒜茄子,考的滴了蚝油的生蚝等等。

    嘴没闲着,在不耽误吃喝的情况下,跟儿子抱屈。

    当儿子的张小宝,听着父亲说话,利索地剥了两瓣蒜放到亲爹的面前,陪着小心道:“爹,您慢着吃,不急,一会儿好有个龟煲。”

    所谓龟煲就是王八汤,王八血放出来了,也用肉苁蓉、五加皮等东西泡的烈酒调好了,张小宝得先问问父亲今天晚上是否回家,才能考虑给不给父亲拿出来喝,否则喝完了,不回家,火气太旺,伤身。

    “嗯嗯!”张忠享受着儿子的手艺:“羊肉怎么有点老?”

    “这也能尝出来?”张小宝诧异:“晚上跟小贝小远他们吃饭之前才杀出来不长时间,放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不可能老啊,诶?爹,您正吃的那个是野猪肉,孩儿给小贝他们磨牙玩的,不是羊肉。”

    “哦!怪不得,先别羊肉猪肉,钱怎么办?”张忠仔细看看,确实不像羊肉,把眼睛一瞪,继续问刚才的事情。

    “花呗,还能咋办?四百万贯,合多少人民币?”张小宝后面的话问王鹃,用的是唇语。

    王鹃想想,也用唇语:“按咱那时粮食算,现在的一文差不多折八毛,四百万贯,兑文为四十亿,再兑为三十二亿,三十二亿做一个技术最差的柴油机实验,有点贵哈?”

    “不贵,我们做的是第一个,对,不贵。”张小宝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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