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默刚从外面走进大门,就发现赵嬷嬷就迎了上来,似乎很是着急,徐默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赵嬷嬷听了徐默的话,着急之sè也没有缓减,开口道:“听说是绸缎铺子出了什么事,夫人叫我特意等少爷回来,就叫你马上去内院商量。”

    “哦?”听了赵嬷嬷的话,徐默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的绸缎铺子出了什么事,这是徐家目前唯一的收入,怪不得徐夫人和赵嬷嬷这么着急。难道绸缎铺倒闭了?徐默心里想到这个可能,也不淡定了,连忙快步向内院走去。

    走进屋子,徐默发现徐夫人坐在椅子上,脸上也透露出苦恼,徐默走上前去关心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徐夫人发现徐默回来了,脸上的苦恼也变成了笑容,起身帮徐默把身上的尘土一一拍去,问道:“今天你去徐氏宗族祠堂祭祖,那徐成父子没有为难默儿吧?”

    徐默也奇怪,徐成身为一族之长,在清明祭祖的时候肯定会找借口为难恶心一下自己的,没想到徐成父子却没有来。想到这里徐默回答道:“徐成父子今ri没有来,只是叫了族中一个有些威望的长者负责,听说他们两人都暴病在床。”徐夫人也有些奇怪,哪有这么巧父子俩都暴病在床的?也不去理会,徐夫人叹了口气:“今天关掌柜派伙计把账册拿过来,说我们那个绸缎铺有些难以为继了,问我怎么办?”

    徐默听了也一阵沉默,他也不懂得怎么经商,有着多高的经营天赋,否则在后世早就下海闯荡了,哪能当一个月工资一千多的助理?虽说是没有经营天赋,但几百年的见识还是有的,徐默疑惑的问道:“难道绸缎铺一点银子都没有了?本朝商税这么低,不应该啊!”

    徐夫人也有些疑惑,“以前你爹还在的时候倒有一些进账,但这些年月却越来越不行了。”说着徐夫人又想了一下,左手拿出一本账册交给徐默,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这些都不太懂,我已经叫了李伯去让关掌柜过来了,你去和他说,如果实在绸缎铺子经营不下去了,就关了吧。”

    徐默点点头,接过账册翻看了起来,徐默以前接触过记账,选修了一门初级会计学,也还可以看得懂的。

    徐默发现这种记账方法原来是龙门账,龙门账据说是明朝中期才发明的,没想到明初就有了,全部账目划分为进、缴、存、该四大类。

    “进”指全部收入,“缴”指全部支出,“存”指资产并包括债权,“该”指负债并包括业主投资,四者的关系是:该十进=存十缴,或进一缴=存一该。也就是说,结帐时“进”大于“缴”或“存”大于“该”即为赢利。但是这种记账有一个弊端,就是无法体现投资、成本、经营和收益。

    这可有些头疼了,徐默心想,一边慢慢回忆以前粗浅的会计知识,突然眼前一亮,这本账册看起来是亏损的,但是仔细一看却有许多猫腻。“进”小于“缴”说明店铺经营ri常支出出现了亏损,说白了就是卖货卖得少,掌柜伙计的工资都不够,“存”大于“该”则有些赢利,说明账面上也还是有些银子的,怎么有两种矛盾的记账?收支都不平衡,肯定有鬼,这个账目一定是个懂得一些理账方法的人做的,而且应该就是那个关掌柜。

    ……

    关掌柜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睡不起了也不一定,所以关掌柜决定不打算为徐家卖命了,多为自己的一家老小打算才是。当徐成父子找上门来叫他做假账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在大明朝,见到银子却不伸手的,却是很少的了,说不贪的人那是说大话,只是他没机会、没能力贪而说的酸话罢了。

    不说他在过去几年从绸缎铺子里暗中支走了不下一百五十两,而且徐成说事成之后又有丰厚报酬,以后回老家买几十亩好田,当个地主老爷也不错了。

    关掌柜悠闲的在徐家大厅里喝着茶,拿着核桃的右手不时的磨娑着,不时打量着大厅里的摆设,从他不时摇摇头的动作来看,说明他不是很满意,起码没什么特别稀罕贵重之物。在偏厅里传来脚步声,关掌柜连忙收起了悠闲自得,脸上露出谦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弓着腰往偏厅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进来,面sè严肃,头戴方巾,身穿白sè儒服,步伐沉稳有力。关掌柜连忙走上前行礼,道:“少东家,听闻你病了,都没来看望,我真是很惭愧,听说少东家县试得了案首,恭喜少东家了。”徐默听了不置可否的说道:“不要你天天惦记,只要能帮我们徐家赚钱就行了。”

    关掌柜面露惭愧的说道:“唉,老朽真是辜负老爷的托付,竟没把绸缎铺经营好,实在惭愧啊。”徐默哈哈一笑,洒脱的说道:“绸缎铺赚不到钱不关你事。”接着话锋一转,yin沉着脸冷笑道:“但亏钱就和你有很大关系了。”

    关掌柜一直一脸悲伤的听着徐默的话,突然悲伤的表情凝固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反驳道:“少东家,这是诬陷,这肯定是店里伙计乱说的,是哪个吃里爬外的王八蛋诬陷我?”徐默笑着看完关掌柜的表演,细里慢条的说道:“哦?你说有人诬陷你,那这本账册怎么回事?”接着把账册丢到关掌柜的身上,“龙门账中,进、缴、存、该,收支怎么不平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账务处理有误,是假账!”

    关掌柜听了如丧考妣,这怎么可能,这还是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徐默吗?连这么高级的记账方法都知道,而且假账册的各种进、缴、存、该,都是有账可查的,细微处的只有“进”加上“存”不等于“缴”加上“该”了,这可是我大半辈子做账才知道的方法啊,这个毛头小子这么知道的?

    关掌柜脸sè变幻了几次,连忙说道:“这肯定是做账的时候做错了,少东家,我马上就拿回去改。”徐默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脸sè露出了笑容,淡淡的道:“哦,是吗?那我去请县尊大人看这本错账,看看大人说是否同意你再去改。”关掌柜听了这话这回就无话可说了,瘫倒在地,无言以对。关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爬到徐默脚下抱住腿,一边说道:“少东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那徐成父子指使我的,看在我上有老母,下有孙儿的份上饶了我吧。”

    徐默沉思了一会,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你说是徐成父子指使的?”关掌柜听了恍然一悟,点头快速回答:“对,就是徐成指使的。”

    “那可有什么凭证?纸信,契约之类的?”徐默这回有点感兴趣了。

    “没有,这种事哪有什么纸信,契约?”关掌柜摇摇头。

    “……”

    徐默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着门外一拱手,说道:“那就麻烦诸位官差了。”关掌柜扭头一看,发现有四五个官差不知何时在门外,一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那为首的小吏一挥手,几个官差就上前把关掌柜锁住,徐默对那首的小吏笑了笑,道:“多谢颜山颜大哥了,上次还是你带我从县衙出来,这次又麻烦你了。”

    颜山笑道:“哪里哪里,只是职责所在,徐案首好手段啊,我先把这关掌柜带到县衙受审,告辞了。”说着向徐默拱拱手,转身带着几个官差押着关掌柜走出大门。

    ……

    在徐成宅院中,徐成与徐晨伯正躺在床上,不时传来吸气声,“哎哟好疼!那徐老秀才的小厮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乱打一通,还说我们私闯民宅。”一旁的徐晨伯侧着身子不时的哀叹道。“这个白眼狼,亏我还送了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事没办成,反而挨了一顿毒打。”徐成也有些愤愤然,“爹!那关掌柜这回应该得手了吧?让他做假账,让徐默那小子以为铺子亏钱了,然后卖了,我们再低价入手。”徐晨伯脖颈伸得很长的看向徐成。

    “肯定没问题了,徐默那小子又看不懂账册。”徐成肯定的回答了儿子的提问

    “可是让徐默那小子考中了县案首,等他成了秀才再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就算他中了秀才,他也没办法对付同族宗亲,最多离他远远的,难道还敢打我不成?我可是徐氏族长,他的长辈。”徐成神气的说道,不过由于动作大,又扯到伤口,发出吸气声。

    “对!他敢打爹,就让他秀才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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