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平凡的苦苦哀求,还是打动了肖雄的心。

    是啊,让他死在自己的枪口下是应该的,对他来说本来也是最好的选择。可如果就这样死了,他的心不甘,尤其是他无法面对他的儿子,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再说妙智铺和十里铺遭到的袭击,已经在必然之中了,鬼子已经跟踪了他,就是他不说,鬼子还是会知道的,结局也无法改变。

    肖雄自己努力在说服着自己,半晌没有做声。

    站在旁边的王烟台说道:

    “司令,您就再给他一次选择死法的机会吧。让他也有个好的下场。”

    肖雄思索了一会儿,对罗平凡说道:

    “罗平凡,今天我就不杀你了,但是暂且把你的脑袋寄存在你的脖子上。从现在开始,你的妻子和儿子就留在江心洲上,你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你给我立即回到九江去,回到码头上去找活干。我看用不了多久,吴应墀、彭富贵那几个汉jiān看到你以后,一定还会把你找去的。你要随机应变,争取他们的信任,要多刺探鬼子的秘密,及时给别动队提供情报,争取立功赎罪,。”

    “是是,我一定将功赎罪。不杀几个鬼子来垫背,誓不为人。”罗平凡跪在地上连连点头答应着。

    “你起来说吧。”肖雄挥了挥手。

    “你是个聪明人,你回九江的任务不是简单的去弄些没有啥价值的情报给我,而是要寻找机会,刺探鬼子的有用的重要情报,例如人员调动、物资中转调运等。你的死活全在你自己手上掌握着,一定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罗平凡连声答应着。他不断感谢着诸位的不杀之恩,其实他心里却早已经抱着必死的念头,之所以要肖雄宽恕苟延残喘,是因为自己觉得太对不起死去的肖老爹和别动队的兄弟们,不杀几个鬼子给他们报仇就这样死了,确实心有不甘,觉得太冤枉了。

    一行人离开墓地回到了住处,老远就看见胡招娣娘俩还在站在门前焦急的朝着这边望着,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她一看到罗平凡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禁不住热泪盈眶,拉着罗平凡和儿子就要给肖雄下跪。肖雄连忙托住了她,说道:

    “嫂子,不是我大度,我是要他回到九江给我们去办事,多杀鬼子给老爷报仇,让他将功补过,立功赎罪。所以我这才暂时免去了他的死。以后,你们娘俩就留在洲上,他今天就要返回九江了,你就去和他说说话吧。”

    说完,他和王烟台他们回到了自己各自住的房间。

    刚进到房间,白玉就拿着一份电报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哥,第九战区司令部来电。”

    肖雄连忙接过电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赣北游击总队及肖雄司令:鉴于华北战场八路军及长江以北战区的新四军频繁开展对ri作战,且斩获颇丰,影响甚大。因此委员长命令敌后各部积极开展抗敌作战。战区长官部现命令:赣北游击区各部密切监视敌寇的各种行动,积极开展敌后游击作战,破敌交通,扰敌行动,迟滞敌人,配合战区的整体作战行动。为支持你部更好地开展活动,特调配军需物资若干,随后到达。”

    “好啊,又有大的行动了。”肖雄高兴的抱起白玉在屋子里转开了圈子,边转边亲着白玉,把个白玉给又羞又吓的,那白皙的脸蛋变得通红起来。

    “快快,把我放下来,别让人家看见了。”

    “哈哈,看见就看见吧,没啥好怕的,这里我最大。哥我今天好高兴哦。”肖雄把白玉放在了床沿上,两人并排坐着。

    “哥,你是不是杀了罗平凡,才这样高兴?”

    “你说他该不该杀?”肖雄反问道。

    “肯定该杀!只是我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尤其招娣嫂子多善良啊,杀了罗平凡,她娘俩咋过啊?唉——”

    白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真弄不明白,罗平凡为什么就要当叛徒。不就是个死么,有那么难吗?了不起人头落地,为什么非要变节呢?那还不是生不如死呢。

    “哥,你真的杀了他?”白玉沉重地问道。她知道,从道理上说,罗平凡确实该死,而从情感上说要肖雄亲自去杀他,这也难为了肖雄。白玉看着肖雄急切地问道。

    “没有杀他。”

    “真的?为啥没杀他?”白玉不由的叫了起来。

    “暂时留他一条命,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否则,如果就这样放过他,我们如何给死去的烈士以及活着的人一个交待啊。是吗?”

    “嗯。哥真是个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白玉点点头,双手合十虔诚的膜拜起来。

    “玉妹,你也是不想杀他吗?”肖雄盯着白玉问道。

    “开始的时候也想杀他。妙智铺被鬼子血洗了,全村都给烧没了,还死了那么多弟兄,耀华兄弟也死在那儿了。后来爹爹又被鬼子抓走,十里铺也全给烧没了,爹爹后来还是没了。那时我恨啊,心里在滴血,巴不得把那些鬼子和汉jiān全都杀光。事后,你分析这些事情可能与罗平凡有关的时候,我当时也恨不得立即去杀了他呢。”

    白玉看了看肖雄,接着说道:

    “哥,你说怪不怪,现在的想法和开始的想法不知怎的又有些不同了,杀他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你呢?”

    肖雄把白玉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沉吟不语。季节已到初秋时分了,外面吹进来的风已经觉得凉凉的了,洲上的芦荻已开始变黄,窗外不远处的荷塘的荷叶也已枯萎,几朵迟开的荷花孤零零的站立在水中。空中,不时传来大雁的鸣叫声,有北来的大雁排着人字或一字队形,一群一群的往鄱阳湖方向飞去。那儿冬天可是他们的天堂,许多沙洲已经露了出来,浅滩的水里到处都是食物,它们要急着赶去那里过冬。天真的开始变凉了。

    “妹妹,我想我爹爹了。”肖雄的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他搂紧了白玉。

    “每当想起爹爹的死,我就想杀了他,为爹爹他们报仇。可是,真的面对他,看到他那个落魄的样子时,我还真下不去手了。唉——,真是造孽啊,这是为什么啊?”

    “哥,这就是人xing和兽xing的差异,是文明和野蛮的分野吧。罗平凡他在你心里,其实就是你的家人,是你的亲人。虽然他是个叛徒,情理上该杀,可你在心里还是对他有那份亲情,你恨他也可怜他,同情他,真要对他下手,你很难做到。是吗?哥。”

    “真是这样。希望他好自为之,真的能立功赎罪啊。”

    夜晚,肖雄让王烟台派人把罗平凡送过了江。

    他回到了九江,就在码头旁边找好了住处,安顿了下来。躺在床上,他久久也难以入睡,鬼子来了以后的事情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肖老爹、李耀华等死去的弟兄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闪过。一直等到公鸡打鸣时,他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罗平凡找到了在码头上的熟人,又找了一份活干了。

    果然,罗平凡回来的消息很快就有人给报告了彭富贵。下午快收工了,他赶忙来到了码头找到了罗平凡。

    他把罗平凡请到了烟水亭旁边的一家酒馆,点上几个菜,烫上了一壶黄酒。又叫手下给自己和罗平凡斟上一杯,端起酒杯,说道:

    “罗兄,老弟先敬你一杯。”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

    “这段时间,罗兄肯定受苦了,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到底去哪里了啊?我还真怕肖雄去找你报仇了呢。”

    “唉——,一言难尽啊,彭局长。”罗平凡端起面前的酒杯也一饮而尽,他用手擦擦嘴,想到自己的痛苦处,不由眼圈一红,哽咽着说道:

    “还是彭局长了解我啊。我带着妻儿离开九江回到了老家,肖雄不知怎么就找到我家里去了。他硬说是我给ri本人告的密,要枪毙我。我哪能承认啊,我全家人都跪下磕头求他。他却就是不肯放过我。我那可怜的老婆,听说他们硬要把我带走杀掉,一急之下投河自尽了。我把老婆埋了,不管他们怎么打我折磨我,我就是不承认。他们拿不出证据,就暂时放过了我,说以后找到证据还会来找我。唉——,真是祸不单行啊,我那还不满十岁的孩子亲眼看见他娘自尽后,整天不吃不喝的,有一天晚上从家里走出去再也不见了。我到处找啊,走遍了方圆百里的地方,几个月了,也没有找到。估计是不在人间了。唉——”

    罗平凡禁不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自己连着倒了好几杯酒,一口气干完了。

    “别难过了,兄弟。喝吧。”彭富贵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陪着罗平凡喝下。

    “那你怎么又回到了九江了呢?”

    “唉——。走投无路了啊。我从小就在九江长大,在老家已是无亲无故,只能给别人打长工做短工过ri子。老婆和孩子没了,待在老家干啥呢?还不如回到九江来混ri子。到码头、车站抗抗包还能混下去。”罗平凡非常颓丧的说着。彭富贵看着罗平凡那副胡子拉碴、身上又脏又破、穷困潦倒的摸样,心中有了主意。

    “这样吧,罗兄,还是以前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以后你就跟着我,许多我保你吃香喝辣的,过不多久再续上弦,重新过上好ri子,你看行不行?”

    “让我拿着枪,跟着ri本人去杀人?我不敢。”

    “哎——,不是的,你就还在码头上干活,不是去抗包,是做监工,做工人们的领班呢。我每月给你三十块大洋,月末还有分红。这总行了吧?”

    “这么好的事给我?我这不是做梦吧。”罗平凡赶忙站了起来,给彭富贵斟上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双手举起,说道:

    “谢谢彭局长的厚恩,以后我就跟着您干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一饮而尽。彭富贵也喝完了。他看着罗平凡,接着说:

    “以后码头上的事你就得多费心了,尤其是对肖雄那些抵抗分子得多留意,说不定他们还在盯着你呢。你对他们熟悉,如果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你先不要声张,要偷偷的告诉我,争取立大功,ri本人会重重有赏的。”

    “好的,虽然我老婆不是他们亲自杀的,可是,是他们把我给弄得家破人亡的,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局长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人把杯子满上,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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