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眼见情敌便要自尽在自己面前,心中自是舒畅,大喜之下,手掌略松,程英聪慧无比,此等机会岂能放过,当即头颅忽的后仰,“呯”的一声正撞中霍都鼻梁。(手打小说)霍都鼻子遭此重击,自是眼泪长流,酸痛之下但觉手中一空,心道不好,程英已是脱困而出。

    周志重见得程英摆脱霍都,大喜过望,急大步抢上,伸手探处,已是拉住她的纤纤左手,二人相视而笑。却见程英忽面色转白,身子一紧,周志重大惊,却是霍都反应神速,随即伸手拉住了她右手。

    二人既各拉一只胳膊,随即各自运劲回夺。周志重见程英面显痛苦之色,生怕霍都与自己将程英扯为两半,手上微松,程英已是被霍都拉了过去。霍都既已得手,随即长身而起,左手轻轻在程英肩上一托,二人纵身掠了出去。

    周志重惊魂方定,却是后悔莫及。他适才明明可以用隔物传功之法运内力震开霍都拉持,却一时慌乱怕伤了程英而没有想到。当下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纵身追出。

    待得追出屋门,却见那霍都并未逃走,左手轻托程英腰间,右掌却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只要他掌力一吐,非死即伤。周志重心下惨然,适才程英脱困、复陷,心情仿佛扶摇上天又复重重坠地,实是空欢喜一场。

    霍都靠得程英身边,幽香袭人,然这佳人心中所念,却是那数尺之外的大敌,心中自是恼怒。霍都冷声道:“他死了你也不能独活,是也不是?”程英缓缓点头。霍都又道:“你此刻盼望脱离我的掌握,与他相会,是也不是?”程英点头。霍都顿得一顿,又道:“你此刻恨不得杀了我,是也不是?”程英仍是点头。霍都侧过身来,见程英目光冷峻,似有无穷恨意,心中忽的恨意大起。

    程英每点一次头,霍都便增一丝恨意。他数日来尽心奉承,待她守礼,实是盼她能对自己有所好感,现好梦成空,见她只是因自已欲杀周志重便对自己恨之入骨,心中不由怒火大炽。此际忽觉口中咸湿,伸手相拭,却是适才为程英头撞出的鼻血滴入口中。

    他此时见血,五内怒火忽的爆发,手中掌力发出,却将程英抛入了情花丛中,仰天大笑道:“我偏不杀你,你二人好好相处罢。”大笑声中几个起落,瞬间远去。

    周志重大惊,急抢上相扶。程英道:“不要过来,这里花刺太多。”当下自行出了花丛。周志重却见她浑身血迹斑斑,不知中了多少情花刺,心中大恸,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怎地让你受此苦楚。”程英微笑道:“不关你的事,周大哥,你没事就好了。”她与周志重分别许久,现下靠在周志重怀中,心中自是欢喜无限。程英目光逡巡,道:“周大哥,你额头出汗了。”右手举起衣袖为周志重擦拭,心中柔情无限。忽的心口剧痛袭来,便似一柄大铁槌重重袭在心口,啊的一声轻呼,已是晕了过去。

    周志重知她情花毒发作,心下甚是不安,他虽然知道那断肠草便是解药,但看程英伤势不轻,那断肠草份量难以掌控,便不敢用。他寻思这绝情谷中应该还有两颗解药,一颗在公孙止那里,一颗却在裘千尺处,当下便抱起程英向前山掠去。

    此时大厅中却正斗得热闹。杨龙二人双剑合璧,与那公孙止斗的不分胜负。要说这“玉女素心剑法”确是不凡,那公孙止的阴阳双刃功夫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抵挡。只是杨过功力未复,二人许多精妙的招数便使不出来,加之二人手中乃是普通的长剑,不抵公孙止黑剑锋利,出招时需得避着他的黑剑,如此一来,威力大减。只是公孙止畏惧裘千尺枣核钉厉害,暗自留有余劲防范,倒也不敢过于紧逼。

    裘千尺却是阴沉着脸在一旁观战,脑中却在暗自思索破敌之计。她在地底卧薪尝胆十数年,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公孙止的武功破绽,此时便从他招数之中思索破招。岂知愈看愈是心惊,那公孙止刀剑互易,周身竟无一丝破绽,更多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招数,这十多年来不知给他得到了甚么奇遇,竟然将他武功中的破绽一一填补上。

    他原本阴阳刃的功夫是“假刀非刀,假剑非剑”,虽金刀灵动,看似使得是剑招,黑剑重滞,看似使得是刀招,实则只是招式花巧,底子仍是刀剑的路数,只需仍以刀剑看待,便能破解他的花巧。只是裘千尺适才数次指点,杨龙二人不但未曾占得上风,反而连遇险招。那公孙止黑剑之上使出的刀招居然有几招是实招,杨过把它当剑招来招架,便给公孙止斩了一剑,将他手中剑尖斩去一截,险些吃了大亏。

    裘千尺自女儿的只字片语中已是猜出公孙绿萼对杨过实是情根深种,她本是天性凉薄之人,小龙女把她自地底救出,她却丝毫不感其恩,数次指点,却是教小龙女自行送到公孙止的刀口上。

    二人与那公孙止恶斗,裘千尺却是在后频频捣乱,小龙女生性淡然倒没甚么,杨过却是烈性如火,当即长剑一式“晨钟暮鼓”将公孙止逼退,随即拉着小龙女跃开道:“不打了不打了!姑姑,这两人都不是甚么好人,我们何必掺进去,还是走罢。”

    公孙止喝道:“众弟子听令,将他二人和那老乞婆一并拿下!”众弟子轰然应诺,手提渔网阵便要围上。裘千尺喝道:“谁敢?”她主母的身份已经证实,加之向来在谷中便压着公孙止一头,发号施令惯了的,自自然然的便流露出一股威严,那些未见过她的年轻弟子心中一懔,寻思她也是长辈,怎可动武,何况那些识得她的年长弟子。加之公孙止威严扫地,众人平素对他的敬仰之心便少了几分。众人手举铜网,只是口中呐喊,却是谁也不上去。

    公孙止喝得几声,见众人仍是推诿不上,心中大怒,忽身形闪动,但听得一声惨呼,却是一名弟子为他一刀劈死。他知裘千尺回来,自己只怕在这谷中无立身之地了,此时狂性大发,举剑便劈向一侧另一名弟子。

    众弟子大乱,纷纷在这大厅中四处奔走躲避。公孙止金刀疾砍向一名弟子,却当的一声为一柄钢杖架住,定睛看时,是大弟子樊一翁。公孙止怒道:“你也来反我?”樊一翁跪地道:“弟子不敢,只是请求师父放过各位师弟罢,他们年少不懂事。”

    公孙止道:“那好,你去杀了那个恶婆娘。”樊一翁道:“师父,她是主母啊,弟子不敢。”公孙止怒道:“那个贼贱人是甚么主母,你杀是不杀?”樊一翁磕头有声,却是不起身。公孙止道:“好好好,我的好弟子,我的好女儿。”他目光在厅中逡巡,说道“好弟子”时瞪向众弟子,说道“好女儿”时绿萼见他目光凶狠,心下颇是害怕,却见他右手黑剑忽的劈下。

    樊一翁在谷中地位仅次于公孙止,这些年来基本由他主持谷中事务,是以在众弟子心中地位不在公孙止之下,甚至在某些年轻弟子心目中还更有甚之。此时见他命在旦夕,众人都是“啊哟”一声,待要上前相救,哪里赶的上?

    樊一翁闭目受死,意向中的一剑却始终劈不到自己头上,讶异间睁开眼来,却见一人右手食拇二指轻轻捏在剑脊上,公孙止这一剑竟是劈不下去,那人却是两日未见的老顽童周伯通。杨过大喜道:“老顽童,你没事阿,太好了。”

    周伯通笑嘻嘻转过头来对杨过做了个鬼脸,公孙止见有机可乘,左手金刀横推,便要将老顽童一斩为二。众人惊呼声中,周伯通身子轻轻巧巧倒立而起,右手二指仍是捏在黑剑上,整个人便依靠这二指之力倒立,那金刀立时走空。周伯通笑道:“没砍着!”转头对樊一翁道:“我说长胡子,什么游戏不好玩,玩砍头?莫非你的头比老顽童的还硬?”

    公孙止大惊之下,内力运起,抖手间已将周伯通远远抛出,周伯通竟是拿他不住。周伯通笑道:“有趣有趣,这个谷主有些门道,要不咱俩打一架罢。”

    他正待上前,人影晃动,公孙止忽觉眼前劲风扑面,刀剑交叉相迎,铮然声中,但觉一股大力涌来,拿桩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大惊:“怎地高手如此之多?又来一个。”举目望去,却是个蓬头粗服的中年女子,手拿一根烧火叉。

    那女子嘻嘻而笑,口中念道:“小宝宝,睡大觉,拍一拍,摇一摇,不得了,要撒尿!”听来竟似儿歌,只是却又不伦不类,颇为怪异。只听那女子口中乱七八糟,一大串篡改了歌词的儿歌唱出,众人都是暗暗发笑。公孙止怒喝道:“尊驾何人,怎地到我这绝情谷捣乱?”裘千尺嘿嘿道:“你当这绝情谷还是你的么?”

    公孙止见那女子毫不理会他,心中大怒,忽踏步而上,左手金刀斜劈肩头,右手黑剑径刺小腹,待击至半途刀剑互易,金刀却是指向对方左肋,黑剑直削面门。他这招乃是家传阴阳刃中的杀招,名唤“群邪辟易”,对方若是着眼于刀招剑招,那他变招之下便可伤敌性命,招数尚还余有数般变化。

    哪知那女子却是不管不顾,火叉当胸疾刺。叉未到,劲风已是刺得公孙止面上肌肤隐隐生疼。公孙止大惊,心道这女子疯疯癫癫,功力却如此精湛,自己只怕刀剑尚未击实,便已让她这一叉要了命。急步后退,金刀横推,黑剑剑尖颤动,罩住那女子上身数处大穴。

    他此招攻守兼备,金刀防身,黑剑进击,自是万无一失。得意间,那女子仍是平叉刺来,叮得一声与金刀相交,大力涌至,公孙止金刀竟是挡她不住,被反推砍向他前心。公孙止魂飞天外,疾退数步。论功力他实在那女子之上,只是他刀剑分持,力道便分了,那女子招数虽无甚变化,厉害之处却全在劲力上,公孙止太过托大,自是抵挡不住。

    公孙止大庭广众之下,被这疯傻女子两招之内逼退到角落,面子上自是挂不住,此时举目望去,只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都带着一丝怜悯,又似乎是鄙夷。心中恼怒之下,大喝跃起,金刀当空下击。那女子以不变应万变,仍是举叉平刺,公孙止既已跃高,这叉便刺向他的大腿。公孙止嘿的一声,黑剑下劈,当得一声,黑剑锋利,竟将火叉头断去一截。若不是黑剑锋利,这一叉所蕴含的劲力仍是可以将他震出去,只是此时公孙止的金刀已是当空劈到。

    但闻“叮”的一声,公孙止金刀高高扬起,虎口炙热,险些脱手而飞。那金刀口上竟被打缺了一个小口,看那飞来小物竟是一粒小石子。公孙止听到“咦”的一声,见那门口已是站立一位青袍长须老者。那女子躲到老者身后,道:“爷爷,这人厉害,傻姑打不过他。”

    杨过却已看出是那东邪黄药师,大喜道:“黄岛主,你怎么来了?”此语一出,众人皆惊。黄药师适才弹指神通出手,居然没能弹飞公孙止金刀,倒也是大为惊奇,当下点头笑道:“杨过小友在此没事就好。”话音未落,耳际劲风声响,急扣中指弹出,“嗤”的一声,手指大痛,对面厅柱上一粒枣核深陷其中,黄药师伸手看时,指甲却已留下一道划痕。他纵横江湖数十年来,从未见到有如此劲道的暗器,心下颇为吃惊,却听那裘千尺道:“你便是那黄蓉的父亲?”

    裘千尺适才已知长兄死于郭靖黄蓉之手,听常出谷采购弟子回禀那黄蓉便是东邪黄药师之女,心下自是连黄药师也恨上了,当即枣核钉出口便击其太阳穴,满拟一击毙命,岂料黄药师反应神速,被他以弹指神通挡开。黄药师道:“尊驾何人?为何出手偷袭于我?”裘千尺恨声道:“我姓裘。”

    黄药师绝顶聪明,听得此句,已是明白,当下道:“我女儿的债我接下便是。”他知那裘千丈乃是自雕上失足跌下高崖而死,但他生性高傲,却不愿多说,何况裘千丈之死确实与黄蓉有关系。

    裘千尺嘿嘿冷笑数声,忽地三枚枣核钉分上中下三路袭向黄药师眉心、咽喉、膻中,黄药师对她的枣核钉实是忌惮,当即扣指三弹,将三粒枣核击飞。岂知另有一枚枣核钉却向着傻姑袭去,如此一来便不及拦阻,黄药师暗道糟糕。裘千尺见识他弹指绝技,自知奈何不了他,但见傻姑与他举止亲密,显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心道也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遂向傻姑骤下毒手。

    却见人影闪动,那枚枣核钉已被人大袖卷去,那人沉声道:“公孙止,拿绝情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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